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听着岑溪对岑念的袒护, 岑琰珠越来越不是滋味, 同样都是妹妹, 那边还是个私生女——怎么岑溪就这么差别待遇?

    那个数学竞赛组长,说不定根本就没有真材实料!

    六中的数学竞赛组长而已, 有什么了不起的?

    “野鸡学校充鸡头……”岑琰珠冷笑道。

    岑念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说:“等你先成为凤尾了再来说话吧。”

    眼见两个姐妹又要发生冲突, 岑筠连拍着桌子,说:“好了好了, 别吵, 我最讨厌你们在饭桌上吵架——念念, 你这次实在是太超乎爸爸想象了——”

    岑念面无表情, 平时都是“岑念”和“我”,一听“年级第一”四个字后就变成了“念念”和“爸爸”,岑筠连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才。

    “你说吧, 想要什么奖励?爸爸都满足你!”岑筠连露出慈父的微笑。

    他的慈父做派丝毫没有感动岑念。

    “不用。”

    “怎么不用?你考这么好,理应奖励!你就说吧,想要什么?包?首饰?还是想去哪儿玩一趟?”岑筠连兴致勃勃地说。

    看着岑筠连不肯罢休的样子,岑念想了想, 说:“……钢琴。”

    直到前一秒还能强压嫉恨和不平的岑琰珠再也忍不下去, 她怒目圆瞪, 狠狠盯着岑念说:“不行!”

    “我没有和你说话。”岑念说。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岑琰珠怒声说。

    岑念微微笑了起来, 她只是在单纯问一个问题:“你是谁?”

    一股怒火冲上岑琰珠心头, 她怒不可遏, 整个人简直要烧了起来!

    她是谁?

    她是这个家的正牌小姐!她才是真正的岑家千金!

    让岑念这个非婚生的野种住进岑家已经是她动用了全部修养做出的让步了!她虽然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忍辱负重到这一地步, 但她看不上岑念的出身,更不可能真正把她当自己的姐妹对待!

    作为一个合法妻子生下的合法孩子,岑琰珠一直认为自己可以去竞选年度“最善良大度异母姐姐”大奖了,但无论是岳尊和岑溪,谁都没有看到她的忍让和委屈。

    岑溪应该宠爱的是她!

    岑筠连应该关注的也是她!

    她甚至还抢走了岳尊的关注,现在又想要来抢走她的钢琴?

    岑琰珠气得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满目憎恨地看着岑念。

    岑念脸上的冷笑因为她的眼神而慢慢变化了,除了回归漠然外,岑念的眼中似乎还闪过一抹别的东西,但是它消逝得太快,岑琰珠没有看清。

    是错愕?还夹杂着一丝别的东西,它们淹没了岑念眼中原本的冷意。

    “……我改变主意了,还是什么都不要。”

    岑念起身提起书包,神色平静地走出了餐厅。

    片刻后,玄关传来关门声。

    “她怎么会想要钢琴?”岑筠连一脸疑惑地说:“她以前学过吗?”

    没有人回答他的疑问。

    侯婉在安慰气得吃不下饭的岑琰珠,一边不忘埋怨地看了几眼岑筠连。

    岑筠连不耐烦地看了眼岑琰珠,说:“行了,你别气了,不就一架钢琴吗?你看她也没要了,估摸着也就是说着气气你,你当真了怎么行?”

    没人说话,餐桌的气氛变得沉闷凝重。

    岑筠连又看向岑溪,说:“她考了年级第一,我还是得奖励一下。正好这周末林家请我们去参加你表哥的生日宴,你带妹妹去买件正式一点的裙子,顺便再买点护肤品化妆品什么的。”

    “好。”岑溪从善如流。

    岑琰珠原本气得不想说话,听到这里又主动开口问道:“岳尊哥哥会去吗?”

    “他们一家都会去。”岑筠连说。

    岑琰珠拉住侯婉,还是气鼓鼓地,愤怒却消下去了不少,她说:“妈,周末我们去韩国做美容吧。”

    “再给你买几套新衣服。”侯婉摸着女儿的头发。

    岑琰珠的气总算顺了下去。

    岑溪笑着起身,说:“我吃完了。”

    “嗯,你先去公司吧。”岑筠连说。

    岑溪开车离开岑家后,驶过一条宽敞的大马路,在沃尔玛广场那里看见了还站在候车点等校车的岑念。

    他把车在站牌前停了下来,按下车窗,对看着他的岑念说:“我送你。”

    岑念看了眼还没出现黄色校车踪影的路尽头,打开了岑溪的副驾驶车门。

    车门关上后,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也一并被留在了门外。

    宽敞的车厢里弥漫着令人心情愉悦的淡淡香气,岑念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你在烦恼什么?”一个沉稳如水的声音在身旁响了起来。

    岑念没有说话,岑溪也没有再问,在沉默蔓延了数分钟后,岑念望着窗外开口:“……像刺猬。”

    她说的莫名其妙,但是岑溪却没有追问这句话的含义。

    他理解了她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并说:“你知道一个活着的人,每一天都必然会做的事是什么吗?”

    岑念看向他,岑溪目不斜视地注视着挡风玻璃外的大路,神色淡然。

    “是什么?”

    “变化。”岑溪说:“你也可以称为是成长。正是这种每一天都会发生的变化,造就了十年后和此刻相比陌生的我们。虽然有的人会退化,但绝大多数人,都在时间的推动下成为了更好的人。”

    “你相信时间会磨平尖刺?”岑念看着他。

    “不。”岑溪依然没有看她,嘴角却扬了起来。他说:“我相信你,能学会收起尖刺的方法。”

    他转头,笑着看了岑念一眼,说:

    “你只是像刺猬,不是刺猬。”

    他只看了她一眼就又收回了视线,岑念看着他,不知为何从那双黝黑沉静的眼眸里感觉到了一丝难过。

    “真正的刺猬,不会为伤害他人而悲伤。”他轻声说。

    在半晌的时间里,车里都鸦雀无声。

    最先开口的还是岑溪,他扬起笑脸,说:

    “这个周末,我们全家都要去林家为我表哥庆生,爸让我带你去买几件小礼服,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岑念收拾心绪,回答道:“星期五。”

    星期五是清明假期的第一天,岑念以为选择这个日期对两人都正好,没想到岑溪笑了笑,说:“周五周六我要去外地出差,其他时间都可以。”

    岑念又说:“周四晚上?”

    岑溪这次扬起了眉毛,似乎有些意外和为难:“周四?”

    “不行就再改期。”岑念说。

    岑溪顿了顿,望着前方笑了起来,说:“就周四吧,六点半的时候我来学校接你,记得想好晚上要吃什么。”

    岑念想了一会,问:“那盒泡芙在哪里买的?”

    “宝丽酒店楼上的IL RISTORANTE NIKO ROMITO,一家意大利餐厅,想吃吗?” 岑溪笑着朝她看来。

    岑念避开他的视线,说:“……不想吃。”

    岑溪转头望回车窗前方,笑着说:“可是我想吃,你能陪我去吃吗?”

    岑念看着窗外,半晌后回答一声:“……哦。”

    岑念走进教室,一眼看见坐在自己座位旁边的橘子脑袋,想起了他还留在自己那里的滑板。

    之前考试周,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他,现在正好……岑念放下书包,刚要开口对他说话,尤东哲拿着一本课外习题册走了过来。

    “我能问两道题吗……”

    还有三个平时成绩比较好的学生跟在他屁股后面,期待地等着岑念点头。

    岑念说:“哪道?”

    尤东哲连忙递上课外习题册,他现在是对岑念越来越有好感了——友谊层次上的好感,岑念看着冷漠,但是实际上只要向她提出的请求,她从来没有回绝过。

    像这种给他们讲题的事,她有什么好处?难道她还需要复习或者拉拢谁的关系吗?

    没有任何好处,依然愿意花费自己的时间在他们身上,这是尤东哲最感动的一点。

    邬回撑着下巴,无聊地看着一群优等生把自己包围其中,津津有味地听着同桌流畅有条理的解题方法,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后排靠窗——专属班级头号刺头的位置。

    也许他该去庄辉那里吸一口差生的空气……

    邬回屁股刚抬起来,尤东哲就一脸期待地看了过来,那眼神,就差没明着写“快走吧!你走了我就要坐这个位置了”几个字。

    邬回一屁股又坐了回去,翘起大爷的二郎腿。

    这位置是他的,谁都抢不走!谁来了也不让!

    尤东哲露出失望的表情,重新看回正在讲题的岑念。

    邬回没有其他事做,干脆听起岑念讲课,一开始他只是为了听她的声音,没想到渐渐却把内容听了进去。

    ……数学,好像还有点意思?

    四堂大课后,学生们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午休铃声。

    伴随着一阵熟悉的地动天摇声,无数饥肠辘辘的学生狂奔着冲向食堂。

    岑念和诸宜混在前往食堂的大军里,慢悠悠地往食堂走去。

    她们不急,因为邬回和庄辉两个男生已经先一步赶去了食堂排队。

    诸宜挽着岑念,见四下无人偷听,悄悄问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岑念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看了她一眼:“怎么?”

    “不怎么!就是好奇——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诸宜说:“我说的是男女方面的喜欢,你别回答我爸爸妈妈之类的答案——”

    爸爸妈妈?岑筠连就不必说了,赵素芸,她也觉得没到喜欢的程度。

    “没有。”岑念毫不犹豫。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诸宜问。

    “我喜欢的。”

    “我就是在问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呀!”

    “不知道。”岑念回答的坦坦荡荡:“没喜欢过人。”

    诸宜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说:“我要是有岑溪那样的哥哥在身边,我看什么男人都像大猪蹄子。”

    岑念问:“为什么要打猪蹄子?”

    “……宝贝,你也适当地刷刷微博吧,别像1班那群人那样,把脑子学傻了。”

    说曹操,曹操到。

    1班的一群学生快步路过岑念两人,那个时常围绕在武君君身边的高个男生特意回头阴沉地看了岑念一眼。

    诸宜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看你妈!”

    雷鹏翔嘴唇动了动,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和一个泼妇对骂,冷哼一声转头走了。

    “神经病!”诸宜骂道:“你肯定不认识那个神经病,年级前五——现在因为你,变成年级前六了,他就是武君君的一条舔狗。”

    岑念看着那群越走越远的人,武君君不在其中。

    她似乎从没在食堂见过武君君出现。

    “你一个人的时候记得看见他就走,我看他就长得不像好人。”诸宜说。

    岑念收回视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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