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理智来说,樱谷里绘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属于有嫌疑,但嫌疑很轻。相比于其他有嫌疑的人(对,她说的就是夜神月和弥海砂),眼下这种局势已经是对她非常友好的了。
只是从情感上来说,她的心情不可能好。
实际上,她知道的事情比所有人想象中她应该了解的(是的,所有人,也要包括所有的死神)...要多得多。
第二killer目前表现出来的能力比killer本人的更加强大,不需要知道对方的名字,只要看到别人的样貌就可以杀死这个人。她知道这是“死神之眼”,也知道警方会意识到这点,因此在抓捕和审讯第二killer嫌疑人上肯定会更加防范。
根据L之前所说的那些事情,种种因素累加起来,给人的感觉是她有可能是第二killer。但是如果她真的是被这样彻底怀疑,只怕早就应该被蒙上眼睛,让她见不到任何人,更不可能给她任何活动的空间——对于killer与第二killer的嫌疑人,高层恐怕只会觉得无论怎么做都不算过分。
就算她的父亲是樱谷秀中,也不可能对她有宽容。
...当然,为了这张脸倒是说不定了(冷漠jpg)。
茶发少女安静地端坐着,略略垂下视线,好似在出神,又好似忧郁沉思。呼吸轻柔,一动不动,因此乍一看说不定会让人以为是一座玉像。
——毕竟,这样的完美容颜,比起天生,也许别人更愿意相信是这世界上最出众的雕刻师精心打磨雕刻而出。
只在偶尔,少女会轻轻拨弄一下自己发辫垂下的尾梢,才让人瞬间惊觉眼下的少女是活生生的、真实存在的。
空气实在安静。
这里面最活泼也最耐不住性子的松田桃太实在做不到继续直视这过分的美貌,他忍不住四处打量起来,然后他发现周围所有人的神色都显得怪异。
当然,最怪异的还是......
“樱谷前辈。”他到底撑不住,轻轻一声,打破了空气中如一潭死水的沉寂。
——然后就被身边的相泽狠狠一拐子击在肚子上。
他瞬间疼得龇牙咧嘴,却也就不敢再出声。
樱谷秀中一直低着头,把脸埋在自己的双手里,好像这样就可以逃离所有的一切。此时听到动静也没有任何反应,好半天才后知后觉,挣扎着抬头向松田的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故作无事的笑容来,似乎想要做出平静无事的姿态。
...但他很明显失败了。
松田不由得咬了咬嘴唇。
“樱谷前辈,您别这样,安心些。龙崎也说了...您的女儿只不过是被牵扯进来了而已,这只是一场问话。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他结结巴巴地宽慰着自己一直敬重的前辈,心中十分理解对方的纠结痛苦,情感上也忍不住有些责备龙崎的不近人情。
——樱谷前辈有多疼宠溺爱他的女儿,只要是警察局的同事,哪怕只是相处过一小段时间,几乎都能意识到。让他亲手把他的女儿作为嫌疑人带到这里,恐怕对于樱谷前辈来说,比给他一枪还要让他难受。
话说,不是说这女孩只是有一点微不足道的嫌疑吗?而且就算是嫌疑人,为了以后父女之间相处,也不该让前辈亲自去...
好吧,他自己都知道自己的想法很不警察。
ps:对了,说明一下,所谓的龙崎就是L。只是在这个总部,所有人都被要求称呼L为龙崎,他们差不多也就接受这个化名作为L的第二个名字了。
“是的,我是这么说过。”
L施施然把一块又一块的方糖放进咖啡里,声音如同平日里一样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可恨。“不过我觉得你还是有点误会了。我说的是,如果樱谷小姐只是被牵扯进来的话,这就只是一场问话,什么事都不会有。”
...这个人!
这个人就这么擅长火上浇油的吗?!
现在显然不是应该纠正这个的时候吧!!!
——松田桃太瞬间觉得自己要原地炸裂。
不安地看过去,樱谷前辈很明显地怔愣,然后似乎是再也遮掩不得,终于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苦笑。
再犹犹豫豫转向一边,茶色长发的少女却仍然只是安静地坐着,明明离得这么近绝对能听见龙崎说的每一个字,却动也未动。
她的头发与眼睛都是太过浅淡的颜色,此时穿着的衣衫也轻软淡泊如同雾气。以至于,当她用这么安安静静的样子坐在这里一声不吭,就总会给人以缥缈之感,缥缈到如同一个旖旎的梦境,或者阳光下的泡沫:太美,太不真实,也太容易破碎。
看着看着,就会觉得仿佛眨一眨眼睛,她就会化作烟雾水汽,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不要喝咖啡的吗?再放下去你这杯可就要彻底凉透了。”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在把少女当空气,少女则是把所有人当空气。这样的沉寂说不好持续了多久,拿起他喝的不知道第几杯咖啡的L终于转头看过去,打破了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隔阂。
所有人的神经瞬间一凛。
而少女却只是缓缓转过视线来,轻之又轻地看他一眼,那么沉静,沉静到忧郁的样子,以至于让所有绷紧神经的人都不由得放松下来。
——事实上,这不是伪装。
樱谷里绘是真的平静。
...终于开始了很好,谁都不用放轻呼吸数秒针,不过说实话,原本她倒是真想看看能拿她作为摆设晾在这里多久呢。
——讲真,她本人其实是最不会怕这种手段的。就放置在这儿什么也不做,也没有其他的肉体或精神上的直接威胁,面前还能有一杯咖啡,她其实能这么坐着到她睡着,期间敢保证自己自始至终一动不动。
一般的人是绝不可能耗过她的。
...她有这个自信。
飞快地抿了一下嘴唇,樱谷里绘终于有了动作。她只是转过头来看向已经表明身份的黑发青年,片刻后视线落到自己面前的咖啡杯上。
闭一闭眼睛,再睁开,她的声音就如同她此刻的神色一样,平淡到虚无缥缈。
“那么...请给我一块方糖,谢谢。”
如果是拼智商,樱谷里绘对自己不会有自信到能够战胜被称为世界第一侦探,能支配全世界警察的L;也不会认为她有能力对着(至少目前)能做到与L分庭抗礼的夜神月瞒天过海。
她唯一的优势就是她知道的东西多些,同时经历过这么多世界,演技还算足够,多说多错这个道理也比别人更清楚。
...而且...
有系统为她“作弊”,明明应该失去的记忆,她其实记得一清二楚。
虽然忘了也挺好的。
哪怕是在死神雷姆的眼睛里,樱谷里绘也只是知道了死亡笔记的存在却丝毫不感兴趣,拒绝了笔记的拥有权,失去了相关记忆。之后把笔记交给弥海砂,以及弥海砂的一切做法,就是让雷姆本人来回答,也只会说前者全是他自己的主意,后者是弥海砂本人的思想,与樱谷里绘毫无关联。
雷姆自始至终都没意识到樱谷里绘对他每一个想法、每一次举动、每一个决定造成的影响,也没意识到她似乎漫不经心的只言片语间极其隐晦的暗示。最终把笔记交给弥海砂,无论雷姆怎么回忆都只会觉得是他自己深思熟虑之后的抉择,却不知道,这是樱谷里绘千方百计让他必须做出的决定。
应该庆幸,这位死神实在是心思单纯。
她抿了一口咖啡。彻底冷掉之后的咖啡的口感很糟糕,对于任性又挑食的樱谷里绘来说,就好像是强行灌下什么化学实验室里学徒调配失败的溶液,苦涩腻人还黏黏糊糊,在喉咙、食道与胃囊里张牙舞爪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一瞬间恶心的想吐。
但是也只有这样的反胃感,才能强迫她的神经不会因为看似宽容的问话环境放松下来,也能让她的面色瞧着更像是被人冤枉的难看。
端起杯子,她又强行咽下一口,同时按捺下反胃呕吐的冲动。
眼帘微微颤动,在睫毛与杯沿织出的余光微影里,她隐隐约约能看见蜷坐在旁边的L一直在观察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
短暂的合眸,她微不可闻地轻轻呵出一口气。
——观察吧。
她还是有这点自信的。
就是到时候雷姆全盘托出,这件事也与她没什么大关系。弥海砂杀了所有靠近樱谷里绘的坏人,起因在她身上没错,到时却最多算作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不可能因为这种原因给她判罪。
相反...更多的人只会觉得她无辜。
其他的细节...一问三不知就是,她绝对不可能让任何人发现樱谷里绘其实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记得。
她是多么无辜...又是多么的罪无可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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