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自己已经死了是一回事，习惯自己已经死了又是一回事，莫非挫败地发现她在这短短几天里，还没来得及习惯自己已经死亡。
变成灵魂体、别人都看不见、视线中出现了一些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东西，这些非常显著的变化是很好适应的，难以发生转变的反而是她的心态。刚刚死去的时候她还强行控制着自己不回家，可是现在一闲下来，对家的思念就完全掌控住了她，等她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正漂浮在家门外。
这吓了她一跳。
系统出声解答了她的疑惑。
【你可以进行瞬间移动，这是基础技能。】
神一样的基础技能，莫非想。
她虽然物理学的不好，基本的物理常识却是有的，瞬间移动这种空间上的能力在目前的物理学水平上的难度，大概就像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攀爬上世界最高峰的难度一样——在添加无数条件以后，理论上是可行的，实际成功的几率却为无限接近于零。
“我为什么能够做到？”她问，这种不受她掌控的基础技能让她觉得有些危险。
【直立行走对两岁的婴儿来说也有很强的危险性。等你熟练了这些基础技能，它们就不会让你觉得危险了。】
“两岁的婴儿有父母保护。”
【你以为系统的作用是什么？天天陪你唠嗑扯淡？放心好了，我看着呢。】
这句话让莫非心中生出了一些暖意，她微笑了一下，下一秒就毫不疑迟地穿墙而过。
那张摆在醒目位置的照片就直直地撞进她的眼睛。
是她的单人照，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她穿着碎花的长裙站在一棵树下，似乎是在等人。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投下，落在她的长裙上，裙角有些轻微的起伏，她的长发披散着，和裙角飘向同一个方向，可能是因为当时有风。
她身上所有的优点都在照片中被放大了。
半侧面照显示出她微微突出的眉骨，她的眉毛又修长利落，这令她的眼睛看起来异常深邃，那双莫非不怎么喜欢的单眼皮也显得特别有格调。
吊带裙让她的肩膀和锁骨都裸.露着，莫非也是第一次发现她的肩线条居然这么直，一小块光斑落在她和肩线一样笔直的锁骨上，光泽细腻得几近湿润，在这样的对比下，她的脖子也异常优雅。
长裙胸部的位置很低，不过莫非的胸只是有个弧度而已，所以也不会看起来肉.欲和性感，大片的裸露看上去依然很自然，裙子的收腰很高，又贴身，衬托得她的身形有种令人窒息的九头身一般的比例。
即使不太喜欢自己长相的莫非也得承认，这张照片里的自己看起来很漂亮。
系统忍不住说话了。
【你居然觉得你不好看？不是，你为什么觉得你不好看？就因为你喜欢小家碧玉型的脸？】
“你不是知道理由吗。”莫非说，难得有些不开心，她还是对自己的长相颇为在意的，“我不喜欢这个类型，我就喜欢圆脸小姑娘的样子。”
系统在她的意识中古怪地笑了两声，安静下来。
照片上的人看着远方，而她背后有大片无云的天空，天色干净得像是背景图被P过一样，莫非看了这张照片一会儿，转头四顾，忽然叹了口气。
除了这张照片，房间里别的不同之处也特别清楚。
她浮在半空，看着这个似乎已经大变样了的家，说是大变样，其实家里也没太大的变化，沙发还是那个沙发，茶几还是那个茶几，茶几上的果盘都还在原地，刀子的朝向都和她离开前没有半点区别。
可是家里平白多了很多东西，东一块西一块的，扰乱了莫非的心情。
平时总是被妈妈整理得干干净净的沙发上随意地扔了几件外套，几个包包毫无顾忌地躺在地上，张大嘴向人们炫耀里面丰富的口红和化妆品，一个打开的折叠镜正对着莫非，她扫了一眼，镜子穿透她的身体，照出她身后空荡荡的天花板；莫非是直接穿墙进门的，一进来就站在客厅里，她往门口看了看，鞋柜没有关好，一只高跟靴的高跟被夹在柜门中间，还隐约能够看见里面的另一双毛绒豆豆鞋。
这些忽然出现在家中的东西都乱糟糟的，可它们胡乱混在一起的模样，莫非总觉得有些眼熟。
而她的眼熟在她进了卧室以后也得到了证实。
莫忊就睡在她的卧室里，抱着她的泰迪熊，盖着她的被子，脸半埋在她的枕头里——被套和枕套都没有换一下。
她浮在半空，沉吟了一会儿，幽幽地问系统：“我现在叫她把我的泰迪熊烧给我行不行？”
【怎么，你想每次出场的时候都抱一个泰迪？】
“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你会威严扫地。】
“我要威严也没用。”莫非有小情绪了，“这是我的十八岁成人礼物，凭什么就这么归她了啊。”
【就凭你已经不再是活人了。你不是一直在努力适应自己现在的身份吗？生和死的距离，就是你和你的泰迪之间的距离。】
莫非叹了口气，转过身回到了客厅。
今天是妈妈的头七，也是让她不假思索地进门的原因。
太阳越升越高，照得水泥地上也是一片璀璨的金黄。
建陵寺门外，唐晓月万分郁闷地等待着唐景行。
他是十万分不乐意上山的，可唐景行硬是要进来看看，他和唐晓月不同，唐晓月对妖鬼神佛抱着虔诚的敬畏之心，可唐景行不是，他就像现代社会任何一个根本不相信这些东西的人一样，对“寺庙发光”这种事抱着很强烈的好奇心和兴趣。
关于唐晓月“我会被抓走”的言论，他也自有话说：“你可以在山下等我，就算建陵寺里有得道高僧，也绝对不会有很多人，你离得远一点就行了。至于我？我是个普通人，不会出事。”
你是个普通人？！
唐晓月简直想大笑三声，你是普通人个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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