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白走的那天天气不太好,雨下得很大。他从外面匆匆忙忙跑进来,全身湿得彻底,发梢可怜兮兮地贴在脸上,雨水珠子一样直往下滴。
“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朗洛姆戴着那个丑到爆的骷髅面具在门口把他逮个正着,揪着他赶到实验室,“准备准备出发了——”
冬兵站在实验室门口,看见林秋白被朗洛姆拖着一路小跑过来,身后蜿蜒一地的水痕,很轻微地皱了下眉。
实验人员在实验室里紧张地忙碌着。首发试验早已完成,从大半年前就做起的准备工作让全球各地的九头蛇基地在短短几天里完善了相应的传送与接收装置。但由于能用于正式实验的时间太过短暂,试验基数太小,谁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距离如此大的跨基地传送不会出问题——
林秋白抹了把脸,理了理头发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他冷漠无情地抛弃了交叉骨,走上去给了冬兵一个拥抱。
嗯……虽然他只能够抱到他的腰:)
“为了冬兵先生的安全,我就先走了。算是为你探路的小白鼠?”
林秋白语带笑意:“全须全尾地回来,好吗?我可不想瞧见你身上的伤——到时候累死累活地给你治疗,还得心疼好几天,这可是赔本买卖。”
男孩单薄的衬衫外套已然湿透,水的张力让它们紧紧贴着他的皮肤,线条美好的纤瘦腰线毫无掩饰地显露出来。冬兵感觉到了周围突然多起来的视线——这让他总是阴郁的脸更加不开心了。
“走。”他言简意赅地说道,并顺便把林秋白往实验室里推了推。
这么冷淡的?林秋白委委屈屈看了看他,然后注意到周围的女性实验员眼里满的快要溢出来的“啊这孩子好可爱腰真细脸真好看我好想亲亲捏捏抱抱抛高高”。
“……我走啦,再见。”
林秋白踏上仪器,站在半圆金属环的中央。实验人员做着最后的数据调整。右上方浮动的悬空屏幕上,能量进度条渐次升起。绚丽的青蓝色的电弧闪现游走,视野逐渐被交缠流动的炫白覆盖,过于强烈的光芒让林秋白不得不闭上了眼。
很难形容那是种什么感受。
身体有一瞬的失重感,随后而来的是巨大的空虚——仿佛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存在。
耳听不见声音,眼看不到画面,脚踏不上实地,手触不到物品。
仿佛五感尽失那般——
彻彻底底的,万籁俱寂的。
然后一瞬,回落人间。
早就守候在此的实验人员立即围上几步,面色激动忐忑的一片人群却安静得诡异。一片寂静里,林秋白睁开眼,他黑若琉璃的眸子里还残存着几分懵懂,随即亮起纯然的惊叹与欣悦——好像小孩子找到了什么超出理解却又格外有趣的玩具那样。
“空间波动正常……身体数据扫描中,身体数据正常,九头蛇特殊行动人员Dr.Autumn已安全到达。”
一边的观测人员迅速报出一连串数据。林秋白摆弄了几下手腕上的通讯手环,微透明的晶蓝色手环通过指纹认证,亮起了柔和的微光。
“请求通讯……通讯连接成功,信号良好。”林秋白说道,“没有出现异常。”
耳边和通讯对面的欢呼声几乎是同时响起来。林秋白眼疾手快地迅速捂住了耳朵。估计现在没人顾得上他了,林秋白无奈地看着下面一群科研疯子的狂欢,自己动手调开内部操纵界面,关闭了还窜动着青蓝电弧的仪器。
“装置冷却完毕……传送准备开始……”
未关闭的通讯手环中,隐约传来实验员的声响。
林秋白从设备上走下来,漫不经心抬起手,头疼一般揉了揉眉心。
贴近耳廓的手环让微弱的声音更加清晰的地落于耳边。
“转移目标,特殊作战武器Winter Soldier.目的地,纽约神盾局分部基地……”
“Dr.Autumn?”
林秋白顿了顿。他自然地放下手,看过去的视线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疲倦:“怎么了?”
“不……只是看见您似乎很累的样子。”出声的中年男人有些局促地说,“跨基地传送对您的身体造成了负担吗?”
林秋白似乎漫不经心地扫过他胸口佩戴的,代表着中高级科研人员的银白色身份牌。
“十分感谢你的关心。只是昨晚没有睡好而已。”
最终,他微笑着,温文尔雅地回答道。
“查尔斯·泽维尔拥有世界最强的能力,却被可笑的仁慈正义所束缚。他的能力可以让他轻易地颠覆任何一个国家,改变这个世界的格局——只需要他‘想一想’。”
“如果他不能真正运用他的能力的话,为什么不让我们来掌控呢?九头蛇将为世界建立全新的秩序,为了这个崇高的目标,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林秋白最后一次调试九头蛇的任务加密频道,斗篷的下摆安静地垂落在足踝边。银白色的斗篷拥有良好的反射能力,不会吸收太阳光,而内里黑色的涂层又充分保证了身体散发的热量会被及时吸收而不至于让人感到闷热——沙漠里的必备品。
开罗的九头蛇基地建在城区外一片巨大的沙地之下。
林秋白听见径直在脑子里响起的声音,男人的嗓音莫名的有些熟悉,带着柔软的苏格兰口音,温柔得不像是对整个世界的警告,倒像是情人之间令人脸红心跳的喃喃轻语。
“这世界上所有的人,这是我给你们的忠告。”
被极度强化后覆盖全球的脑波突破了九头蛇在内所有组织的阻截装置,将男人温润的声音传达到世界每个人的脑海中。
“最终审判即将来临,一个新纪元即将出现,而你们根本无能为力。”
有人恐惧地尖叫,有人畏缩地抽泣,有人愤愤地质疑,有人认真地聆听。
世人的反应并没有影响到传达者。那个声音微微压低了,这让那温柔如许的语调变得沉稳而令人信服。
那个声音平缓清晰地道:“告诉你们之中的最强者……保护好身边的人,这是我给予世界的忠告。”
脚下的平台缓缓升起,钢铁铸成的穹顶自正中分裂向两边退去,林秋白拉起兜帽戴上,掩去了随之落下的,滚烫炽烈的阳光。
开罗明亮到刺目的天空下,他看向天际凭空而起的风暴,微微眯起了眼睛。
美国,威彻斯特,失去了校长的X学院此刻一片混乱。
“我们得想办法毁掉那鬼玩意儿!”约翰蹲在墙后,低声吼道。
在琴发现她突然感应不到本应该在脑波增幅室里的查尔斯的时候,她去找了汉克——那个房间的进入权限只有三个人拥有,查尔斯自己和他最珍视的养子,还有作为技术人员的汉克。汉克打开门,只看见空空荡荡的仪器室和明显是被强行扯下来的脑波仪,他立即通知了艾瑞克。
艾瑞克匆匆赶来,留下了瑞雯,带着X战警和一堆兄弟会的人,直接通过空间门走了。
然后他前脚刚走,就像预谋已久一样,不知何处的军队包围了整个X学院。
“如果库尔特还在,我们可以让他带着人瞬移到仪器那里,在他们打开磁场之前毁掉那东西,而且就算磁场打开了,罗根的能力也不受影响……”
“但他们现在不在!”安娜忍无可忍道,“你就不能说点有用的吗?”
“不能和他们正面冲突。”约翰说,“我们可以为学院做任何事,但小变种人们不行。对面有枪,而他们甚至还不能熟练地运用自己的能力。如果他们被流弹打中怎么办?”
“他们进来了。”
妮娜恐惧地说,一只小鸟停留在她的手心,焦躁地拍打着翅膀。
在她的母亲死去之后,妮娜就被艾瑞克送到了X学院来。对她而言,查尔斯就像她另一个父亲。如今两个父亲都不在身边的情况显然让这个敏感的小姑娘恐惧极了——
“我们会有办法的。”瑞雯抱着小姑娘,安抚地摸着她的头,“艾瑞克会带查尔斯回来,亲爱的,你要相信他们。”
瑞雯的安慰好像让妮娜好了一点。她小声问:“哥哥会回来吗?”
……哥哥?
“查尔斯说,”妮娜不安地碰着那只知更鸟羽翼边缘漂亮柔软羽毛,“查尔斯说,妮娜还有个哥哥……我看过照片,查尔斯说哥哥很厉害……他说哥哥也会做噩梦,但他会保护妮娜……哥哥会回来吗?”
瑞雯有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那么一段时间,“obsidian”甚至成为了X学院里的禁词。查尔斯使用脑波仪的频率前所未有的高,没有找到他的养子,倒是找到了许多小变种人——X学院在那段时间里入学新生的数量多到甚至惊动了复仇者。
刚入学的新生不清楚情况,清楚情况的老生都会下意识地避免在查尔斯面前提起那个男孩儿。查尔斯并没有特别失落——或者别的什么。他需要清醒和冷静,他需要温和而坚韧,他要安抚,要教导小变种人们走上正确的道路。
但他会在入睡前喝酒,庄园里有很多陈年的珍藏。如果obsidian还在,他会谨遵他瑞雯姑妈的叮嘱,拿他杀伤力极强的眼睛安安静静地盯着查尔斯,直到他无奈地缴械投降——但他不在。
无论是汉克还是瑞雯,甚至是偶尔到来的艾瑞克,都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他。查尔斯喝得很克制,浅浅铺满杯底的一小杯,然后看看书,很安静地入睡。
但哀伤就像是渐次涨满的潮水,漫过鼻腔漫过头顶,每一个看到那双沉寂至极的蓝眼睛的人都会感到窒息。
“我们都会保护你的,妮娜。”凯蒂说。她解救了陷入沉默不知如何回答的瑞雯。
“嘿,”琴突然出声,她的声音里带着惊讶,“我感应到斯科特了!”
她一直在用精神力搜索学院里还有没有没有被集合的小变种人,却意外地感应到了一个异常强烈的精神连接——有人在脑子里拼命地喊着琴·格雷的名字。
“琴?”在她的脑子里,斯科特慌张地喊道,“我看见军队了!他们包围了学院——怎么回事!”
“查尔斯出事了。”琴说道,“你在哪里?”
“等一下再解释那些东西——”斯科特喊道,“你们在学院里吗?库尔特在吗?让他带我进去,我有办法!”
“库尔特不在。他被艾瑞克带走去找查尔斯了!”
“噢天呐,”斯科特痛苦地说,“闪烁呢?”
“她生病了。”琴说道。
“问问她还能不能使用能力!”斯科特蹲在灌木丛里,微微眯起眼睛。透过红英石镜片,他隐约看见了为首的军官左胸上明晃晃的胸章——熟悉的章鱼骷颅头,“我在树林里——学院后面那一片。我需要谁把我带到你们那里去!”
琴断开了精神连接。她转过头:“有人看见闪烁了吗?”
乱糟糟的大厅因为明显的突发情况略略安静下来。“我在这里。”短发的女孩子有些虚弱地应声。
“你还能够使用能力吗?”琴担忧地问,“斯科特回来了。他说他有办法对付那些军队,但他需要人在不被注意到的前提下把他转移到这里来。”
闪烁犹豫了一下,她真的很虚弱——但她向来利落干练的性格和对X学院强烈的归属感让她在甚至没有一秒的停顿后无视了病痛。她尝试了一下,然后回答:“短距离的话。”
“他在学院后面的树里。”琴说道。
闪烁拉开了空间门。看得出那个圆环很不稳定,边缘虚虚实实地扭曲着。她皱起眉,鬓角渗出了汗珠——琴立刻脑了斯科特。几秒钟之后,一身落叶草屑全身上下被什么东西划得乱七八糟的青年从空间门里摔了出来。
“我需要汉克的白大褂。”脸被泥土糊得脏兮兮的斯科特抬起头的第一句话。
他的怀里护着什么黑滚滚的一团。
瑞雯惊讶地睁大了眼。
碧眼的黑猫显然被压得不舒服,但它好像异常虚弱——它有气无力地叫了两声,长长的尾巴没精打采地耷拉下来。
“安静点,别说话,别露陷——能哭出来就更好,一定,一定要装得像一点,知道吗?”
斯科特小声说。原本聚集了太多小变种人而喧闹无比的大厅现在安静得落针可闻。有小变种人依旧在啜泣,但这显然能让表演更加逼真。
“这是怎么回事?”凯蒂问。“现在没时间解释了。”斯科特说道。他把身上那件破破烂烂脏兮兮的白大褂脱下来,换上了汉克的,然后把哑光金属的身份牌端端正正别在胸口。
“希望他们不要认得这张脸。”
斯科特小声自言自语。他弯下腰,把温祁抱了起来。
然后他推开了大厅的门,抑制住如擂鼓般剧烈跳动的心脏,走了出去。
“你们来晚了——这里已经由我接管了。”
对着无数瞬间对准了他的枪口,斯科特面无表情地说道。
站在最前方的军官眯起了眼睛。
在他极具压迫力的视线注视下,斯科特好像是轻蔑地笑了一声。他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了几步,声音压得低而柔滑,像是嘶嘶作响的蛇:“你想对我开枪吗,长官?”
那声“长官”是十足十的嘲讽。
男人的目光落到他胸口的身份牌上。他显然犹豫了,但并没有十足的确认——于是斯科特怀里的黑猫懒洋洋地叫了一声,扯着他的衣服窜上了肩膀。
“这是Dr.Autumn的猫。”
站在军官身边,一个实验员打扮的男人小声说道。那个军官犹豫了一下:“联系Dr.Autumn进行确认。”
“Dr.Autumn正在执行特殊任务,期间不接受任务加密频道以外的任何联系——”
蹲坐在斯科特肩膀上的黑猫舔了舔爪子,冷绿色的竖瞳在那一瞬间显得无比嘲讽。
斯科特笑了一声。
“Hail hydra。”
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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