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雨扑过来的那一刻, 徐向东终于意识到了孩子把他当成了妈妈。现在他这副模样也的确是妈妈,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儿子，揉着小雨的哭脸, 他也很心疼。
“小雨, 很不舒服是吗”
“妈妈, 妈妈抱，妈妈抱我”
小雨张开两手, 向他讨抱，他只能将儿子抱了起来, 如果是平时, 他抱儿子根本不费什么力气。当然了，平时他也很少抱，因为工作很忙, 回家很晚。
今天他也以为很轻松，但是抱着儿子的那一刻，他突然发现了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力气差距, 真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尤其当这个女人还是孕妇的时候。
挺着个肚子在抱一个孩子，简直是一种折磨。
楚红一点想帮他的意思都没有，进去就坐在沙发上面，好吧，平时他们夫妻也是这样的，孩子都是楚红在管。
到了妈妈的怀里，小雨还抽泣着“妈妈我不吃药, 我也不想打针，我就想让妈妈抱着我”
没有办法，徐向东抱着儿子，慢慢走了进来。
他们的儿子徐春雨，今年三岁，白白净净的，从容貌上讲集合了两个人的优点，很漂亮的一个男孩子。此时脑门上贴着一个退热贴。
徐向东勉强走到沙发那坐下了，搂着儿子在怀里，这才松了口气。
可是事情还没有结束，朱红英看着他的目光，多少带了些责备。
“楚红，你怎么不接老师的电话张老师把电话都打到我那去了，你干什么去了看看孩子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他现在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当妈妈的，孩子是不是你的责任向东一天在公司里忙，你少和他吵架，多管管孩子，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他就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看着小孙子他这副模样，当奶奶的怎么能不心疼。
他心疼当然是要责备儿媳，若是平常徐向东听了她说这些话，可能也没觉得有什么，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看着母亲责备的目光，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这一刻他就是楚红，他也意识到了，他母亲责备的就是楚红。
仿佛这些都与他无关，他是小雨的爸爸，是这个家的一员，孩子不是楚红一个人的，这么艰难地挺着孕肚，好像才察觉出楚红做为女人的不易。
偏偏他妈还说起来没完“现在小雨心里都有问题了，他不跟保姆，也不跟我，你觉得你要是能教育好他你就教育，你要是教育不好他，那得由我来带孩子。”
听见奶奶这么说，小雨又哭了起来“不，我不去，我要妈妈我要和妈妈在一起，我不上奶奶家妈妈”
徐向东连忙安抚儿子“好好好好好，我们不去，小雨就和妈妈在一起，妈妈永远都和小雨在一起好不好”
楚红冷眼旁观，本来不打算管他，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舍不得他哭，这就站了起来。
“妈，小雨还小，就让楚红带他吧，孩子离不开爸爸妈妈，我们也离不开孩子，您放心，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她不说话还好一些，一开口朱红英的火气又冲着她来了。
“你给我闭嘴，你最没有资格说话，你管孩子了吗你当爸爸的，一天到晚就是个忙。你忙什么呢全是工作吗你跟我上楼，我有话对你说。”
楚红答应了一声，沉默上楼。
她现在是徐向东，她也想知道婆婆会对徐向东说什么。
跟着婆婆上了楼，二人走进了书房。
朱红英手里还拿着个手包，一进门就把手包摔在了地上。她个头还不足一米六，穿着高跟鞋也没什么气势，几乎是踩着手包走过去的，回身已是怒目以视。
“徐向东，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看看小雨，看看你们这个家你小的时候最痛恨的人是谁你忘了吗你最恨的人难道不是你爸爸吗你爸爸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现在也要成为他那样的人吗”
楚红没有做声，心中却暗暗吃惊。
她的公公婆婆简直是模范夫妻，徐向东是家中独子，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公公有什么绯闻。
见她不开口，婆婆的火气更大了“我以为这些话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明白，你和你爸爸不是一样的人。我以为你和楚红是真心相爱才结婚的，我以为有了小雨，你能更明白家庭是怎么回事儿。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孩子是楚红一个人的吗家庭是楚红一个人的吗你对她一点爱都没有吗嗯”
这些话简直说出了楚红的心声，平时婆婆多责备她，叮嘱她，让她迁就徐向东，她以为婆婆不了解也不理解她。
原来婆婆才是最懂她的那个人。
她发自内心地感激婆婆会这样背地里说徐向东，为曾经误解过她而愧疚“妈，对不起”
朱红英还细细叮嘱着他“对楚红好一点，她现在是个孕妇，自从生了小雨之后，也不怎么出门，朋友们都不怎么联系，你说他的世界都有什么除了孩子就是你，你还想和他离婚，你想过没有离婚了两个孩子怎么办我看你就是玩心未收，就是这段时间和她吵架吵的”
细细叮咛，都是让徐向东对妻子温柔一点，耐心一点，楚红心存感激，一一答应下来。
看儿子这一次没有和自己顶嘴，也没有发脾气，朱红英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生活是两个人的，虽然我不怎么喜欢楚红，但是既然结婚了，就不能草率离婚，公司运作正常。要是因为你的婚姻，而动摇公司根本，只怕你到时候得不偿失。”
不论从个人情感，还是到公司利益，离婚的确对徐向东不利，当然了，对楚红也没什么好处，所以其实婆婆的分析是理智的，也不用太感动，不全是为了她。
两个人正说着话，楼下忽然传来了孩子的哭声，而且一声接着一声，惊恐得很。
婆媳两个赶紧出了书房，匆匆下楼。
楼下两个保姆手足无措地站在沙发旁边，小雨躺在沙发上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都缩在边上，看着妈妈惊恐交加。
而此时的徐向东，顶着楚红的面目，抱着肚子歪着身体，脸色煞白。
祝红英急得不行“怎么了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说话呀”
楚红上前，小雨奔着她就爬过来了“爸爸，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踢妈妈肚子的”
他一边哭，一边扑向了爸爸的怀里。
楚红接住了儿子，只抚着他的后脑，安慰着他“没事，爸爸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没事，啊”
朱红英到了跟前，扶着儿媳的肩头“怎么回事儿小雨踢到你肚子了”
徐向东点了点头，轻摆着手说没事。
可他脸色苍白，实在不像没事的人。
楚红还抱着儿子“不行上医院吧，别逞强。”
徐向东没有说话。
从保姆的口中得知，刚才小雨在妈妈的怀里迷迷糊糊要睡着了，抱了好半天儿子了，徐向东说累，这就叫保姆过来，想让她们看一会小雨。
结果保姆一过来，才一抱着小雨，小雨立即不干了，躺了沙发上面就哭，徐向东转身去抱他，结果小家伙闹脾气，不小心一蹬腿踹了他肚子上面。
这一脚是真实打实踹的，徐向东两手捂着肚子，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楚红抱着儿子，可算把他哄好了。
摸着他额头也不热了，她弯腰拍了拍徐向东肩膀“能不能动去医院。”
徐向东自认为还是可以忍受疼痛的，但是这时候腹中孩子来回乱动，他腹腔当中也说不清哪里疼，五脏六腑都刀绞了一样。
还怕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点了点头。
他妈当然又把他当成楚红说了一通“小雨还小，他不知道加小心，你还不知道吗带孩子的时候也不知道注意点，自己身子都是那么沉的人了，看把孩子吓得，赶紧去医院吧肚子里面这个也千万不要有事才好。”
徐向东真的很想把她的嘴堵上。
以前他从来没有发现过，每做一件事楚红都要被，婆婆说教。
强忍着疼痛，他捂着肚子站了起来。
孕妇是真的很不容易，勉强在保姆的搀扶下，走出去了，一回头看见楚红没有动，登时瞪了她一眼。
“你陪我一起去，过来。”
楚红本来不想去，但是婆婆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她只好抱着儿子一起出来了。
到了车上，保姆抱着小雨，楚红开车。
徐向东坐在副驾驶上面，侧目看着她。
就这么看着自己的脸，挺奇怪的。
自己的孩子，自己的身体，楚红当然不希望他有事，他适当提速，飞快赶到了医院。
是一家高档的私人医院。
她知道徐向东在这医院里是有优待的，从怀孕开始就建档了。
车停在了负一层停车场，几人匆匆上楼。
调了档案，医生让他们准备检查。
保姆带着小雨，站在走廊里等着，楚红带着徐向东进了检查室。
徐向东还没有来过这种地方，怀小雨的时候，两个人都还没有准备，他正准备进董事会忙的总是没空陪她。
产检都是婆婆陪同去的，现在面对着冰冷的机器和两个大夫，他忽然有点愧疚。
回头看了一眼楚红，徐向东腹中的疼痛感都感觉减轻了不少。
然而，医生说话了。
“好了，衣服掀起来躺下吧，裤子也卷好，不舒服就脱掉。”
徐向东刚开始还没意识到大夫是对他说的话。
楚红在旁边好心给他解释了一下“给你做检查，快躺下。”
徐向东“”
他看向检查室彩超机旁边的大夫，一男一女。
之前大夫的话还飘荡在耳边“不行就脱掉脱掉”
今天，他穿的是孕妇背带裙，下面的确是穿了裤子的，问题不是裤子的问题，问题是脱裤子干什么
还有个男大夫，在他们面前脱衣服还是裤子，做什么产检，他选择死亡，徐向东转身就走。
“好了，我肚子不疼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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