西里斯是被一阵粗暴的拍击声吵醒的。
天气转冷,有人在夜里关上了宿舍的窗户,一只进不了塔楼的灰色/猫头鹰正愤怒地扑棱着翅膀徘徊在窗外。西里斯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钻出帷帐打着哈欠来到窗边,推开了窗户。还是拂晓的朦胧时刻,霍格沃兹场地被一片湿漉漉的薄雾笼罩,猫头鹰的羽毛卷着寒凉的气息一股脑涌进宿舍,他还没来得及打个哆嗦,便见这只坏脾气的猫头鹰将一只包裹扔到了他的床脚,而后自觉飞到窗台上叼走盘子里的一块蛋奶饼干,咕咕叫着飞出窗户离开。
加上新到的这个,床脚已经堆了好几个包裹。西里斯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终于记起今天是十一月三号,他的生日。
莱姆斯的床上响起翻身的动静,或许是被突然灌进室内的寒气冻着了。西里斯便重新关上窗,睡眼惺忪地回到床上拆礼物。
灰色/猫头鹰刚刚送来的是舅舅阿尔法德的礼物,他近两年忙着在罗马尼亚研究龙,还因此错过了安多米达的婚礼。去年圣诞节他送给西里斯的礼物是一袋金加隆,这回要好一些,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裹里是一只巴掌大的匈牙利树蜂模型,刚一跳出来便凶狠地咬住了西里斯的手指。
一把将这只残暴的小家伙扯下来扔到脚边,西里斯甩了甩被咬疼的手,打开阿尔法德附上的生日卡片:“生日快乐,西里斯!它偶尔会喷火,如果嫌烦,就拿魔杖戳它的眼睛,那是火龙身上最脆弱的部分。不过别把它戳瞎了。”
看一眼从被褥里爬起来的小火龙,西里斯伸手又将它推倒,它恼火地喷出一小簇火苗,连被角都烧不着。
于是西里斯接着拆其他的礼物。唐克斯夫妇送的是一台麻瓜相机;詹姆的礼物是一套水晶高布石,暑假他跟西里斯玩这个的时候总是输;莱姆斯送了一大包粪弹,正好可以用来对付皮皮鬼;彼得给的包裹里有一大堆巧克力蛙和滋滋蜂蜜糖;雷古勒斯送的礼物是一只装在大玻璃球里的星系活动模型——西里斯上个学年的天文课成绩很糟糕,因为他和詹姆老是翘课。
拿着那只玻璃球看了看里头精美的星系模型,西里斯略微皱起眉头,想不通雷古勒斯是从哪儿得知他的天文学成绩的。
波特夫妇和琼斯夫妇也寄来了礼物,分别是一套水晶魔药瓶和一只窥镜。父母仍像去年那样连张卡片都没有寄过来,看来他们还是更乐于选择忘记他这个儿子的存在,以免仇恨的情绪占据他们的大部分时间。西里斯对此倒是无所谓,他把那套魔药瓶收进床底的行李箱里,抓起还在床上艰难爬着的小火龙,塞进了詹姆床边的空鸟笼里。
跳下床换好衣服,西里斯正要下楼去公共休息室,便踢到了床脚的什么东西。他低头看过去,居然还有一个包裹,上面绑着的小卡片上写着“西里斯·布莱克收”。
西里斯一面将那只窥镜放进袍子的口袋里,一面弯腰捡起这个包裹打量。卡片的祝福没有署名,只有一句简单的“生日快乐”。
知道他生日的人不多,应该不会是什么恶作剧。这么想着,西里斯坐回床边拆开了包裹。
是一个深红色的皮面记事本,封面的右下角有他的名字:金色的“西里斯·布莱克”。从外观上来看似乎是个普通的本子,西里斯翻来覆去查看了一番,才将它翻开。有趣的果然是内页:每一页的右下角都有一幅简笔画,翻开来便会开始活动。第一页画的是两个骑飞天扫帚的男孩,一个头发乱糟糟的、戴着眼镜,另一个穿着麻瓜的衣服、显得格外酷一些,两人都哈哈大笑,骑着扫帚在两面纸之间开心地乱飞;第二页多了两个男孩,四个小家伙都穿的巫师袍,坐在一只坩埚面前胡乱往里边加材料,直到坩埚喷出火柱,才欢呼着相互击掌;第三页又是那个酷一点儿的男孩子,他兜里插着魔杖,蹲下来把脚边一团蒲绒绒拍晕,然后酷酷地张开嘴,头顶的对白框里冒出一句“死了”……
看到这里,西里斯已经猜到了这是谁送的礼物。他想把记事本扔去一边,就像对待去年艾尔维拉·琼斯送的圣诞礼物一样,但他发现他做不到。皱紧眉头盯着第三页的简笔画西里斯好一会儿,直到这个简笔小人第五次把那只蒲绒绒拍晕,西里斯才总算继续往下翻。
记事本有整整三十页,每一页的画都不同,除了宿舍四人组以外,甚至还画了安多米达、泰德和奥利弗、卡丽娜。艾尔维拉·琼斯的简笔画很能抓住人物特征,加上画能动,每个人看起来都活灵活现,十分有趣。
翻到最后,西里斯的心情变得难以言述。他脑子里一团乱,也想不明白艾尔维拉·琼斯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故意恶心他?还是在示好?
“西里斯,你醒啦……”这时詹姆从帷帐后边探出一颗乱蓬蓬的脑袋,哈欠连天地摸索着寻找自己的眼镜:“生日快乐啊。看到礼物了吗?莱姆斯和彼得送的是什么?有没有好玩的东西?”
西里斯忽然便有了主意。
“有一只火龙,关在你的鸟笼里了。”他翻过自己的床来到詹姆床边,拿走了床尾的隐形斗篷,“借一下隐形斗篷,詹姆。”
詹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胡乱点着头戴上眼镜,一眼就看清了床边鸟笼子里喷着火苗的小火龙。“酷!匈牙利树蜂!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他立马精神一振,拎起鸟笼伸手去逗那只凶巴巴的小家伙,结果被它一口咬住手指,惨叫着吵醒了莱姆斯·卢平和彼得·佩迪鲁。
“怎么了,詹姆?”莱姆斯拨开帷帐,揉着眼睛。
“你被老鼠咬了吗?”彼得迷迷糊糊,没看清他笼子里的东西。
“我被龙咬了!”詹姆大喊,“西里斯呢?他还没告诉我怎么让这家伙松口呢!”
西里斯已经披上隐形斗篷爬出了胖夫人画像后的入口。
这天是星期二,斯莱特林二年级上午没有课,大多数人都会留在公共休息室消磨时间。但他知道艾尔维拉·琼斯一定会早起去礼堂吃早餐,因为她总是一副闲不下来的模样,每天都忙着当她的好学生、乖宝宝。
匆匆从礼堂经过,西里斯没有在斯莱特林的餐桌上找到她。这会儿时间还早,礼堂里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影,他只好又顺着楼梯走去地窖。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入口是阴暗地窖里一扇隐藏在石壁上的、潮湿的门,西里斯不知道他们的口令,便悄无声息地等在走廊里。
他的运气很好,没过多久,艾尔维拉·琼斯就从那扇石门后面走了出来。她同往常一样穿戴整齐,手里捧着一本《标准咒语四级》,身旁没有跟着她那三个室友。不过走在她前面的还有两个结伴而行的姑娘,西里斯不想让她们看见他,于是悄悄跟到艾尔维拉身后。
“琼斯。”他低声叫她。
艾尔维拉刹住脚步,满脸警惕地回过头,目光穿过披着隐形斗篷的西里斯,投向身后空无一人的走廊。
“布莱克?”她试探性地问道。
前面那两个姑娘已经走过拐角,公共休息室的石门发出挪动的声响,似乎又有人要出来。西里斯掀开斗篷,伸手将瞪大眼睛的艾尔维拉拽到身前,一块儿用斗篷罩住,隐藏起来。
“去魔药课教室。”赶在她出声以前,他压低声音说道。
艾尔维拉会意,闭上嘴不再吱声,跟着他一起躲在斗篷底下,走向魔药课教室。
一抵达教室,西里斯就扯下斗篷,关上了身后的门。艾尔维拉站在最后一排课桌前,好奇地观察着他手里那件银亮亮的斗篷。
“隐形斗篷?”她感兴趣地一问。
“詹姆的。”西里斯感到烦躁,他有近两个月没同她说过话了,这会儿更是浑身不自在。他决定速战速决,所以转过身面向她,从口袋里掏出那本记事本举到手里,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这是不是你送的?”
“噢,你收到了。”出乎意料地,她承认得爽快,而且假惺惺地对他笑了一下,用一种轻快到不自然的语调说:“生日快乐。”
西里斯没有表情地望着她。
“为什么不署名?”他问。
“我担心署名的你不会收。”艾尔维拉·琼斯仍在用她那种刻意轻松的语气说话,脸上的神色倒是比语气自然得多,“去年我送你的圣诞礼物你就一次都没戴过呢,我猜是扔了吧?这次的礼物我可是准备了好久……”她嘀嘀咕咕停顿下来,又话锋一转:“你试过在上面写字了吗?写上去的东西很快就会隐藏起来,想要它显形的话,必须念一个——”
“够了。”他不耐烦地打断她,垂下拿着记事本的手,“你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我不想要你送的东西。”
她夸张地愣了一下,那双水盈盈的蓝眼睛困惑而不解地看着他。
“我不明白。”她表情无辜,口吻称得上是小心翼翼,“你不喜欢吗?”
在同她当面对质以前,西里斯其实有想过,如果艾尔维拉·琼斯能够直白地说出她的目的,他或许还会对她刮目相看。但现在看来,这种希望恐怕要落空了。她依然是那个装模作样、习惯扮猪吃老虎的狡猾的斯莱特林,而他也已经烦透了她惺惺作态的样子,再也不想浪费时间与她这种人周旋。
“不要对着我瞪你那双大眼睛,琼斯。”他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厌恶,“我不吃这套,而且觉得恶心。”
他看到那虚假的困惑从她脸上消失,她冷下脸,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同时背脊挺直地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她背着光,微微抬高下巴,苍白的脸上阴影被光线拉长,眉眼间浮现出一种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高傲而冷漠的神色。
“那不是正好吗?”她慢慢地说,“我的确很想要恶心你一下。”
是啊,没错,这才是她的真面目。西里斯扯动嘴角一笑。
他同样冷漠地注视着她:“这算是承认了?”
“我要是否认,你会相信吗?”艾尔维拉抛给他一个平静的反问,“既然你已经认定我就是那种虚伪势利的小人,我又何必为自己辩解呢?”
“难道你不是吗?”他几乎要被她的态度逗笑了,嘴边不自觉咧开一个嘲讽的笑,“看看你交的那些朋友吧——爱丽莎·威尔逊,莉莉·伊万斯,莫林·霍克……这不就是你的生存方式吗?你不敢得罪鼻涕精,在艾弗里他们面前忍气吞声,听见帕金森侮辱波特一家也毫无反应。”手里还捏着那本记事本,西里斯将她从头到脚审视一番,满眼厌烦,“没有原则,没有底线,更没有胆量维护你所谓的朋友。你会做的只有左右逢源,还把这种懦弱的选择当成自己的生存信条。”
接着他便冷笑一声,再次举起手中的记事本。
“你甚至连我都不敢得罪,”他讥讽道,“这就是你巴结人的方式,是吗?你在讨好我?因为我不像詹姆那样容易被你蒙蔽,反倒一直对你爱理不理?”
站在他面前的艾尔维拉·琼斯拔出了魔杖,而他也早有准备,同时从口袋里抽出自己的魔杖。他们冷眼相对,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充满了戒备。
“你的教养,”她的声音轻柔到仿佛蛇类吐信的细语,“就是在收到礼物之后,羞辱把礼物送给你的人么,布莱克?”
“是你自己要热脸贴冷屁股,琼斯。”西里斯毫不示弱,没有温度的眼睛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你的确很懂得笼络人心,这份礼物我很喜欢。但我最好还是让你知道……”他保持着警备的姿势,向一旁扔掉了手里那本记事本,“你根本就是在自取其辱。”
记事本“啪”地一声撞到地上,滑出一小段距离。嘶嘶的声响刺痛了艾尔维拉的耳膜。
她回视着西里斯,喉中像撑了一块石头似的发紧。
“我不会自取其辱,布莱克。谁给了我恩惠,我就会给谁回报。我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她听见自己说,“缩身药剂的最后几个步骤是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的,也是你让卢平提醒我可以把福灵剂给爸爸。我记得你的好意,自然就会报答你。这是我待人处事的原则。”
她隐约感觉到他的身形顿了一下,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她再度后退一步,手里的魔杖仍然准确地指住他。
“你或许认为我趋炎附势,但于我而言,我只是一报还一报。对我好的人我会当做朋友,看不上我的我也不去招惹。圣诞节给你礼物是因为你是詹姆的朋友,我没有你那么爱憎分明,我只希望我在乎的人不要因为我而尴尬。”
右脚的脚后跟碰到了课桌的桌脚,艾尔维拉停下来,借着教室里昏暗的光线牢牢盯着他的脸。
“你看不惯我只跟优秀的人交朋友,那是你不知道我每天把大量的时间花在学习上。我急于学习更多的东西,因为琼斯家不像布莱克家,我们没有万贯家产,就连给弟弟妹妹买新衣服的钱都挤不出来。我只能抓紧时间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拿到更好的成绩,将来找到一份薪水更高的工作,给家里减轻负担。”记起卡丽娜得到新衣服时快活的样子,艾尔维拉感到眼眶发热,“在这样的前提下,我能结识一些什么样的人呢?是像你和詹姆那样成天玩耍的人,还是成天埋头图书馆的优等生?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我主动去结交他们的,又有什么错?”
“卡丽娜从不在乎什么新衣服,奥利弗也不像你一样注重你所谓的体面。”西里斯·布莱克冷冰冰的声音没有半点儿改变,“汉特和艾丽西亚更是如此。在那样的琼斯家长大,只有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斯莱特林。这说明什么?”他缓慢地挪动脚步走到教室的阴影处,举在手里的魔杖稳稳指向她,“再好听的话都只是诡辩。你天生就是个斯莱特林,而且从来不为自己的虚伪感到羞耻。”
“天生的更不可能改变——”
“有什么不能改变的?”他嗓音低沉地打断她的话,“我就是自己选择了格兰芬多!”
艾尔维拉一愣。
“什么意思?”
西里斯·布莱克整个上本身都隐在阴影里,她辨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分院那天,”她听到他语带讽刺地说道,“那顶破帽子告诉我,布莱克都属于斯莱特林。但我拒绝它,甚至威胁它。所以它把我分进了格兰芬多。”他又左边挪动了一步,从阴影中露出他半张冷淡的脸,“你天生是什么样的并不重要,琼斯。重要的是你自己的选择。而你的选择……是斯莱特林。”
“我没有选择。”艾尔维拉握着魔杖的手微微发抖,“分院帽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是它替我做的决定。”
“它遵照的是你的内心。”他显然不齿于她的回应。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选择!”她赫然抬高了嗓门,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就像你身在格兰芬多,也摆脱不了‘布莱克’这个姓氏!这世上不是所有人在所有事情上都有选择的权利!”
西里斯收紧握住魔杖的五指。他没有办法反驳这句话。
对面的艾尔维拉垂下举着魔杖的手,失去血色的脸上神态疲惫,就像刚刚经历过一场持久的恶战。“我从来没有觍着脸巴结过谁。”她说,“我对我的朋友真诚、用心、没有偏见。不论我交朋友的目的是什么,我对他们问心无愧。”
然后她转身朝教室紧合的门走去,经过那本摔落在地的记事本边时,她顿住脚步。
她垂下眼,凝视着脚边的本子:“这是我从暑假开始准备的,那会儿我以为我们能……”发紧的喉咙再也说不出剩下的几个单词,她没有注意到还立在阴影里的布莱克身体一僵。
“算了,你想扔就扔吧。”艾尔维拉艰难地挤出这句话,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快步离开了教室。
詹姆很快就发现,不只西里斯不理睬艾尔维拉,现在连艾尔维拉也不再跟西里斯打招呼。
星期三的变形课开始前,眼见着她走进教室同自己、莱姆斯还有彼得都道了好,却直接忽略了西里斯之后,詹姆惊讶得眼镜都要从鼻梁上滑下来。
“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他马上扭过头问身边的西里斯。
西里斯正一手撑着脑袋无所事事地翻书:“什么叫‘又’?我跟琼斯的关系从来就没有好过。”“她都不理你了,肯定是气大了。”詹姆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一望艾尔维拉的座位,“我上回惹维拉这么生气还是因为差点把奥利弗从飞天扫帚上摔下来……说真的,兄弟,你赶紧跟她道个歉吧,她很记仇的。”
西里斯皱着眉头不说话。
和艾尔维拉·琼斯吵过一架之后,他昨天一整天都心烦意乱,晚上也几乎没有睡着。他不觉得他对琼斯的看法有什么错,但是每每想到她昨天最后那句没有说完的话,他就烦乱不已。他时不时会记起假期里自己对她改观后产生的那点儿好感,记起她在家人面前总是格外温柔的眼睛,记起她领着奥利弗和卡丽娜痛揍那帮以多欺少的麻瓜小孩——那个时候她完完全全就是琼斯家的孩子,如果有人说她是个格兰芬多,西里斯也不会怀疑。
“专心,布莱克先生,专心。”一道严厉的声音忽然扎进脑子里,西里斯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变形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了,他面前摆着一只拖鞋——如果没有那一对毛茸茸的兔子耳朵的话。麦格教授就站在他的桌边,严肃地看看他,再看看那只长着兔耳朵的拖鞋:“这不是你平常的水平,布莱克先生。”
“抱歉,教授。”西里斯蹙眉一挥手里的魔杖,拖鞋变回了发着抖的兔子。他再轻摆一下魔杖,它便“噗”一声变成了蓝色的拖鞋。
麦格教授抿紧嘴唇点了一下头:“无声咒念得不错,布莱克先生。但是请你不要在课堂上走神。”说罢,她又转过身去检查詹姆的结果,“波特先生,没人让你把拖鞋变出两种颜色……”
彼得的兔子依旧是只兔子,他战战兢兢地坐在那里,急得额角直冒汗。西里斯趁着麦格教授不注意,替他把兔子变成了拖鞋。彼得终于松了口气,感激而又崇拜地看向他,小声激动地说道:“太厉害了,西里斯……你真是太厉害了,可以用无声咒……”
“抓紧时间练习吧,彼得。考试的时候我可帮不了你。”西里斯挪开视线,在察觉到自己语气中透出的不耐烦后,微微一愣。
其实他对彼得算不上喜欢。只是他们同在一间宿舍,而彼得又是那么崇拜他和詹姆,西里斯便觉得自己有义务罩着他。可是很显然,现在就连西里斯自己也已经把彼得当成了朋友,尽管时不时还是会因彼得的蠢笨而不耐烦,或是为他的胆小如鼠感到可笑。
在这一点上,他甚至还不如艾尔维拉·琼斯做得好。
烦乱的感觉重新回到身体里,西里斯挥动魔杖消去桌子的一条腿,又在课桌失衡倒下前将桌腿变了回来。
他知道自己并不完全是一个格兰芬多。就像艾尔维拉·琼斯说的,他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布莱克”这个姓氏,他的身体里永远流淌着布莱克家族的血液。所以分院帽才会想要将他分进斯莱特林,所以他才愈发憎恶斯莱特林,憎恶布莱克家族在他骨子里留下的斯莱特林的痕迹。他也嫉妒艾尔维拉·琼斯,嫉妒她体内流着琼斯家的血、拥有格兰芬多的气质,即便同时具备斯莱特林的特征,也能够理所当然地选择格兰芬多。
可她却选了斯莱特林。
他到底讨厌她什么呢?
不过是他们选择了相反的道路,却又如此的相似,该死的相似。
艾尔维拉的心情同样不好。
她变得不大爱说话、总是心不在焉,在星期五的魔咒课上被弗立维教授叫上前做示范,却少见地出了差错。等她沉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排一贯不喜欢上课讲话的爱丽莎·威尔逊都忍不住要悄声问她:“你这是怎么了?这个咒语你上学期就学会了。”
“没什么。”艾尔维拉摇摇头,而后又转过脸来瞧瞧她:“爱丽莎,你分院的时候……分院帽有问过你想去哪个学院吗?”
“它干嘛要问我想去哪个学院?”爱丽莎诧怪地看她一眼,“我天生就是个拉文克劳,它一罩住我的脑袋就知道了。”
艾尔维拉便又扭回头练习挥魔杖的手势:“你当时有没有想过要去别的学院?”
“有啊,我当时觉得去斯莱特林也不错。”感受到她抛过来的意味深长的一瞥,爱丽莎挑起眉毛:“别这么看着我,梅林就是出自斯莱特林学院的,心里想去斯莱特林的人未必就少。”
艾尔维拉听了笑笑:“那你干嘛不跟分院帽商量一下?没准它就答应你了呢。”
“因为我知道自己更适合拉文克劳,也不反对被分进拉文克劳。”爱丽莎不以为意道,“其实真正了解自己的人,戴分院帽之前就会知道自己要被分进哪个学院。只要自己对那个学院不排斥,又有什么好跟分院帽商量的?”
教室中间那张桌子上的高脚杯随着一道召唤咒飞到了艾尔维拉的手里,她没再开腔,心中的阴霾已渐渐散去。
时至今日,艾尔维拉仍然记得分院那天她内心的不安,以及听见分院结果后那种大石落地的松了口气的感觉。她知道爱丽莎说的对,布莱克也没有说错。虽然分院帽没有给艾尔维拉选择的机会,但她潜意识里早在一开始就已经认定了答案。
她属于斯莱特林,也选择斯莱特林。
魁地奇赛季在这个星期六如期开始。
按照往年的惯例,揭幕赛依旧是格兰芬多对斯莱特林。为了避免碰上跃跃欲试的詹姆,艾尔维拉一大早就来到礼堂,拿上两份鸡蛋火腿三文治躲去图书馆:由于大部分人都想去看比赛,拉文克劳互助小组这星期的周末活动也取消了。
星期六早晨的图书馆冷冷清清,气温下降以后,学生们大多更愿意窝在温暖的公共休息室自习,更何况是在这种举行大型比赛的日子。艾尔维拉从书架上找到两本计划要看的书,在一处晒得到太阳的桌边坐下,搓着冰凉的手,不断往掌心呵气。她实在想象不了在这么冷的天气要如何比赛,如果换她骑着飞天扫帚上场,恐怕没飞足两分钟就要冻僵了。
希望詹姆不要感冒吧,她这样想着,翻开了面前的书。
对面的椅子被拉开,艾尔维拉以为是图书管理员平斯夫人经过,便没有理会。
过了一会儿,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那个咒语是什么?”
艾尔维拉抬起头,对上西里斯·布莱克的视线。他就坐在她对面,身上裹着厚斗篷,脖子上还系了一条红白相间的围巾,金线绣出的格兰芬多狮在围巾尾端浮动着柔和的光。他面色平静地看着她,等了许久没等到她回答,便略略收拢眉心,抬手指了指被他摆在桌面上的那本红皮记事本。
“让隐藏的字显现出来的咒语是什么,你还没有告诉我。”他说。
目光移向他那只手,她发现他戴了一双很眼熟的红色手套。
“……”拿见鬼的表情瞪了那只手好一会儿,艾尔维拉才开口:“捣蛋鬼日记。”
“什么?”西里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大概以为她在胡言乱语。
“咒语是‘捣蛋鬼日记’。”艾尔维拉说着,视线慢慢转向他脖子上的围巾:“你戴了我织的围巾。”接着她又望向他的手,“还有手套。”
“戴过好几次了。”西里斯的语气听上去就好像这有多平常似的,“每次去看比赛的时候都会戴,你自己不去,当然不知道。”
“哦。”她干巴巴地回答,脸上仍是那副见了鬼的表情。
他一动不动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问:“今天也不去?”
艾尔维拉摇头。
“他们球风不好,老是犯规,很丢人。”她淡淡地道,“再说去了也不好给哪边加油,干脆不去了。”说完又瞧了他一眼,想看看他听到后半句话会是什么反应。
有点儿出人意料,西里斯神色如常,似乎并不觉得她的理由有什么不妥。
“嗯。”他拿上记事本站起身,挡住了一小片晨光,“我走了。”
“哦。”艾尔维拉低下头,继续去翻手里的书。
那双红色手套被丢到她的视线范围内。
“手套你留着吧,这里比较冷,你又坐着不动。”西里斯轻飘飘地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艾尔维拉盯着手套瞧了半晌,才伸手将它拿过来:暖烘烘的,还带着温度。她谨慎地拿出魔杖,探进手套里头试了试。没什么恶作剧的咒语,却掉出来两颗小东西,滚落在摊开的书页上。她定睛一看,是两颗滋滋蜂蜜糖。
艾尔维拉皱眉对着掉在书页上的糖果眨巴眨巴眼,陷入了沉思。
这是和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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