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整整下了一天,到了晚上路面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并且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段时越是万万不可能只穿着丑陋的冬季校服就和梁誉出去约会的,于是提议先一起回家换衣服,然后再出门。
晚自习不上,五点半前后高一就放假了,段时越脸上有撒了欢的快感,书包都不收拾,拉着梁誉匆匆就跑。
梁誉被他拽着小跑:“这么急?”
段时越笑:“快点!”
梁誉只能跟着他在风雪天里横冲直撞。
跑到校门口,两人碰上了正准备外出觅食的五班二人组,他俩娇弱得很,还撑着把不知道从哪儿拿的骚紫色雨伞,在阴影中头碰着头不知道说什么。
段时越路过的时候心情颇好的和温旷打招呼:“嗨!”
梁誉也冲郑宗招了招手。
正为吃麻辣烫还是串串而争破头的两人齐齐回首,看着老大们只剩下风风火火的背影。
温旷一边想这俩人要干什么去,一边继续和郑宗谈条件:“是男人就吃串,麻辣烫那是小姑娘的最爱。”
郑宗也看着他誉哥的背影深感疑惑,却还不忘回嘴:“谁说只有姑娘才能吃麻辣烫,你这么说可就不是我的妇女之友旷哥了啊!”
最后郑宗不如温旷巧舌如簧,他说不过这个能拿舌头把樱桃梗打结的人,委委屈屈顶着脑门上被温旷弹肿的地方,跟在他身后,往串串店走去。
路上,温旷猛然回想起前些日子和段时越打电话,对方明明说是要陪女朋友过圣诞的,怎么转头就和梁誉搞在一起了?
他正思考着,旁边郑宗皱着眉说:“嘶——誉哥说今晚要陪女神吃火锅啊……怎么刚才和越哥一起走的?他俩好到……共享女友?”
“不能吧?”温旷大吃一惊,“时越也和我说要陪女朋友……应该就是人多热闹?他这人下限还是挺高的,共享女友我觉得不行。”
郑宗抿着嘴:“那要想人多,怎么不叫我们?”
温旷:“……”你说的好有道理。
温旷一边内心不平,一边安慰自己:“也许就是顺路呢?别想那么多,今天晚上这顿哥请了。”
郑宗有奶就是娘,立马忘了弹脑瓜的仇怨,欢天喜地换了表哥。
虽然今天是平安夜,但因为周四的缘故还要住校,李君就没来接段时越,梁誉则向来是骑单车回家,但大雪天路不好走,变速又没法带人,两人一商量,准备坐公交回去。
车站全是学生,不少人都和两位大佬打过招呼,段时越点点头当作回应,拉着梁誉站到站牌后躲避风雪。
段时越真的怕冷到极点,缩着脖子,把小半张脸都藏进立起的衣领里,露着一双眼睛看梁誉。
梁誉上前两步凑近他,低声笑了一下:“冷?”
段时越点头:“你不冷?”
“还好。”梁誉伸手拉下拉链,敞着怀冲段时越张开手臂,“来?”
段时越:“……”
他手忙脚乱替这人把拉链又拉上去,阻止梁誉骚的越来越过分,十分哭笑不得:“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梁誉说:“我妈和郑宗当年,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坐在电视跟前,守着晚上八点的狗血言情剧看。”
所以他不是学,他是耳濡目染。
段时越是欧美动作片那一派的,喜欢看肌肉猛男硬核战斗,国内小言没看过几部,被梁誉三言两语说的更是肃然起敬,发誓这辈子都不会看这些青春伤痛文学。
公交远远的开来,段时越听到轮胎刹车时与地面摩擦出的刺耳尖鸣,探头看了一眼,是他们回家的那班车,于是拉着梁誉上前排队。
车上人很多,一半一学生一半上班族,这时候的青少年体力都很好,自觉不跟眼神呆滞的成年人抢位置,两两三三扒着栏杆聊天去了,后排角落几个颠簸的位置空着,无人问津。
段时越自然是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拉着梁誉就去了最后一排左边靠窗的位置。冬季校服十分厚重,平日里走起路,一个个俊男靓女就像憨厚的家养企鹅,更别提坐下了,鼓鼓囊囊的,仿佛北极熊新品种。
段时越和梁誉都是手长脚长的男生,此时委委屈屈挤在后座,两双长腿无处安放,只好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纠缠在一起。
梁誉将段时越一条腿架到自己大腿上,还伸手揽了揽,怕他掉下去。
段时越说:“你这也是学来的?”
梁誉摇头:“这是刚刚研究的。”
“……”
段时越现在越来越觉得,梁誉和温旷才是亲兄弟。
老城区的别墅区离学校很远,在不堵车的情况下都要晃两小时才到,堵起车来根本就没有上限,特别今日又赶上暴雪,一眼望过去车尾灯明明灭灭,一条路走走停停,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到下一个红绿灯。
三站过去,前门上来了两位六十岁不止的老夫妇,头发花白的人互相搀扶着,在一众薄凉的眼神中颤颤巍巍的挪到后面来。
段时越皱了皱眉,拍了已经开始打盹的梁誉一把。
梁誉睁开眼:“怎么了?”
段时越说:“起来。”
梁誉抬起头,也看到了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于是和段时越起身,先将二位扶着坐下,才在公交车发动时的剧烈摇晃中扶栏杆。
此时车上人已经很多了,段时越被挤来挤去,硬是够不到一个下手处,在一个刹车中顺着惯性就要扑到别人身上,仗着身高轻松拉着栏杆站的稳当的梁誉一把搂住了他,将段时越紧紧按在胸前。
趁着黑暗中一片不分明,梁誉亲了口段时越沾染风雪气息的发旋,低声道:“抱紧了。”
段时越心想是该报警了,多么光明正大的骚扰啊。
但他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抬手摸到梁誉校服外套的拉链扯开,钻进了这人温暖的怀中。
窗外闪过连城排的灯光,被满是雾气的车窗模糊成绚烂的五色陆离,在霓虹光境中,似乎只有少年日渐宽阔的胸膛才是归宿。
两个半小时后,挤公交挤到精疲力尽的两位少爷跌跌撞撞下车,顶着打脸的寒风一句话不说,闷头往家里冲。
梁誉站在门前朝段时越喊话:“快点啊,楼下等你。”
段时越抓了抓头发:“知道了。”
等到半个小时后,精心搭配完衣服出门的段时越,在家门口捡到了耳朵都冻红了的男朋友。
段时越无语:“按门铃啊,或者给我打电话啊。”
梁誉把他按在门上,先狠狠亲了段时越脸颊一口,而后在泄愤似的掐住他脖颈轻轻收了收力:“我以为你很快。”
段时越心想那您还真的不了解我哦。
梁誉揽住他的肩膀,两人又纠缠在一起,快步去小区外打车。
为了营造气氛,别墅区的路灯很暗,再碰上眼神不好基本上算是走夜路,只能凭借每家每户照出来的光勉强看清路面。不过好在于普遍初高中生都近视的当下,段时越和梁誉的眼神都挺好的,特别誉哥,简直是飞行员的视力,能看到测试表最后一排。
段时越虽然有点近视,但不算特别严重,于是借着路灯打量梁誉今天的行头。
为了显示自己对第一次正式约会的重视,看得出梁誉细心搭过衣服,可比他在学校时成天随便瞎穿好看多了,一身潮牌不带恶俗的大logo,帅的十分低调内敛,真的是能直接登上杂志封面的气质。
段时越先赞叹了一下自己一直在线的审美,找男朋友的眼光都如此之高,而后才注意到,梁誉穿着跟他同款的羽绒服,只不过他的是白色,誉哥黑的深沉。
段时越抬眼看梁誉,惊讶的发现这人耳朵上多了一副耳钉。
段时越:“……”
这可真是骚的不动声色啊。
段时越这么想着,抬手摸上梁誉的耳垂:“你还打耳洞?”
“我妈非要让打。”梁誉看了他一眼,“刚上初中就打了……郑宗也有,但他一直不带耳钉,可能已经长住了。”
段时越感叹:“阿姨真的是走在开明的前端。”
梁誉笑了笑:“是啊,她的男神是个外国演员,叫什么……李什么来着,不记得了。”
段时越点头表示理解,毕竟该国国民的名字向来拗口,不记得也很正常。
“阿姨内心住了个少女啊。”
梁誉将他搂紧了一些:“是,她一直都是少女。”
段时越敏锐的察觉梁誉心情低落下来,于是抬手,摸了摸他扎头的寸头。
雪天其实不好打车,但别墅区不存在这样的问题,毕竟有钱人一般不愿意在天气不好时开自家车出门,万一路上出现什么剐蹭,虽然修车没几个钱,但真的很糟心。
段时越一出门就看到路边停着三五辆空车,他拽着梁誉奔上了最近一辆,才想起来问一句“去哪”。
梁誉报了个地名,司机把车平稳的开了出去。
路上无聊,司机师傅没话找话,问道:“你们俩是学生还是……”
梁誉上了车就犯困,已经靠着段时越的肩半睡过去了,段时越便小声回道:“是学生。”
司机随口问:“多大了啊?今天不是周四吗,学校不上课?”
段时越胡诌:“我高中,我哥大一,这不刚好圣诞,他说带我出去玩。”
可能是梁誉长得成熟,再加上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司机真信了,感叹道:“你们兄弟感情真好,我有两个儿子,成天就跟仇人一样,不打架就难受……”
司机的絮絮叨叨从段时越左耳进去,再从右耳出来,他基本没听对方在说什么,只是捕捉到一个词,默默想——嗯,他们感情是挺好的,以后移民国外结婚的那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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