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念看得百感交集。
岑筠连那么霸道的人物被老头打得嗷嗷叫, 别说不敢还手, 就是还手也打不赢, 而牛气的老头呢,老奶奶一个眼神就让他果断收声,浑然没有一点背地里和她吐槽“臭老婆子”时的样子。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把岑董牵上。”老奶奶对老头说完,又看向岑筠连“下午我们秧歌队的姐妹要参加一个比赛, 赛场就在这附近,中午我和你爸在你家吃饭, 你不会不欢迎吧”
“欢迎欢迎我家不就是你们家么什么时候想来都行”岑筠连挺起胸脯,一脸正直地表着忠心。
老奶奶摸出一颗瓜子,悠然磕开“你们家的女主人不会不开心吧”
“什么女主人我家就您一个女主人”岑筠连一脸狗腿地跑上来扶住老奶奶的手臂,
说“妈,走,我扶您回家。”
老头子重重哼了一声“孙女儿走”
四人一狗队分成了两组, 岑筠连和老奶奶走在前面, 岑念和牵着狗的老头走在后面。
“你”
岑念刚刚开口就被老头打断
“你什么你叫爷爷”
岑念顿了顿,改口道“爷爷, 昨天你生病了”
“哼, 也就只是你才晓得关心我这个老头子。”
“怎么病了”
“一点小毛病”
“什么小毛病”岑念皱眉追问。
老头吞吞吐吐, 在岑念的再三追问下,终于自暴自弃地说出了昨天爽约的原因
“现在不正是吃龙虾的时候么,最近天天都有人给我送虾我换着法子吃, 什么蒸的煮的烧的烤的都吃腻了, 昨天早上也是吃的龙虾, 没想到刚开始还好好的,来了江边就开始头晕眼花还想吐送医的时候我根本说不出话,那120的人管我也不管狗,把我儿子扔那儿就走了,我还以为儿子丢了找不回来了还好有你啊”
吃龙虾吃多了也会进医院岑念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还在吃惊的时候,前面的老奶奶回头甩了老头一个凉凉的眼刀
“我早就说过,吃不完的扔了不要隔夜,你偏不听,食物中毒也是你自找的。”
“你闭嘴”老头气急败坏地说。
老奶奶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屑,在身旁岑筠连的伺候下,她就像是气概不凡的慈禧太后。
岑筠连呢,他为了配合老奶奶的身高,不得不弯着背走路,再加上脸上刻意讨好的笑容,两人站在一起,仿佛一幅画。
画名就叫慈溪太后和大太监李莲英。
回到家后,真正意义上的岑家首次齐聚一堂。
来龙去脉已经说清,原来老头叫岑善克,老奶奶叫罗鑫云,是岑念未曾见过的爷爷和奶奶,而“岑董”则是岑善克去年养的狗。
所有人坐在一楼的大客厅里,你看我来我看你,气氛微妙。
岑念身旁坐着岑溪,她朝他看去的时候,他微微笑了,似是安抚。
岑筠连干咳一声,笑着打破微妙的缄默
“爸,你们养狗了怎么不说一声,一切都是误会”
岑善克吹胡子瞪眼“你来都不来,想怎么知道用千里眼看还是用顺风耳听”
“我哪里没来,我去年春节不是来了吗”
“那我们现在是见早了老婆子我们还是走吧等春节的时候再让两腿的儿子来给我们拜年”
岑善克翻脸就要走,岑筠连赶紧起身把老爷子给按了回去。
“哎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您怎么给狗取这个名字呢我要是狗,那您和我妈不是”
岑善克冷笑着,若有所指地说
“我都纳闷呢我和你妈是人,怎么偏偏生了个泰迪出来”
身穿花衬衣,宛如在夏威夷度假的罗鑫云对父子间的斗嘴毫不在意,其他人都坐在客厅里,偏她一人在客厅外的庭院里转来转去。
听到里面在说她,罗鑫云走了进来,一脸可惜地说
“这么大块地,就这么空着,真是太可惜了”
侯婉干笑道“妈,那里种着郁金香呢”
罗鑫云看都不看她,冷淡地说
“没有菜的地就是空地废地种花能干什么能吃吗”
岑筠连见老子还没哄好,老娘又要开始生气,连忙赔笑说道
“爸、妈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你们什么时候想来就什么时候来,想住多久住多久,我随时欢迎,后院里您想种什么种什么,只是别动前院就行了,那是我拿给别人看的门面”
岑筠连话音未落,侯婉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罗鑫云则笑逐颜开。
“真的”她瞅着岑筠连。
岑筠连连连点头“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
罗鑫云看向岑善克“老头子,你听到没我们的人儿子说我们想来就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岑善克冷哼一声。
罗鑫云说“既然你盛情邀请了,那我和你爸就到你这里来小住一段时间,替你们做做饭,看看孩子,给你们减轻一点压力”
岑筠连愣住“啊”
侯婉满脸不情愿的表情,拼命给岑筠连打眼色。
岑善克冷笑道“看吧,人家不愿意,刚刚就是哄我们两个老不死开心的。”
岑筠连一个激灵,忙说“不不不您说的什么话。搬马上搬,我让司机现在就送妈回去收东西,爸,我陪您去楼上转转吧,你想挑哪一间都行”
岑善克不领他的情,起身自顾自往电梯方向走去
“岑董,走了上去看看咱们爷俩今晚住哪儿。”
岑筠连神色尴尬地追了上去,他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爸,这么多人,您给我留点面子”
岑筠连和岑善克乘电梯离开后,岑念以为这场别开生面的家庭聚会就进入尾声了,没想到两个男人一走,罗鑫云就紧挨着坐到岑溪身边来了。
“哎哟,我的乖孙儿,快让奶奶看看,一个月不见你怎么又瘦了,是不是受了某些狠毒女人的迫害和摧残呀”
“奶奶,我好着呢,比回国前已经胖了不少了。”岑溪笑着说。
罗鑫云视若未闻,一脸哀伤“我可怜的孙儿,没了亲妈就是一棵可怜小草,奶奶在的时候一定让你吃好喝好,你想吃什么就告诉奶奶啊”
岑琰珠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为侯婉说话
“奶奶你怎么这么说呢哥哥在家里明明吃的和我们一样”
罗鑫云白眼一翻,理直气壮地说
“吃的一样还没问题啊我孙儿每天操心那么多事,怎么能和你们吃的一样呢”
岑溪哭笑不得,拉下罗鑫云在他脸上掂量厚薄的手
“奶奶,我真的吃的很好,您别为我担心了。”
“我们岑家就你一个独苗苗,我怎么不担心呐”罗鑫云说。
岑念作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局外人,听了这话毫无反应,岑琰珠却已经气白了脸,侯婉的脸色也是难看至极。
她都开始好奇了,侯婉究竟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才让罗鑫云这么针对她
看刚刚岑善克的态度,他对侯婉的态度也是不喜。
侯婉怎么也比岑琰珠多吃了几十年的白米饭,她拉住要发怒的岑琰珠,随口掐了个借口就把岑琰珠拉走了。
回了二楼主卧后,岑琰珠怒气冲冲地甩开侯婉的手
“奶奶太过分了岑家就岑溪一个独苗苗,那我是什么”
“你奶奶重男轻女,一直都是这样。”侯婉说。
“那岑念呢她怎么不去针对岑念,老夹枪带棒地找我们麻烦”
“岑念算什么连个正经主人都算不上。”侯婉避重就轻地回答“他们两在这里也就是暂住,忍一忍就过了,你和他们起了冲突,难道以为你爸会帮你说话”
“这个家我是呆够了”岑琰珠气恼地坐上柔软的大床,捏紧右手重重一锤“我真是搞不懂你我要是你,马上就和他离婚自己过潇洒日子去”
侯婉神色淡淡“你不是我。”
岑琰珠被她这话一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她一眼,怒气冲冲地冲出门了。
侯婉没有去追,转身坐到了卧室的梳妆台前。
她看着镜中年过四十的女人,伸手轻轻抚上眼角的细纹,不管如何精心保养,岁月依然在她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她从二十二岁认识岑筠连,见到他的第一眼就铁了心思要嫁给他做岑太太,即使他已经结婚,即使他对她不屑一顾。
这不单是因为他身价傲人,也因为她确实喜欢他,从第一眼还未了解这个人的时候,她的心脏就在胸腔里激烈跳动。
每一声都在说
“得到他。”
喜欢是一种盲目的感情,如同,慢慢侵蚀一个人的理智。
情人眼里出西施,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连他的肤浅和自大都成了引人发笑的可爱和淳朴。
她从未见过岑筠连这样的人。
他自私、虚伪、冷酷、自大,冷冰冰的心肠里只留了一块热的地方,留给一个对他不屑一顾的人。
她嫉妒那个女人,嫉妒得发疯,她不要温柔善良之人心中那多到廉价的柔情,只想要冷酷自私之人心中那珍稀的一点柔软。
她想要的,被那个女人不屑地踩在脚下。
她追逐了那么多年,费尽心思得到他,怎么可能抛弃这二十二年的光阴和心血离开这个家
就算没了爱情,这里也有她的心血,这是她用自己的青春换来的一切
她在黑发间轻轻一捏,镜中人表情阴狠地一根白发将用力扯下。
岑太太这个位置,只能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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