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云城背靠雪云山,面对雪云河,丰饶富足,独安一方。只不过因为距离皇都有万里远,并不在小皇帝管辖之内,而是有扬麟这个城主,是个非常特殊的地方。
这样一个地方,自然令让小皇帝忧心忡忡,尤其是在知道柏吉躲到雪云城之后。
他命顾迟亲自到雪云城将柏吉斩草除根,且一并解决雪云城的事情。
顾迟自然不能直接进去,于是就乔装改扮化名叶走,没想到他一进雪云城,就阴差阳错认识了城主之子扬晟,还有了一段孽缘。
事情发展出乎他的意料,但是却更方便他潜入城主府,也没有人怀疑他的用心,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发展成他与扬晟成亲。
解决完柏吉的事情,正好传来阿姐病重的消息,为了见阿姐最后一面,他仓忙假死脱身。
那也是他第一次假死,非常成功。
回去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雪云城,也没听到过雪云城的消息,这次第二次假死葬到雪云城附近,才又来了这里。
说起来,四年前扬晟与他成亲时还不到二十岁,在他看来不过是年轻人图个好玩罢了,而他也是顺水推舟进入城主府。要说感情,不一定有什么感情。
因着一些事情,扬晟或许会为他伤心几天,但花花世界,诱|惑万千,待遇到一美人,扬晟终会娇|妻佳人在怀,把他忘得一干二净。或许几十年后想起和自己的这段荒唐事,还会自嘲一番。
扬晟年轻不懂事,所以他也没有付出真心,只有不知情的外人把他们之间的事情当做是佳话。
顾迟笑了笑,他比扬晟大了几岁,又怎能看不穿这些呢?若是把扬晟的话当了真心,他才是让人笑话。
说是先生已经开始讲了。
从他与扬晟相遇开始讲起,一开始就是胡编乱造,他作为当事人之一都不知道发生过这种事情。
一见钟情啊,情定终身啊,讲的绘声绘色,要不是他知道真相并不是这样,还真被这个说书的给骗了。
不过,说书先生倒是提醒了他,他四年前乔装改扮,为了不节外生枝与人接触不多,但唯有和扬晟是朝夕相处。
他现在与之前仍有几分相似,若是遇到扬晟,说不定会引起怀疑,他得注意隐藏身份。
他叹口气,从过往中回神,跟着其他人一起为说书的叫好,让他快些讲。
他倒要听听,自己到底是这么个祸水法了。
一刻钟后,终于讲到了他死后。
只见说书的一拍桌子,字字铿锵:“自叶走逝后,扬晟悲痛欲绝,竟再也不与外人说话!”悲痛的表情好像死的是他自己媳妇一样。
“失去挚爱之人,扬晟只能借由练功发泄心中悲痛,武功日日精进,一年时间便超出其父亲雪云城城主,无奈……唉……”
说书的喝了口茶,眼泪都快落出来,掷地有声:“无奈啊终是过不了情之一字!”
“扬晟练功是为了压抑挚爱逝去的悲痛,压抑的久了在一日爆发,竟然走火入魔成了一个半疯半傻之人!”脸上的可惜与辈分不言而喻。
什么?扬晟疯了?
顾迟倒茶的手一僵。
扬晟怎么会疯了?
莫不是说书的依旧是在胡言乱语吧?
却听身旁传来小小的议论声。
“扬晟竟然是如此疯的?”
“我昨日路过城主府门口正遇到扬晟发疯,他武功极高,发起疯来就连城主都制不住,只能躲得远远的。”
“好在扬晟不怎么出城主府,否则要伤不少人吧。”
……
听这些人的议论,扬晟疯了已然是全城都知道的事实。顾迟微微皱起眉头,扬晟若是因为他疯的,那他……
他轻轻一笑,心道在瞎想什么呢,这说书的大多数东西都是胡编,用脑子想想就知道扬晟不会因为他而走火入魔。
说书的只不过是为了讲得感人一些,瞎说的罢了。
突然一阵疲乏袭来,顾迟的头如被蛰了一般痛,他差点忘了这么一回事。
假死药的药效有三个月,这三个月没有呼吸没有体温,可以不吃不喝真如死人一样,但是醒来之后回格外疲累,需要好好休息。
他虽然吃饱了,但疲累还在,现在管不了其他的,必须找个地方好好歇息。
他默默留了几个铜板,离开茶棚,依照记忆往客栈去。
***
两年的时间,雪云城并没有太大变化,因为他刚进城,路人行人寥寥。
在顾迟走到一个转弯处的时候,一人从后面追上了他,拽了拽他的袖子。
顾迟回头,竟然是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孩子,小孩笑得很甜,对他道:“这位哥哥是外地人吧,可是要找客栈,我带你去吧。”
这人明明是个男的,却长得极为秀气,个子矮小不到自己肩部,像个姑娘家,不过顾迟阅人无数,一眼就确定他不是姑娘家,纯粹是长得矮罢了。
素不相识,会好心地主动为他带路?
果然,这小孩马上对他伸出手手掌,笑得更甜:“哥哥只需给五个铜板的带路费便可。”
原来如此。
顾迟对雪云城挺熟,带路倒是不用,不过他正需要找人打听打听雪云城近两年的消息。
这小孩年龄小,看着也挺活泼,找他正合适,于是掏出了五个铜板给他,打算借带路跟他问些事情。
“我叫小鹿,家就住在雪云城,哥哥如何称呼?哪里人?为何来的雪云城?”
果然小孩子话很多,不待顾迟说话就甩出一连串的问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迟,仿若顾迟真是他家哥哥一般。
顾迟当然不能说实话,随口道:“迟若,皇都人,来雪云城做生意。”
名字是他瞎编的。
“迟若……”
小鹿轻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而后抱住他的胳膊,对他眨眨眼,暧昧地道:“哥哥不但长得好看,名字竟然都如此好听,我还是第一次见像你这么好看的人。”
“……”顾迟嘴角一抽,这个小孩是不是有点太热情了?
他默默抽出自己的胳膊,手指抵着小鹿的额头,阻止他继续往自己怀里扎:“你长得倒是不怎么好看,名字也随处可见。”这是心里话。
“……”小鹿的笑僵在脸上,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说,一口气没喘上来脸上红白交错。有这样说话的吗?干脆不说话了。
“呃……”顾迟摸摸鼻子,好像说的太直白了。好在小孩子好哄,他说了几句好话,就又搭理他了,让他打听到雪云城的一些事。
小鹿做事倒是挺利索,不但把他带到了地方,还为他打点好了住房的事情,带他到了房间,熟门熟路,果然是当地人。
他太累了,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对小鹿道:“你可以出去了,出去的时候和小二说一声没有我叫人别进来。”顺手多给了几个铜板。
他现在想快点睡觉,不想任何人打扰。
过了好一会小鹿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走动的声音,空气中反而有股甜腻的味道。
不好!
顾迟感到不对,可已经晚了,他的手脚无力,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昏过去之前唯一的想法便是——被盗墓、被迷晕,他醒来的第一天竟然就如此命途多舛!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迟幽幽转醒。记忆很快回归,立即观察四周,在的还是昏过去之前的房间,屋外是亮的,应该过了没多久。
他想情况好像并没有多糟糕,然而他马上就发现他现在正躺在床上,一|丝|不|挂。
他心里咯噔一下,有不好的预感,转过视线。果不其然,小鹿也在他旁边衣衫不整地躺着!
迷晕就是为了劫色?
顾迟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他斗过奸臣,杀过悍将,竟然在这么个阴沟里翻船了——被人劫了色!传出去丢人丢大发了!
谁能想到这么个十二三岁小孩子会使这种手段?
好歹他是经历过大事的,马上冷静了下来。
他摸摸自己前面,没用过,顿时松了口气,不放心地又摸了摸后面,也没用过,彻底放心了。
“起来。”他皱眉看着小孩,本想把小孩踹开,无奈两种药效一起作用手脚并没有这么大力气,只是推了一下。
“别把我当傻子,咱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原来你知道啊,”小鹿撇撇嘴,露出遗憾的表情,“看着不食人间烟火,原来懂得这么多,还以为能骗到一个呢~”
能不懂吗,他好歹是和男人成过亲的的。
顾迟还光着身体呢,只看到一件外袍搭在床上,其他的衣物不翼而飞。
他的手脚软绵绵的,勉强能站起来,先把外袍套在了身上,不过下半身依旧真空,两条腿光杆一样,凉飕飕的,进风。
“我的衣物呢?”
小鹿不说话,顾迟又问他:“你把我迷昏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
小东西没有与他怎么样,也没有偷了他的钱跑掉,图的是什么?他总归是有目的的,得问清楚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说呢?”小鹿对着他吐了吐舌头,然后打了个响指。
不待顾迟再问话,门咣当一声被人踹开。门口赫然站着四个彪形大汉,手上都拿着长刀。这四人一眼就盯上他,来者不善。
只见在前的那人对顾迟怒目而瞪,对小鹿则是满腹心疼:“咿呀呀呀呀弟弟啊!你竟然被这个畜生给玷污了,哥哥们今日定要为你讨回公道啊。”竟然还是戏腔。
其他三人也跟着他露出愤怒的表情,看样子誓要将顾迟暴打一顿才能解气。
小鹿也恰巧装出娇弱的模样,一头扎进那个大汉怀里,哭哭啼啼的,好像真的受欺负了一样:“哥哥,他欺负我。”
“……”顾迟额上青筋跳起,是小鹿给他下药,要哭也是他哭啊。况且两人是什么都没发生,凭白诬陷他做什么?小鹿这年纪这长相,他根本看不上。
马上顾迟就明白了他们的目的。
小鹿在那人怀里假哭,另外三人提着刀就把顾迟堵在了床上:“你小子竟然敢动我弟弟,你说这事怎么解决吧,你准备出多少钱。”
得,原来是为了钱。
这小孩竟然不惜把他迷昏了也要坑他一把。
顾迟痛心疾首,这世道竟然拿男人对男人来做仙人跳!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顾迟抬起头看着他们,指指小鹿:“你看看他那长相,再看看我的长相,你们确定是我把他怎么样,不是他把我怎么样?”论长相,要是真发生什么,也是他吃亏吧。
三人这才看清他的长相,皆是一愣,自言自语道:“竟然这么好看。”心道小鹿可真会挑人。
过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是来敲诈的,怎么能被这人的长相迷惑,于是再次露出凶恶的表情:“别转移话题!你就说这件事要怎么解决吧。”
那边的大汉在为小鹿整理凌乱的衣物,突然手上一僵,指着小鹿肩上一块青紫道:“这这这这……”
他怒目圆睁,大喝一声:“你不会真的和这小子睡了吧?不是说好坑他一笔的吗?”
小鹿撅了噘嘴,没说话。
这意思不就是真的睡了么?大汉的假怒瞬间变为真怒,可又不能把小鹿怎么样,只能把怒火撒在顾迟身上。
“你们闪开,让我来!”
他一把拨开挡路的三人,看到顾迟的长相后更加确信两人真的发生了什么,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啊啊啊啊啊怪不得怪不得!你就是看上这狐狸精的脸了,钱不要了,我要这狐狸精的命!”
说着刀就冲顾迟砍了过来,幸亏顾迟反应快,滚了一圈躲过去了。
顾迟在心底哀嚎,这都是什么事啊?他只不过是想找地方睡一觉而已,这些人又是要他的钱,又是要他的命,欺负他长得好看吗?
其余三人和小鹿一看不好,他们只想要钱没想要命,四人飞身合力才险险将大汉扑倒在地。
小鹿的小胳膊小腿,根本没什么力气,嘴里不住地喊着:“大哥,我真的跟他什么也没发生,你别这么暴躁。”他身上的伤是自己不小心磕的罢了。
其余三人分别抱住大汉的腿和胳膊,嘴里喊着:“大哥要冷静啊,万万不能出了人命。”
无奈大汉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犹如大力士附体,一抖搂把身上的四人全都抖搂了下去。
这个时候不跑只能被砍了,顾迟趁着他们自己人内讧,撒丫子就跑,然而他中了两种药,脚底还在发软,终究没有大汉的速度快,被堵在窗户边。
“你冷静一些,我真的跟他什么都没发生。”顾迟无力地解释。
大汉当然不听,直接砍过去,顾迟本能躲开。
可万万没想到客栈的窗户那么矮,他虽没被砍到,却因为躲刀后仰撞开了窗户,一个没站稳从窗户掉了下去……
顾迟的心拔凉拔凉的,这可是五楼,下面是大街,掉下去摔不死也得摔个半死。
他为了活命不惜两次假死,一切尘埃落定,竟会因为一次意外摔死?难道是逃也逃不掉,天要亡他吗?
他只穿了一件外袍,下落时外袍被吹起,两条腿以及腰间清晰可见,引入遐想。
庆幸的是这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人看到,总算是在死前给他留点面子。
不对!有一个人,而且就他的正下方!
这人一身黑,很是邋遢,满脸胡子看不清长相,正抬着头。一阵风吹来,顾迟下半身凉飕飕的。
好吧,绝对被看得一清二楚了,最后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这人倒是有点眼熟,不过他没时间想是谁就落了下来。
落下的那一瞬间,这人抬手接住他。
他的手滚烫,顺着顾迟的脚尖、脚掌,划过小腿、大|腿,直至后臀,最后稳稳地将顾迟抱在怀里。
男人的双臂有力,接住顾迟一个大男人身体竟晃也未晃。
顾迟与他对了眼,一时哑然无声,这人越看越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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