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好心学生的, 我得亲自去感谢人家才行。”钱奶奶认认真真地说“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还差点耽搁别人上课, 学生一直在雨里陪我等小启, 后来又拜托路过的城管先生带我去找小启,为了给我遮雨,把伞送给我,自己淋着雨去考试了要是着凉感冒了, 真是我这个老婆子的罪过”
钱奶奶说完就要去穿鞋, 汤绛拦住她
“你知道那个学生住哪儿吗”
“她肯定是科大附中的学生,我问问小启哦,小启去支教了,那我”钱奶奶露出迷惑的神色。
“这就交给我吧。”汤绛把妻子温柔地按回床上,说“我去帮你把这个学生找出来, 再带到你面前, 我们亲自向人家道谢, 好不好”
钱奶奶露出笑容, 那笑纯真柔美, 连带着她脸上的皱纹也闪起了人性的光泽“好。”
汤绛看着她笑了, 轻轻给她捏好被子后起身。
“让你钱奶奶休息一会, 我们出去。”
江恺跟着汤爷爷和老爸走出病房后, 江世杰轻柔地关上门。
“世杰”汤绛话未说完,江恺就自告奋勇地说“汤爷爷交给我吧, 我一定把那个学生给找出来”
“你别捣乱了, 你怎么知道怎么找。”江世杰说。
“我怎么不知道了先去科大附中找校长调校门的监控, 他要是不同意我就亮出我江世杰儿子的身份,要再不同意”江恺狡黠一笑“我就只能扯着汤爷爷的老虎皮拉大旗啦”
“找人就找人,不要太过火了。”江世杰教训道。
“小恺,爷爷就把这件事交给你了,找出人后别去找人家,先回来见我,好吗”汤绛说。
“包在我身上”江恺胸有成竹地拍着胸脯。
江世杰还是不放心这个跳脱的儿子办事,说“我和你一起。”
夸下海口后,江恺马不停蹄就赶往了科大附中,为了以防儿子搞砸,江世杰也不放心地跟了过去。
时间临近六点,看门的大爷正在拉着铁门想要关门,江恺一路喊着“等等”,快步冲了过去。
看门大爷被他吓了一跳,停下锁门的手
“你这学生,怪叫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对不起啊大爷,我想请问下今天科大附中在上什么课这里的学生周日也要上课吗”
“周日上哪门子课”看门大爷白了他一眼,一副“你是少见多怪”的样子“这里今天是化学竞赛的预赛考场,学生们都是来考试的。”
“化竞”江恺恍然大悟“大爷,那你还记不记得下午下大雨的时候,有个老奶奶站在门口”
“记得啊。”大爷终于正眼看了他和他身后的江世杰一眼“你们是老人的家人来找帮助她的女学生”
“大爷你神了”江恺忙说“你知道她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大爷说“我这个年纪了,对这些学生来说,和那个老人也是一辈的。我就是看着很有感触,所以才会多留心了几眼。”
他百感交集地说
“现在哪有这样的人了啊当时下着大雨,学生们又赶着要考试,最多看上一眼就急匆匆地走了,老人从十二点一直站到三点,我给她板凳坐她也不坐,说儿子马上就出来了后来下了大雨,我这里没有伞,请她进来坐她也不愿意,快两点半的时候吧,来了个女学生”
看门大爷把自己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颇为感触
“正好有个穿雨衣巡逻的派出所民警路过,女学生就把老人交给民警,又把自己的伞塞给老人转身跑进了雨里你是没见那时候雨有多大,女学生一下就被打得浑身湿透”
江恺看向身后的江世杰,他像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他开口道
“大爷,请问你们学校谁才有资格调取监控”
“汤老爷子下文华山了这怎么可能”
岳家最重要的机密重地,岳宗逊的卧室里,一声不可思议的声音响起。
岳秋洋不悦地看了一眼沉不住气的岳宁,依旧神色冷静。
他开口问道“爸,清楚是什么原因了吗”
足够六人横躺的四柱豪华大床上,躺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他的脸上古井无波,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大床旁有着心电图监测仪等医学设备,老人面色苍白,但目光却炯炯有神,充满老鹰般的力量。
谁都知道,岳家出面主事的是岳秋洋这个下任家主,真正的一把手还是这位躺在床上执掌大权的老人。
他缓缓开口道
“钱老夫人又走丢了,这次比较幸运,被一个学生及时发现送去了派出所,没出大事。江世杰特意去叨扰了中国化学会的会长,就为了调化学竞赛的考试监控。”
“他找到人了吗”岳宁说“要是我们帮忙先把人找到,也算给汤老爷子帮了个忙,江世杰那方应该会对我们有所改观。”
“我们拿不到监控视频。”岳宗逊摇了摇头,说“化学会的会长是个老顽固,江世杰也是打出汤老爷子的名号才看到了考试监控。”
“汤老爷子已经隐世多年,多少想攀关系的都找不到门路。”岳宁叹了一声“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好的运气能搭上汤家。”
路上捡个老人也可能和汤家有关系,早知道就让家里游手好闲的弟弟天天上街去捡人了。
专捡七十岁以上的老人,说不定下次还能赶上一回
“墓园那边安排好了吗”岳宗逊问。
“安排好了。”岳秋洋说“不论汤老爷子和江世杰什么时候去,汤启的墓上都会放着一束鲜花。”
“嗯。”岳宗逊闭上眼“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秋洋,你没事的时候多去汤启墓上拜祭。”
“爷爷,要找人在汤老爷子面前提两句吗”岳宁问。
“蠢。”岳宗逊慢慢说“你爸从来不问这个蠢问题。”
岳秋洋起身,说“出去吧,让爷爷休息一会。”
岳宁跟在岳秋洋身后走出大主卧后,岳秋洋轻轻关上房门。
“爸,真的不用找人在汤老爷子耳边提点两句”岳宁低声说“要是汤老爷子不知道这些事是我们做的,我们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你爷爷说你蠢,说得没错。”岳秋洋面无波澜地朝走廊前方走去“汤启的埋骨之地,你以为墓园里会没有汤家的人”
“我还不是担心万一的情况么”岳宁说“越康医药的新药一直无法获批上市,如果我们能请到江世杰给我们背书,药监局那群老古板也会对我们开绿灯吧,只是这个江世杰,太顽固了,软硬不吃,真是可恨”
“急什么,还有时间。”
岳宁抬眼看向岳秋洋,父亲的脸上永远都那么平静,好像任何事物都不能激起他心中波澜。
除了和多年好友在一起的时候,他好像没有见过他展露过真正的笑容。
“没有江世杰,还有赵世杰,陈世杰,汤老爷子的徒弟那么多,江世杰只是我们的最优选择,而非唯一选择。”岳秋洋淡淡地看了一眼岳宁,说“你还该多沉淀自己,失去平静,会让你从猎人变为猎物。”
“是。”岳宁羞愧地低下头。
和父亲比起来,他还差得太远了
岳宁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说“汤老爷子要找的那个学生,我们需要留意吗”
“不用,又不是收徒,不过是感谢一番罢了。”岳秋洋不以为意“我们的主要精力还该放在江世杰身上。”
“我明白了。”岳宁点头。
在汤家动用各方势力寻找那个“雨中好心人”的时候,好心人一无所知。
她谨记着上次的教训,回家就洗了热水澡,又喝了一碗自制姜汤,以为这就足够完全,很可惜,虽然她做了不少预防的准备,她还是低估了自己身体的柔弱程度。
夏季暴雨的威力在经过一晚的发酵后,在岑念的身体里来势凶猛地爆发了。
第二天早上,岑念罕见地错过了闹钟,错过了早餐,直到一张裹着冰块的凉毛巾轻轻搭上她的额头,她才从浑浑噩噩的睡梦中睁开了眼。
入目所见的,是岑溪清俊的侧脸。
岑念感觉到额头上的压力,开口问“我怎么了”
发出声音后,她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又暗又哑,就像沙漠里几天没有喝水的迷路人。
“你醒了,喝水吗”岑溪问。
她点了点头,岑溪轻柔地把她扶起,又拿来一旁的枕头,两个叠在一起让她靠上。
岑溪拿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水壶,给她倒了一杯水递来。
水是温的,刚好适合饮用,岑念喝了一口刚要放下。
岑溪说“喝完。”
她顺从地喝完整杯清水。
岑溪接过空杯,放下后,看着她说“你发烧了,刚刚医生已经给你打过退烧针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热。”岑念说“头疼。”
“要躺下再睡会吗”
岑念虽然刚醒来,但她还是觉得很累。
“好。”
岑溪不厌其烦地又帮她在床上平整地睡下。
“你不去公司吗”她问。
“不去。”
“没关系吗”
“安心吧,岑氏还没那么脆弱。”岑溪笑着帮她把脸颊两边的头发别到耳后。
他略带凉意的手轻轻贴上她发烫的脸颊,低声说
“这样好些吗”
岑溪看着病中的少女定定地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她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但那双清澈的,只映着他的眼眸,却因为发热的缘故而湿漉漉的。
她总是以冷傲的一面示人,此时此刻的她,却有着小鹿一样柔弱的美丽。
他压下心中怪异的感觉,转而用更加低温的手背贴上她柔软的脸颊。
“放心睡吧,我不会走。”岑溪低声笑了“我会陪着你。”
“为什么”
“因为,”他笑道“也许你会想要有人陪在身边。”
因为他一直都希望生病的时候,有人能陪着他。
他的希望没有实现。
至少,他不想她难过的时候睁开眼却只能看见空荡而冷寂的房间。
岑念定定地看着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眸仿佛在发亮。
“怎么了”岑溪柔声问。
她看着他,却不说话。
“好好睡吧。”他笑着抚上少女的眼眸,将两张蝴蝶羽翼一般的长睫抚平,轻声说“我一直都在这里。”
半晌后,岑溪慢慢收回右手,少女温暖的体温离他远去,不知为何会让他觉得心里一空。
在他的指尖即将完全离开少女长睫时,一只手忽然牢牢抓住了他。
少女紧闭着眼,睫毛微微颤抖。
岑溪的心忽然软成一片,就像被夕阳照烫的水面,他心中的溪水,也侵染上余晖的温度。
他静静地看着努力装睡的少女,带着不自知的微笑,反手将她小小的手掌握在手心。
岑溪的手机在床头柜上亮了起来,一条新微信进入他的手机。
他不看也知道是秘书的回复。
半个小时前,他让秘书推掉了今天一天的行程,包括两个对岑氏事关重要的重要会面。
手掌相贴的温度,从掌心一直侵袭向胸腔中搏动的心脏。
朝阳通过窗前的白色窗纱透入,橙红的阳光为少女苍白的睡颜渡上一层圣洁不可玷污的光辉,她那么美,那么纯粹,在他充满污浊的世界里,就像此刻温暖他的这抹晨曦一样。
灿烂、夺目。
一点一点,吸引他偏离原本的轨道。
岑溪用另一只手将少女额头上的冰毛巾拿起放到一边,小心地拂开她额头的碎发后,将翻了个面的冰毛巾重新放回她的头上。
“念念”他轻声问。
少女呼吸均匀,已然熟睡。
他的手指应该离开她的面颊,却叛逆地留恋在她的鬓发上。
念念
你有没有遇见过那么一个人。
你们从未有过的合拍,她弥补了你的一切缺点,填补了你身上的每一个空洞。
你们相识不过短短数月,却默契得像是认识了数十年一样。
你的一个眼神,她都懂。
你们就像两块遗落在世界上的拼图,忽然相聚,忽然发现,彼此能够完美契合。
多么奇妙,就在三个月前,他还不相信有一束光能照进自己充满阴霾的天空。
“念念”他低声说“你好像能够拯救我。”
这股难以言喻的陌生感情会带他往哪里去呢。
是拯救,还是毁灭
他拭目以待,听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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