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第二天早晨，苏以然将小猫安置在酒店房间，给前台留了竹子的电话后还不放心的交代了几句才去了片场。
她到时才七点多，片场人很少，秦博伊几人都还没到，只有几个搬运器械的工作人员，她一个一个的打完招呼便进了化妆间。
竹子将包放到椅子上坐了下去拿出手机打开了微博，苏以然坐在她旁边看着剧本，却不自主的走了神。
昨晚上年瑾明明说是来对戏的，安慰完她忽然拿上剧本道了晚安就走了，让她好一阵摸不着头脑。
苏以然坐下刚出神了不到一分钟，旁边的竹子便握着手机跳了起来，带着压抑不住激动的尖叫：“以然姐！以然姐！！你上热搜了！！！”说着便一手握着手机递给苏以然，一手下意识的想要去拍她，被苏以然一个侧身躲开，她接过手机，看向屏幕上的微博界面。
热搜第一是：#年瑾现身《忘川》开机发布会#
她点进去扫了一眼，里面都是些年瑾是否出演《忘川》的猜测，文末配上了昨晚那个颀长背影的几张照片，她翻看着，眸光是早已预料到的平静。
竹子见她点进了第一个，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抬手抽走手机，退出第一条热搜，指着第二条将手机拿着立起递到苏以然眼前：“这条！我说的是这条啊以然姐！！”
苏以然淡淡的瞥了一眼竹子那激动的神色，看向手机屏幕。
#《忘川》女二景宴#
#景宴眼神#
#神秘新人景宴#
苏以然戏中的角色名霸道的占据了第二到第四的热搜榜。
她应该没做什么足以上热搜的举动吧？
苏以然疑惑的蹙了蹙眉，抬手再次拿过竹子的手机，点开了第二条热搜。
“前阵子秦博伊导演为选新剧《忘川》女二的饰演者举行的海选试镜只见龙头不见龙尾，试镜现场不允许记者进入不说，最后敲定的演员更是一点风声都没有放出来。直到昨日《忘川》开机发布会现场那神秘的主角现身，却不言其姓名，只公布了剧中扮演的角色名，甚至戴着一张银色的妖冶面具，可谓是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本来还在担心这位新人会有些稚嫩，站在萧笙影后身旁会毫不出彩，却没想到这位新人演员虽然遮着面，一双星眸却如同会言语一眼，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苏以然手指滑动，粗略的扫过微博文字，翻到最下面的时候，看到了三张动图。
第一张是她进后台前挑逗的眼神，第二张是她上台后坐在桌后那淡漠的一瞥，第三张……
苏以然看着那第三张合成的动图，颇有些无奈的抬手抚了抚眉骨，将手机还给了竹子。
第二张那个画面被抓拍到就已经够让她无奈的了，哪知道第三张……
竹子接过手机疑惑地看了一眼苏以然，点开了那几张动图。
点开第一张的时候——啊啊啊啊啊！！敲你吗！！！好诱惑好想日！！！！
点开第二张的时候——啊啊啊啊啊啊！！这冷漠的小眼神！！小姐姐上我！！！
点开第三张的时候，竹子表示只想直接窒息而亡。
第三张是合成的动图，用苏以然那淡漠的一瞥和年瑾的背影从出现到隐入黑暗合成的。
苏以然暗沉的双眸似是不经意的向着左边了无生趣的漠然滑过，却刚好看到年瑾没入黑暗的背影。
这两个画面合在一起，原本的情绪就全然变了——那本该是不经意的一瞥仿佛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引导了，而那道身影隐入的黑暗中恍惚间有一对黑瞳也被引导着滑过，余下孤傲淡漠和清冷凛然的碰撞。
竹子在那眼神的碰撞中抠出了一点糖，捂着自己怦怦直跳的小心脏又点开了评论。
瑾瑾相拥：啊啊啊啊！天呐！妈妈我要粉这个小姐姐！！还没看到脸就已经被撩拨得不要不要的了！！一半极致妖冶一半冷淡孤傲！！眼睛好有戏！！！
瑾记一生：啊啊啊啊啊啊！颜控的我点开第二张GIF终于忍不住站起来了！！！！期待正脸定妆照！！！
萝卜吃兔瑾：啊啊啊啊啊旋转跳跃三百六十度螺旋原地爆炸！！！！【妈妈问我为什么捂着胸口看手机？】
此用户不存在：谁能告诉我我为什么从那冰冷的眼神碰撞里嗅到了cp的味道！！！？？？【溜了溜了，唯粉别打我】
突如其来的骚回复此用户不存在：楼上留步！！你不是一个人！！！
腿毛一米八：啊啊啊啊啊我为什么站起来了！！！！年老师一定要演另一个主角啊！！！！她俩眼神都那么配！！！！【快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
年年有鱼回复腿毛一米八：□□同学请你坐下！！！！！！！！
……
竹子翻完前面的评论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心里想着终于有其他人发现年老师和以然姐的cp感了，她要把这个cp萌到地老天荒！
苏以然坐在沙发上瞥了一眼一旁傻笑个不停的竹子，好笑又无奈的摇了摇头，收起繁乱的思绪，认真看起了剧本。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秦博伊和其他演员才陆陆续续的到了片场。除去萧笙和年瑾两大影后，其他饰演配角的演员也多是些有资历有演技的老戏骨。
比如饰演苏景宴左右手副将的两个男演员，一个叫杨欧，二线贴一线边缘的当红小花旦，肌肉匀称，小狼狗类型男子；另一个叫林毅，一线演员，拿过几个最佳男主角，颜值在线，也是硬朗型男。
还有饰演萧安帝萧晟的圈内知名老戏骨谢钟南谢老师，谢老师年五十有六，算是这堆演员里资历最老的，连萧笙和年瑾见了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声老师。谢钟南跟饰演苏景宴父亲的谢胜义是父子关系，谢胜义也算是二线的有名小生了，服过兵役，跟杨欧和林毅二人绅士又带些小狼狗气息的形象很不一样，小麦色肌肤配上那明显的肌肉，再加上那一米八的身高，很有武将的气势。
这里面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不是苏以然的前辈。连饰演镇北府千金盛无忧的女演员秦晓攸都是拿过最佳女配的名气花旦。
苏以然看着场中的前辈们，抿了抿唇，压下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戴上面具跟着秦博伊她们举行完开机仪式，等到记者都离开了才摘下。
记者都散去，她却仍站在阳光刺眼的门口，微微仰着头，额前的发丝有些被汗湿，略微凌乱的贴着肌肤，她也不去擦一擦，睁着一双沉寂的黑眸直直的盯着门外被烈日烘烤着的地面，右手手指勾着面具，无意识的晃动着，有些出神。
直到秦博伊叫她去试戏服她才回过神来转身望去——场中各式的人影晃动，是不同的忙碌，而那些忙碌中，又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自己。
这让她心里不由得又升起了那股莫名的情绪，她看着场中的人，眼神不经意间与站在化妆间门口的人儿望向她的双眸相对，她看着年瑾清清冷冷的眸光，不知为何心下竟是松了一口气。
她抛下心中那因为看到场中情景而升起的恍若隔世的感叹，眸光柔软，拿着面具迈开了长腿，走向化妆间。
苏以然的服装不算很繁杂，她在剧中穿军装的戏份不多，多时是一身锦衣长袍，游历在外，替年谙办事。
很快便换好戏服的她正安静的站在镜前，她瞥了一眼离去的化妆师，垂首拢了拢长袖，抬眸时不经意扫到镜中那束冠锦衣的英气人儿，不知何时挑起的眉梢忽的凝滞，她魔怔般地抬起手抚上了镜中那张俊俏的脸，黑眸中划过一丝困惑。
一股突如其来的年华厚重感顺着身上鸦青色的锦边长衫压上心头，让她忍不住的想要垂眸发出一声哀叹。
哀戚那段沉重的年岁，叹息那份无可奈何的宿命。
这感情来的莫名又熟悉得压抑，让她竟是鼻尖一酸。
她在身边竹子惊艳的赞叹声中回过神，收起思绪顺着竹子的视线看了过去。
年瑾一身荼白色长裙坐在黎色的轮椅上，双手随意的放在腿上，手掌被搭下的长袖遮了一半，只露出晶莹纤细的玉指。那一身干净的白衣，衬得她那清冷的眉眼多了一丝脱俗，那股脱俗又衬得那张绝世的面容隐隐约约的飘出了一股仙气。
她穿得极素，神色极淡，眉眼极清。她就那么随意的坐在那里，却仿佛带出了一副雅致又安宁的山水图。
苏以然看着看着，突然不自主的朝着年瑾迈近了一步，她凝望着她良久，忽的软了眉眼，无声的笑了。
她不知该如何去形容自己心中那杂乱的一缕缕情绪，她也没有那个心思去理清。
她现在只知道，年瑾穿的那件衣衫，很适合她。
好似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也不适合那些繁华和灯红酒绿，她只属于清净又安宁的世外。
不染俗世又雅致清明。
年瑾觑着一身鸦青色锦衣长袍的苏以然，清冷的眸子颤了一下，眉梢敛了，腿上的手下意识的捏了捏手指，喉中蓦地哽了一声呼唤，在看到那张俊俏脸上的笑意时，差些忍不住唤了出来。
她凝望着那一对英气飞扬又温温雅雅的眉眼，心口堵着什么，还是有些禁不住的想唤一声前面那个华发束冠的青年。
她想唤她一声“景宴”。
那是她的景宴，是年谙的景宴，是瑾钰先生的苏将军。
还未待她去细想，心上便因着这一句涌上了一股无法言说的悲戚。
那悲戚来得如此突然，又是如此的汹涌。
在她恍惚间已经滔天灭顶，淹没了整个身心。
她被这股悲戚打了个措手不及，总是清冷淡然的眉眼间不受控制的盈起困惑和哀泣，让她猛地酸了鼻尖，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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