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福的几个哥哥成亲都早, 唯一一个赵老四是在外地成的亲,回家之后虽然办了喜酒,却没有这种正统的婚礼流程, 所以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完完整整的参与整一个婚礼。
不得不说一开始赵九福是兴致勃勃的, 光是催妆诗都出了好几首, 听的李家人纷纷都说是才子,最后好歹踩着吉时的点将新娘子接到了。
只是来来去去的走, 又得应付许多人的搭话, 等再一次回到赵家的时候赵九福已经累惨了, 他还好一些还算正常,胡明河已经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家伙趴在赵九福肩头休息,口中直道:“原来这陪着人接新娘子也是个力气活。”
赵九福啼笑皆非,幸好他们只用迎亲, 后头帮新郎挡酒的活儿他们自家兄弟就能干, 不然真的累得趴下不可。
他们围观了拜堂成亲的画面,最后还在闹洞房的时候看到了新娘子一眼, 这年头的化妆技术十分落后,赵九福从人群之后垫着脚尖张望了一眼,只觉得那姑娘年纪不大,样貌应该还算清秀, 不过一直低着头不看人。
这一天的热闹闹到了很晚, 赵家原本想留他们多住一日, 赵九福和几个同窗却都不肯, 赵家的屋子有限, 兄弟姐妹又多,为他们几个腾出房间来不容易。
赵九福回到家已经很晚了,老赵头和老陈氏却还未睡觉,看见他平安回来才松了口气问道:“怎么样,酒席热不热闹?”
赵九福笑着回答:“挺热闹的,我还看见新娘子了,爹,娘,你们也快睡吧,我收拾一下也就去歇着了。”
老赵头点了点头,夫妻俩到了屋子里头,倒是不免说起未来的事情:“也不知道将来我们阿福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媳妇,阿福这么出息,媳妇可不能随意了。”
虽然这一日闹得晚了,但习惯早早起床的赵九福依旧到点就醒了,他照常习俗上学,到了县学却见赵炳生居然也在,甚至已经开始练字了。
赵九福奇怪的问道:“炳生?你怎么今天就过来上学了,不是说请了五天的假吗?”
成亲是大事儿,县学的管理虽然严,但也绝对不会按着学生不让回家结婚,一般请个三五天的时间肯定是有的,毕竟新媳妇过门三天还得回娘家呢。
赵炳生写字的动作微微一顿,写完一个字才抬头说道:“在家待着也是待着,读书也不清净,还不如来上学,等回门的时候再请假就是了。”
赵九福听着这话有些奇怪,将心比心,若是他娶了新媳妇,不管婚前喜不喜欢吧,婚后总得先培养一下感情吧,不然人家姑娘孤零零的一个人嫁进来肯定不习惯。
心里头这么想,赵九福口中也说道:“炳生,读书是重要,但也不能忽略了媳妇呀,再说了也不差这么几日,若是先生讲到什么之前没说过的,我肯定会记下来给你看的。”
赵炳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也不接这个话茬,转而说道:“今年又是院试之年,咱们县学里头说不准会多出许多新学弟来,阿福你这个第一名可觉得有压力?”
赵九福见他不愿意多说,自然也善解人意的没有追问,转而笑道:“这有什么压力,若是有学弟比我出色,我自然只有更高兴的。”
赵炳生不乐意说,但过了几日赵九福还是知道了他不休婚假反倒是急着上学的原因,这一日许久不见的孙光宗来找他,说是找到了不同的粮种,两人就一块儿去了孙家。
赵九福先是去拜见了孙家老爷子,因为当年胡秀才的交情,后来他又跟孙光宗成了同窗,孙老爷子十分喜欢赵九福,每次见他总得给一个见面礼。
赵九福倒不是贪图这个见面礼,而是觉得毕竟是长辈,孙老爷子又是个值得尊敬的智者,偶尔他过来找孙光宗的时候,特别乐意跟老爷子说说话,听听他的意见。
为此孙光宗还有几分吃味,一边走一边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爷爷的亲孙子,每次看见你比看见我还高兴,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总这么投缘。”
其实不只是孙老爷子,赵九福的老人缘十分不错,就是万事不管的孔教谕对他也有几分另眼相看的意思在,这让孙光宗十分惊奇。
赵九福哈哈一笑,也不介意他带着酸味的话,反倒是说道:“你羡慕嫉妒也没用,谁让我长得可爱讨人喜欢呢。”
孙光宗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什么时候脸皮变得这么厚了?”
赵九福微微挑眉:“大约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孙光宗乐了,伸手就要去捏他的脸颊:“听说你最近胖了不少脸颊很好捏,让哥哥我捏一个看看,也算报答我辛辛苦苦的帮你找粮种。”
两个人嬉笑着闹到了房门口,赵九福一走进屋子就看见那突兀的几个粗麻布袋子,孙光宗的屋子不说金碧辉煌,但也看得出孙家的富贵,越发衬托的那几个布袋子不入。
赵九福却像是看见金子似的,快步走过去打开了布袋子,里头果然是一袋一袋的粮种,他对稻子的认识不多,但依稀也看得出来几个袋子里头的粮种有些不同。
赵九福忍不住伸手抓出一把谷子来仔细看,又闻了闻味道,显而易见的,作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外行人,他只能看得出这些谷子还不错,至少都是饱满的。
孙光宗就在旁边笑话他:“我说你行不行啊,这谷子好不好你能看出来吗?”
赵九福也不害臊,直接承认了:“看不出来,你能吗?”
孙光宗跨步走到旁边坐下,喝了一口茶才慢慢说道:“我也不会,但我手底下有会的人呀,送来的那个掌柜的说了,这谷子里头有味道特别好的,也有比较好种的,我索性给记下来了,喏,就在旁边的桌上。”
赵九福这才注意到旁边桌上的那个本子,拿起来一看果然仔仔细细的记录着这些稻种的由来,区别,以及口味?上头的文字他很熟悉,一看就知道出自孙光宗的手笔,赵九福看着心中有些感动,不过是自己的一声嘱托,孙光宗却花费了不少时间来做。
赵九福并未急着翻看那本书,反倒是放下后走到孙光宗的身边,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肩头说道:“谢谢你,光宗。”
孙光宗被他郑重其事的感激吓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我就是吩咐一句的事情,再说了,这些粮种你可是给了我钱的,说不准还是我赚了。”
赵九福也没有继续客气,哈哈笑道:“你这举手之劳可帮了我大忙了,送佛送到西,我就索性脸皮厚点,请你待会儿再派一辆牛车送我回去。”
孙光宗自然又是一口答应,口中还说道:“我就喜欢你这么爽快,不像有些人口中不说,心里头却有芥蒂,平白无故的伤感情。”
赵九福微微一愣,看了他一眼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光宗,我一直想问你跟炳生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次他成亲你都没来,”
孙光宗眉头微微一动,侧过头喝了一口茶水,淡淡说道:“我不是说了吗,只是因为孙家跟李家有交情在,所以我才去了李家,这也算喝了他们的喜酒吧,”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话却不能这么说,赵九福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只是觉得年前我们四个还形影不离,如今却不如以前了。”
孙光宗并未对他们的交情多说什么,他心中自有自己的计较,现在说出来也无济于事,说不定赵九福还觉得他过于小心眼想要挑拨离间呢。
赵九福也只是感伤一句罢了,年少时期的友情最为珍贵,因为这时候大家通常还有一份真诚的人,这是他上辈子得出来的经验,不过毕竟经历过曾经好友的慢慢疏远,赵九福虽然觉得可惜,也不觉得需要逼着这两人重归于好:“罢了,你们高兴就好。”
孙光宗见他没有继续说反倒是有些奇怪,问道:“我还以为你会想让我们回到以前。”
赵九福耸了耸肩,说道:“谁能回到从前呢,今日的我已经不是昨日的我。”
孙光宗忍不住伸手捏了他脸颊一下,赵九福立刻捂住自己的脸孔叫道:“你干嘛也捏我!”
孙光宗笑了起来,只是意有所指的说道:“除了我难道还有人捏过你的脸颊?”
不等赵九福回答,他还强词夺理道:“可见不是我一个人觉得好捏,是大家伙儿都觉得好,行了,你小小年纪操心那么多,也不怕未老先衰啊,我们几个年纪都比你大了不少难道还要你操心?”
说完这话,他想了想还提醒道:“赵炳生若是之后心情不好,你也不要去烦他,毕竟是娶了媳妇的男人了,他烦恼的事情不是你个小萝卜能猜到的。”
赵九福眯了眯眼睛,觉得这话有几分不对:“成了亲怎么还会心情不好,难道是李家的姑娘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孙光宗犹豫了一下,李家和孙家都是一个镇小圈子里头的人,自然知道对方的底细,他看了看赵九福,还是低声说了:“李家姑娘家世好,模样好,人品也不错,就是脾气不大好,左右也是赵炳生自己选的,你若是关心太多,他怕还不自在。”
赵九福秒懂了,果然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之后几日不出预料赵炳生都来了县学,整个人精神看着都有些不大好的样子,显然这个亲事让他有些苦恼。
这样的事情赵九福自然无能为力,只能假装没看见赵炳生的烦闷,偶尔带着胡明河与他说笑,免得他整个人都烦躁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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