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已经极度疲惫的人们听到戈辰的这句话无异于雪上加霜,每个人本来已经疲倦的神情当中又添了一份无望,就连平日里喜欢用哭泣宣泄情绪的纪和香也变得安静下来,一种异乎寻常的寂静在空旷的山洞之中流转。
现在的状况对他们已经极其不利,但是叶唐文却觉得不至于如此悲观,凡事都有解法,要是先绝望了放弃了,那才是真的完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是他们忽略掉的关键,而这个关键决定了他们能否离开现在这种境况。
就在叶唐文这样设想的时候,邱轻辞已经开始走到岔路口仔细查看周围的石头。邱轻辞的表情很认真,好看的眼睛像是星一样无声地散发出光芒。
这样的表情之前叶唐文也在公司见过,每当邱轻辞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神情,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但其实这是一种错觉,往往这个时候,他对周围哪怕一丁点儿细微的变化他都能感受得到。
其实刚才,他只是感觉到他们似乎在走重复的路,可邱轻辞不但准确地感觉到了,而且还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做了实验,叶唐文有一种读书的时候仰望学霸的感觉,就是那种考试的时候他才看完题目,别人已经解完了题目的感觉。
很微妙,但心里却更加有底气和信心。
在场的人里面,没有多少人情绪还是好的,纪和香坐在地上一副眼神涣散生无可恋的样子,晋衍则坐在地上生闷气。陶远和裴明晨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看不出他们在想些什么,可以肯定的是,没有找到解决办法之前,大家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走下去。
不管其他人现在什么情绪,叶唐文也跟了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邱轻辞什么忙。走到邱轻辞身边的时候,对方果然很快发现了他的靠近。邱轻辞轻声说:“所有中间的路都是在绕圈子,也就是说左右两边有可能一直往左是可以到达的,或者是一直往右,也可能左右交叉。我们在这些入口找找,或许能有线索可以用。”
叶唐文点点头:“好,我们一起找。”
“我也来。”
响应的人是戈辰,她没有再继续安慰纪和香,反而加入了邱轻辞的阵营,“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请告诉我。”
叶唐文看着主动加入的戈辰,心里一暖,看来还是有人有些眼力见儿的。
于是邱轻辞、叶唐文还有戈辰三个在洞穴当中敲敲打打开始寻找线索,几乎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但是,叶唐文尝试了非常多的方法,敲打三个出口的不同位置想要听一听它们的声音有什么不同,却发现基本是一样的,并没有哪一个地方的材质不同,也没有电影当中演的那种暗格可以跳出指示图标之类的东西。
把地上的石头和土挖开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把手机的指南针放在每个洞口看看是否有磁场的异动也还是没有。总之可以尝试的办法都尝试过了,一无所获。
晋衍在旁边看他们忙碌,心里烦躁,倒是没忍住问:“都这么久了,你们到底找到没有?”
叶唐文正找得心烦,晋衍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在那里指手画脚,叶唐文就很烦了,不料戈辰比他火气还大。
她道:“你会动嘴皮子不知道自己过来找找看吗?你告诉我你现在愣着干什么?不帮忙就闭嘴!”
“肯定没有办法出去了,我们可能要死在这里了……”纪和香看着叶唐文他们忙碌很久也没有结果,没忍住又开始边念边哭起来。
戈辰哄人也哄得不耐烦,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纪和香,“现在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了,就知道哭像什么样子?能让我们出去吗?你要是还想出去,就赶紧和我们一起找线索!”
“可是……可是你们已经找了这么久还没有结果……”
“找到了!”
纪和香话还没说完,邱轻辞简短的三个字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纷纷凑过去围着邱轻辞,倒是把后来的叶唐文阻隔在了外面。叶唐文心里不高兴,心说你们现在倒是积极,早干嘛去了?
邱轻辞略微皱了眉,似乎也并不喜欢被许多人这样围着,与他们拉开了一点距离才说:“之前我们每次走的时候我都记得岔路的最上面有时候会有成块的石头,但有时候没有,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
陶远冷冷地说:“山洞里有石头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这有什么?”
邱轻辞:“颜色,石头的颜色不同。”
陶远流露出嘲笑的表情,“颜色当然不同,石头的颜色不同不也很正常吗?”
“当然,因为这些不是石头,而是棋子。”邱轻辞的嘴角浅浅地弯起,“这座迷宫,是一盘棋又一盘棋。”
大家听着邱轻辞的话,像是明白了却又不是很明白。看着大家茫然而好学的眼神,邱轻辞非常耐心地解释起来:“这应该是成三棋,也叫九子棋,具体的规则是三个子在一条直线上就可以吃掉对方一个子。”
邱轻辞说这,在地上找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粗略地画着格子,画好以后站起来,解释道:“我们每次看到岔路的时候都处于这些线条交汇的地方,我们选择走的中间这条路就是九子棋围成的一个封闭的圈,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面打转,因为棋盘的格局本身就是封闭的。当然,只有这一盘棋肯定是不够的,这座山里边四通八达的道路肯定不止一个棋局,数量应该非常多,所以我们才能顺利地走成一个封闭的圆环。”
大家听得云里雾里,不是很明白,晋衍直接问:“你说了这么多,我听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我就想问你,我们走得出去吗?你有多少把握?”
本以为邱轻辞会对晋衍的不礼貌生气,也许时间真的不多了,平日里脾气不大好的邱轻辞竟然难得的没有和晋衍计较,“根据刚才我们走过的一圈,我有非常大的把握可以根据棋子摆放的情况找到出路,但是,需要大家的配合,你们必须分别到每个岔路的尽头记录那里棋子的摆设情况,回来告诉我,我再根据棋子是否连成一线来判断下一步怎么走。”
晋衍见邱轻辞说得非常有道理,一下子有了动力,难得的配合起来,“行,只要能回去,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大家也纷纷表示愿意配合,毕竟如果按照邱轻辞的判断,那么这个迷宫的复杂程度可见一斑,如果再横冲直撞,真的不是累死就是饿死在里面了。
有了共同的目标之后,所有人一下子都站邱轻辞这边,并且从这么长时间的表现来看,邱轻辞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每次说话都在关键时刻帮他们度过了难关,所以不知不觉对邱轻辞的话已经有了信任。
于是就连裴明晨也被邱轻辞派遣,他们两个人一组,分别去四个方向统计棋子的布局。至于分组,邱轻辞重新分配了人员,陶远和晋衍一组,纪和香和戈辰一组,邱轻辞和裴明晨一组,叶唐文和戈辰一组。
分组结束之后,大家分别前去各自负责的地方查看棋子的分布。
有了共同目标,合作起来速度就变快了,邱轻辞带大家一步步往姑娘山更深处走去。不过,越是往里面走,叶唐文感觉到的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就越强烈。叶唐文也曾试着问过几个人有没有这样的感受,但是大家都说没有听见,怕不是他过度紧张才有这种感觉的。
大家都没有感觉……
也许……真的是他想多了吧。
循环往复的查看然后再回头统计棋局是一项非常繁杂的工作,说了好几次之后叶唐文自己也不记得自己说了几次棋子的情况,但是每次叶唐文都发现大家给邱轻辞所汇报的棋子情况他都能一次记住,而且每走一步都要累积一个棋局,他却没有哪一次出过差错,每一个棋局的布局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不得不另叶唐文再度对老板刮目相看,看来老板不只是有颜啊!
正当戈辰打算出发去查看其中一条路的时候,刚到洞口那山洞就忽然发生了坍塌!戈辰差一步就踏入了这条路,还好叶唐文距离戈辰比较近,见发生了突变,连忙拉着戈辰往回退开,这才让她免于被忽然崩塌的石头块压到。
刚要出发的其他人也警觉起来,连忙往后退,生怕自己也遭殃了。不过似乎就只有叶唐文运气不好,坍塌的洞口就只有叶唐文和戈辰将要去的那一个。
扶着戈辰站起来之后,戈辰温柔地道了谢。这个意外让叶唐文有些后怕,这要是戈辰刚才已经走进去了,岂不是凉了?
却没曾想,邱轻辞忽然来了句:“你是不是一直说,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
知道这是在问自己,叶唐文连忙回答:“是,怎么?现在你也感觉到了?”
邱轻辞:“不是感觉到了,而是……这局棋好像是有人在和我们对弈,刚才坍塌的山洞,应该就是被对方吃掉的棋子。”
陶远大约明白可又不明白,“你什么意思?这怎么可能呢?”
“在书的世界没什么不可能。就是字面意思,这里还有别的人。”邱轻辞斟酌了用词,“或许不是别的人,而是什么别的东西,那东西正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陶远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嘲笑起来:“怕不是你的棋局说法不准确,这才拉鬼怪来掩饰吧?”
对于陶远的话,邱轻辞跟没听见似的,继续道:“现在必须小心行事,如果我们的棋子都被吃掉,所有的路都会被封死,我们就真的有来无回了。”
戈辰半开玩笑地道:“没想到这一回的鬼怪还挺诗情画意的,杀个人还玩儿这么文艺的游戏,这年头做鬼也不容易。”
晋衍被邱轻辞使唤来使唤去好半天,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机会,说起话来落井下石:“你能赢得了吗?哼!可别把我们都坑了!”
戈辰现在已经被邱轻辞圈粉,听见晋衍这话就气到不行,看不得这人总是针对邱轻辞,也不管那么许多,冲过去道:“你行你上啊!不行就闭嘴!”
“你……”晋衍不高兴,却又不好意思和女孩子吵架,只能咽下这口气。
邱轻辞一副无所谓的语气:“都别吵了,尽快找路要紧。不相信我的,大可以自己走,没人拦着你。”
这句话一出,想要嚷嚷的也都纷纷闭嘴。虽然他们嘴上不说,心理却对邱轻辞的说法是认同的,所以都怂了。
典型的口嫌体正直。
由于要跟对手博弈,邱轻辞给大家指路的速度明显慢下来。不过经过了刚才叶唐文和晋衍小小的争执,大家也确实不再争吵,因为山洞里的光线越来越暗,他们折腾一整天下来现在已经到了晚上八点。
现在的确不是吵嘴的时候,所有人都能看出来,邱轻辞的指向是正确的,即便心里不服,但没有能再反对,反而非常配合。
又过了一个小时,邱轻辞表示再解决最后一个岔路应该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大家都放松下来,有一种终于要解放的感觉,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只是暂时的,但也足以让大家稍微开心一点儿。
但是没有人注意到一件事情,晋衍和陶远两个本来一直统一战线的,两个人却忽然闹了矛盾,他们便分道扬镳,不再一同进岔路查看。
其实他们吵起来也正常,晋衍之前有过穿书的经历,他知道自己即将再度面临书的世界,实在是没多少把握,所以高价聘请了有穿书经验的陶远和他进来,陶远信誓旦旦地保证可以让晋衍毫发无伤地出来。
可在书里的世界,陶远却没有派上什么用场,反而让晋衍饶了那么多冤枉路。晋衍又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所以说话语气冲了些,就和陶远吵了起来。晋衍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可是和陶远吵完以后想起来他和陶远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跟他吵架,答题可怎么办?
想着还是觉得等一会儿等大家都心平气和了再去和好,晋衍想着这些,来到了岔路底下观察左边的石头。却没曾想,被一双有力的手从身后捂住了嘴巴!
他想要叫喊出声让人过来救自己,可身后的人早有准备,他的手脚都被钳制住,要叫喊也没有任何力气。
大家在山洞里集中等了好久,也没有看见晋衍从另一条岔路回来。很快,大家意识到不对劲,按理说最长五百米一条岔路,晋衍也早该回来了。可他迟迟不回来……难道遇到了什么危险?
一行人不再在原地停留,朝晋衍刚才去的方向走去,一路过去的时候每个人的心都揪住了。
长路的尽头,晋衍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和武芸嘉的死状一样,鲜血流了一地,心口上插着一把锋利得闪着寒光的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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