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寒假过后不到一个月就是过年，年前段时越还总是和梁誉带着情侣表跑去市里大小角落玩，但临进年关，随着年味儿从街边商铺不断涌出，越是该团圆的时候，两人便越是聚少离多。
虽然他俩也就是从这个阳台到那个阳台的距离，但好像就是从早到晚碰不到一面。
很奇怪。
段时越这几天跟着李君置办年货，把大小商场逛了个遍，遇到什么好玩新奇的东西都发给梁誉一份，光是网红饮品店就踩点了三四家，想着过后找个时间和梁誉一起喝。
梁誉最近也很忙，对男朋友发来的消息总是不能第一时间回复，段时越倒也不在意，就是担心他又和倒霉哥哥起冲突。
据段时越从梁誉嘴里了解的以及自己扒在阳台上偷窥到的，梁家爸爸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对私生子总要更偏袒一点，再加上那个不省心的继母，梁誉在家基本讨不到便宜。
虽然令人郁闷，但段时越觉得，面对泼皮无赖还是能躲则躲，毕竟这种人，就算你不主动招惹他，他还是会上来恶意碰瓷的。
差三天过年，段时越总算有空和梁誉见一面，两人约在小区附近的水吧，段时越先到了一会儿，坐在窗边的位置等梁誉。
这天天气不错，阳光也不至于太过刺眼，隔着窗户照得段时越昏昏欲睡。未融化的积雪堆在树坑里，落着不知道是哪位熊孩子踩出来的脚印。
梁誉走进水吧时看到的就是段时越撑着下巴盯着窗外发呆，眼睛要睁不睁，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
誉哥独处时，眉心总是轻轻皱着的，好像过了半辈子苦大仇深的日子，看谁的眼神都像寻仇。唯独见到好几天只能从视频电话里才能看见的男朋友，拧出的“沟壑”总算自行消退，恢复成光洁的肌肤。
梁誉走过来坐下，段时越被面前突然出现的人惊动了，倏地睁开眼看过来，先愣了愣，而后露出一个笑。
梁誉打招呼：“你好啊，男朋友。”
段时越也说：“好久不见啊，男朋友。”
视频电话毕竟隔着屏幕和网络，远不如真人来的怦然心动，细算起来明明也就几天没实打实照面，但就是觉得两厢分别许久。
梁誉叹了口气，段时越挑眉：“怎么了？”
梁誉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说道：“异地恋是挺辛苦的。”
“……”
段时越哭笑不得：“怎么就异地恋了？不都在A市，你还就住我对面。”
梁誉从段时越面前两杯奶茶中挑了个珍珠少的，端过去喝了一口，才又说：“你不在我身边的每一刻都是异地恋。”
段时越：“……”
越哥起初真还被这人的土味情话和不要脸惊得臊了臊，但他很快觉得，平日里梁誉偶尔骚一下也就算了，这突然张口架势实在不太像他，其中一定有猫腻。
段时越品了半天，感觉梁誉刚才说话的语气莫名像另一个人，但他又想不起来像谁。
梁誉见他沉默，补了一句：“这就害羞了？”
段时越下意识回道：“滚你妈的。”
不远处吧台后的小姑娘不知道听见了哪句话，擦杯子的手一抖，胳膊肘碰倒了一排塑料杯，叮呤咣啷一通乱响。
段时越就着这点动静终于品出来了，惊讶的看着梁誉：“你怎么和温旷狼狈为奸？”
梁誉耸了耸肩。
这事说来不长。
梁誉家亲戚多，他妈妈还在世的时候，一家三口除夕都是和老梁那边的亲戚过，然而自从母亲过世，梁誉对于逢年过节便没有了多余的期盼，总觉得在哪儿都一样，反正已经失去了团圆的意义，就无所谓其他规矩。
只是他妈还没走个一年半载，老梁就让小三和私生子进了门，虽然说是等梁誉上大学以后再领证，但他看见那母子俩惺惺作态的戏精本质就倒胃口，平常都不愿意同桌吃饭，就更别提过年了。
郑宗的母亲是梁誉妈妈的远房表妹，他这小姨刚得很，因为跟表姐关系好，又是看着梁誉从小长大，陈露带着梁荣进门第二天就被她堵在家里骂了个狗血淋头。从此以后，梁誉每到过节就去小姨家过，免去了不少可能糟心的机会。
今年梁誉提前几天去小姨家帮忙，好巧不巧，正好遇上了来郑宗家抄作业的温旷。
梁誉当时很惊讶：“你抄郑宗的作业？”
温旷奋笔疾书：“不是，他那作业哪儿能抄啊，这是班长的，我俩资源共享而已。”
郑宗摊了一桌子试卷，抄的都快哭了：“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周彬虽然骂人骂的狠了点，但布置假期作业还是很合情合理的，特别考虑到了过年这个特殊因素，有些作业完成条件放的很松，基本等同于不用写。
但五班的班主任张老师那简直就是活脱脱的灭绝师太在世，不把各种练习册和试卷堆出一座山来不罢休，单凭一己之力是肯定无法完成的，于是五班上下一合计，每人领了一部分下去做，到时候再汇总，大家既能写完作业，又能过个好年。
四十八个人空前团结。
然而照目前这个情况看，虽然每人平均不写几道题，但光抄就有够费劲的。
温旷和郑宗被每周一篇八百字作文折磨的焦头烂额，梁誉就坐在一边打游戏，和段时越有一搭没一搭聊聊天。
温旷受不住了，朝梁誉求救：“这位大佬，您能帮我俩抄点儿吗？不用过脑，就抄就行。”
梁誉先看了半晌手机，才抬头，迎着温旷和郑宗热切的目光，不明所以：“为什么？”
梁誉虽然成绩不好，但他怕麻烦，所以是放假后先做作业的那一类人，这算的上是誉哥学习生涯中为数不多的优良品质。
见梁誉如此冷酷无情，温旷都要流泪了：“江湖救急啊哥哥！”
郑宗扑上来抱梁誉大腿：“哥啊啊啊啊啊啊！”
“……”
梁誉勉为其难：“……好吧。”
于是为了报答梁誉救命之恩，隐约猜到他究竟是在和谁谈恋爱的温旷趁郑宗去厕所的一点时间，给梁誉瞎出主意：“你是不是特别喜欢逗他玩？”
梁誉正笔走龙蛇抄历史大题，头也不抬：“逗谁玩？”
“时……咳咳咳，”温旷差点呛死自己，好悬咽回去后一个字，“逗你女朋友。”
梁誉笔微顿，点了点头：“还行。”
温旷品着他这个“还行”，给梁誉推荐了传说中的《土味情话大合集》。
段时越听完前因后果，哭笑不得的同时准备找个借口弄死温旷，把就会作妖的旷哥沉进公园的湖里。
段时越嚼了一颗黑糖珍珠：“所以你最近都不在家？”
梁誉说：“晚上回……但太晚了，不想打扰你休息。”
段时越眯着眼看他：“很贴心哦男朋友。”
梁誉眉头一跳，准备讨一句不甘示弱，段时越眼疾手快，微微起身凑到梁誉跟前掐他的脸：“闭嘴。”
段时越最近确实睡得很早，早晨陪李君走过大街小巷，饶是李女士还有精力继续转，但段时越也没力气了，逛街真的磨人，比跟梁誉打游戏五连跪都让他心累。
梁誉早上从小姨家出来，又不想回去见遭瘟的“兄弟”，于是就和段时越换了四五家水吧奶茶店，珍珠都快吃吐了，一直磨蹭到晚上。
家里要大扫除，光是段忠军和李君还忙不过来，有些够不到的边边角角需要身量奔着成年人去的段时越帮忙。这倒霉父母连打四五个电话催儿子赶紧回家，段时越不胜其烦，只能跟梁誉往家的方向走。
到门口时梁誉把段时越拽到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安安静静抱了他一会儿：“过年你就不回来了。”
段时越任他抱着，下巴搁在梁誉肩头，小声回道：“你不是也不在？”
本来打算抱怨两句的梁誉想了想：“也是。”
段时越笑着掐了他一把。
梁誉亲了亲他耳垂：“你奶奶也在市里住？”
“嗯。”
段时越点点头，他本来撤开了些距离，又觉得梁誉的怀里实在是太暖了，忍不住靠了过去。
梁誉一只手按住段时越后颈，手指与他头发纠缠着。
段时越早上洗过澡，来赴约前还被察觉到什么的李女士劈头盖脸喷了男士香水，此时整个人都散发出令人安神的味道。
段时越觉得自己像个人形香炉，梁誉觉得自己拥抱着春天。
可能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梁誉问：“过年我能去找你玩吗？”
梁誉妈妈这边的亲戚不多，总共也就郑宗这么一家，没那么多七大姑八大姨要拜访，估计能闲出鸟。
与其闲着，还不如找男朋友玩。
段时越想了想：“可以是可以，但我奶奶年纪大了，记性可能不太好。”
“什么意思？”梁誉不明白。
段时越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行吧。”
梁誉抱紧段时越，把脸埋在他颈间。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段时越拍了拍梁誉的背：“我要走了。”
梁誉感叹：“又要开始异地恋了。”
段时越瞪他：“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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