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浦烨也多多少少拿家里的东西送给西施,西施不肯要,他就硬塞到她怀里跑开,要么就是偷偷藏在西施领去浣洗的衣服里,刚开始西施都会退还给他,但第二天东西又会出现在浣洗的衣服里,久而久之,西施也就接受了
浦烨以前送的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全拿来哄西施开心的,再贵重的无非就是些许米肉,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送家传的玉簪
管家来报的时候浦夫人本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是小孩子玩闹,结果今日浦烨拿了玉簪,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这可是祖传的东西,要传给他未来媳妇的,怎么能随便拿来送人
白珠摇了摇头:“谢夫人好意,我什么都不想要”
一旁的浦烨看见玉簪被拿走了,急的哇哇直叫:“簪,还我,娶姐姐!娶姐姐!”
浦夫人闻言一震:“烨儿,不可胡说!”她勉强笑了笑,对白珠道:“我这儿子,虽生的高大,但心智未开,西施姑娘别往心里去”
白珠嗯了一声,唯恐施母在里头等着急了,踏槛进了内院
浦烨对西施的情意,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依赖,西施身上好像自带吸引小孩的特质,不仅郑家的那个小弟弟格外黏她,只有三岁小儿心智的浦烨也是每每见到她就要凑过来
既然上辈子西施对浦烨没有任何表示,那她也没必要和他有什么瓜葛
浦烨见西施走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浦夫人头痛不已,叫了几个人强行把浦烨拉了回去
浣沙溪边
白珠将一叠衣服铺平在旁边光滑的溪石上,拿着一根木棍反复捶打,她额头上已经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子,顺着脸廓两侧流淌下来
施母见她辛苦,心疼的要接过棍槌,却被白珠给躲开了
“娘亲,不碍事的,你不用帮我”白珠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露出一个笑
以往西施跟着母亲在溪边浣纱,也不过是做些揉搓浣水的轻便活,像捶衣这种要使力气辛苦的,施母从来不让西施碰,但白珠穿过来这段时间越来越觉得西施这身体,实在是太弱鸡了,她要不好好帮她调理好,怕是来个突发性心绞痛,自己就要嗝屁了
她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第一个世界的任务都过不了
所以一有空她就顺着苎萝村到处走动,晨起打打拳,晚上顺顺气,一点一点的增加运动量,嘴里一直含着姜片,保持心情愉悦
幸好她还有些大学四年的护理知识,虽然她是个学渣,老师教的几乎都还的差不多了,但养养生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只是春秋时期医疗水平很不发达,西施这病,放在现代做个心脏移植手术就好了
自从那次病好后,施母就觉得西施像变了个人似的,之前的西施温柔娴静,除却浣纱的时候,平日里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极少说话,就算是和郑家姑娘一起,两人也只是在家里说说话聊聊天什么的,而现在的西施,动不动就寻不到她人影,总在四处晃悠,也变得有主意多了
施母以为自家女儿是在体谅自己,所以揽下不少粗活,她眼角有些湿润道:“夷光,你是个好孩子,但这种粗活重活还是交给娘亲来做吧,你身子才好,万一再犯起病来可如何是好”
“娘,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您不用担心”
白珠将袖子捋的更高一点,将捶好的衣服放进清澈的溪水里来回摆弄几下,又捞上来拧干,臂膀被打湿,映着水光分外赏心悦目
转眼间白珠已经在这里生活了有三个月了,日子比起前世可算是难过多了,每日天蒙蒙亮就要起来杵米剥壳,准备一天的食粮,这里的人以粟菽为主食,也就是黄色的小米和豆子,施家贫苦,存粮不多,为了防止杵多了米坏掉,所以都是每天早上杵好一天要吃的分量
这活计轻便简单,只是要费些时间,所以一向都是由西施来杵米的
一开始白珠起不来床,杵米的时候都是昏昏沉沉的,还暗自抱怨过几句,但当她看见施父施母已经在院中捆好大半昨天劈好的柴火时,她瞬间就闭嘴了
往往在白珠杵到一半米的时候,施母就会那个大木勺掂量一勺米过去给一家人做饭,当白珠杵好米后,早饭也做好了
这个时候的人们一日只吃两餐,朝食为饔,晚饭为飧,一日三餐是由汉代之后才慢慢有的,而一般的百姓都是体力劳动者,吃完早饭就要去开始劳作一天,所以早饭是一日之中最丰盛的
施家一向吃的简单,缺了脚的饭桌下垫着石块,上面放着一大盆煮烂的菽豆,盛好的熟粟米,偶尔有两碟不知名的野菜,碰上逢年过节时,施父会特地去山上打些兔子山鸡来开开荤
到了日落时分,施父就会砍柴回来,施母准备好晚饭,一般是白珠来的第一日施母做的粟米粥,和煮烂的菽豆
白珠不见荤腥,整天吃着这些,刚开始分外想念以前的炸鸡汉堡,日子一久,看到许多人吃都吃不饱,自己尚且都能裹腹,在这种情况下,也就释怀了
所以她想赶紧完成任务,转世投胎
这天施父将这几天砍的柴火扎捆好,准备用板车运到镇上去买,白珠也央着要去,施父无法,只得让她同去
“夷光,你怎么没带帷帽?”
白珠正要出门,却被施母喊住,拿了顶细麻帽子出来,这帽子四边挂着长长的白布,拖延到腰上,将白珠的脸遮的干干净净
本来带帷帽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自恃娇贵才做的事情,一般平头百姓温饱尚且不足,哪儿有空搞这种男女大防
但没办法,谁让西施生的实在是太貌美了,头一回跟施父去镇上时险些被地痞流氓调戏,那个时候西施才十一岁
自此之后,但凡西施要跟施父去镇上卖柴,那都是必带帷帽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以防不测
白珠带上厚重的帷帽,如今的七月天实在闷热,她才和施父刚离开苎萝村不远就热了掀开帷帽前的白布,重重呼了一口气
“再这样带着,我都要闷出痱子来了”
施父见四下无人,是一条林间小路,也准许她稍微透透气
苎萝村是临山的,离最近的镇子也有十里,施父与白珠即便是一大早就走,脚程再快,到镇子上也是临近中午了
这个镇子名为青云镇,镇上居住人口大约近千户,在人口并不发达的越国已经算是一个规模较大的镇子了,青云镇里设集市可供百姓们通商买卖,今天又是赶集日,集市上人来人往,分外热闹
施父将一板车的柴挪到一个角落,就地铺了张席子,买起柴来 说来也奇怪,整个集市虽然人并不少,但却没有叫卖之声,买卖之人也鲜少互相议论价钱,可见现在的人民风还很淳朴,少有偷奸耍滑的商人,何况中国古代一向重农轻商,如今的商人还只是个雏形,自然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
施父常年在此卖柴,也有几个相熟的专门来买柴,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施父的柴火已经卖出去一半,而包囊里也装了一些米,一块肉,和几枚铜币
柴薪价贱,在这个米肉都可以互换买卖的时代,这样的收入已经算是不错了
之前的西施经常来帮施父卖柴,邻摊的人也都认识,见现下来往的人少了,便跟着寒暄几句,唠唠家常
“施家丫头,再有两个月你就要十五了吧”
邻摊是个卖鱼的胖阿婆,看着慈眉善目的,笑起来脸上的肉都堆在一起
“九月初六,还有一个月多一半呢”
阿婆笑眯了眼摸了摸她的手,白珠能闻见她手上的鱼腥味
“可曾许配了人家?我有个外孙,与你年纪相仿,性子又活泼又开朗...”
这阿婆才说了没两句,对摊正在砍肉的孙大娘就噗嗤一声笑了,她把砍肉刀往砧板上重重一切:“许阿婆,你可就算了吧,这青云镇谁人不知你家的那个外孙长得实在不敢恭维,又喜欢走狗斗鸡,游手好闲,是青云镇上有名的混混,可别糟蹋了人家的好姑娘吧!”
那阿婆气的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孙家寡妇,你别上下嘴皮子一动,就冤枉我家外孙,小四是长的不好看,但他人又聪明又机灵,怎么就不能配施家丫头了”
孙大娘对那一声寡妇毫不在意,继续切着肉,只是从鼻孔中哼了一声:“是聪明机灵,只是用错了地儿,下回他在偷我家肉,我可对他不客气”
许阿婆和孙大娘是这个集市上出了名的不对头,不论对方做什么都要插上一脚,施父最怕这女人之间的吵吵嚷嚷,只好保持沉默,而白珠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怪有意思,也跟着看热闹没出言劝阻
“吵什么吵什么,镇上今天来了贵人,马上正要巡市呢,都给我把嘴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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