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后排的车窗一下子移了下来,商鸠烦躁地点了一支烟,然后将手伸出了窗外,夹烟的手指细细长长,指甲圆润,烟雾从红光间袅袅上升,年轻男人通过后视镜抬头看了一眼,商鸠侧过头,红唇微吐,长串的青白色烟雾缓缓飘出,姿势相当潇洒,像傲然怒放的红玫瑰。
车速很快,风一下子就把烟吹散了。
年轻男人很快收回视线,握紧方向盘,直视着前方,转述完池峥的话,他便一句话也不说了。
商鸠抽完烟,脸色跟之前比好多了,她看着车子驶去的方向,淡淡道,“那请问,池总是想带我去哪里吃饭?”
年轻男人没说话,连忙打了个方向盘,车子一个刹车之后,停在了一家餐厅门口。他转过头,对她客气道,“商小姐,到了。”
这家西餐厅有很独特的地方,高档奢华的装潢,不仅环境安静,而且这个餐厅只对社会上流的人开放。
池峥以前经常带商鸠来这里吃饭。
商鸠低头看了眼自己因为刚出院穿得衣服,还行,不算埋汰。
这时候,她眼睛瞥到了在一旁的柳萌萌,柳萌萌呆头呆脑的,傻愣愣地盯着她,一副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样子。
“商姐……那我……”
她想想自己的小助理是靠不住。
商鸠叹了口气,推开车门,头也没回的下了车,“你待会把我的行李送回家就行了,我吃完饭还要去别的地方。”
年轻男人也下了车,绅士地帮商鸠拉开了餐厅的门,低声说:“这边请。”
她跟着他往里面走,池峥坐在窗边的位子上,穿着黑蓝色条纹的西装,里面内搭的白色衬衣扣开了一颗,就连脖子那块的皮肤都是极白的,下颌到喉结的线条冷硬性感,男人私下里戴着的眼镜给他图添一股性冷感。
商鸠将风衣脱下,挂到旁边的衣架上,然后走到他的对面入座。年轻男人向池峥微微点头之后,就转身离开。
“想喝什么?”池峥极快地打量完,感觉她在医院里待得那几个星期里,好像比之前还要再瘦一点。他的眸子极黑,睫毛低垂,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商鸠觉得池峥会请她吃饭这一点就很令人玩味,基于现在的处境,她想了想,说,“还是葡萄酒吧。”
服务员端着前菜和酒一齐上来,在桌子上摆放整齐后,然后就退了下去,具有极高的专业素养,动作干净利索。
商鸠托着下巴,晃了晃酒杯,深红色的酒液一边晃出了红色的漩涡,一边散发出润滑的香醇味道。她抿了几口,眼神撩人,“难为现在还有人比娱乐记者还‘关心’我,能够知道我今天准备提前出院,了不得。”
她话里有话。
池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脸,语气淡淡,
“底下养的人多,消息就灵通了一点而已。”
还是一副外表斯文的模样。
商鸠现在最厌恶他这幅模样,她长长地“噢”了一声,“那我也就随便说说。”她持着刀叉卷面吃,一顿吸溜,很快嗦上之后,肉酱沾到了嘴边,她拿了一张湿巾纸擦了擦。
“那你跟公司解约之后,后面有什么准备?”
商鸠吃完面,搁下刀叉,眯眼朝着他笑,不知道是餐厅里开了暖气的缘故,还是喝了酒的原因,面颊微红,“我后面有没有准备,这好像跟池总没什么关系?”
池峥注视着她,眼神幽暗,像个不断吸引人去探究深处的瑰丽宝石。
本来这个男人完完全全是在她的手掌心里的。
她想让他在里面倒下,就倒下,想让他站立就站立。
但是自从那个一闪而过的绯闻之后,这个男人就变了脸,像火车一下子脱了轨,速度快得让她根本反应不过来,直接脱离了她的掌控。
见他没有说话,商鸠抬手撩了下头发,举着酒杯又喝了几口,桌子上看过去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桌子下,她的脚放肆地探了过去了,在他的脚腕处轻轻磨蹭,丝袜冰凉地在皮肤上滑过,池峥的喉咙一时变得发紧。
他的眸子更深了,表情冷峻,商鸠醉眼迷人紧盯着他,脸上一本正经地问,“那是为什么呢?”
而她的脚却更加肆无忌惮地慢慢钻进他的裤管,渐渐往上。
“不管我做的尺度有多大,你都不喊停?”
“以前,你是喜欢我,所以不跟我计较,那现在是算什么?我现在理解不了了。”
池峥对商鸠这个表情再熟悉不过,他怎么会当着她的面承认然后再被讽刺一次,他笑了笑,将腿一下子撤了回去,商鸠的脚还来不及搁回去,差点绊倒。
“不好意思,习惯一时有点改不过来。”
男人敛去了虚伪的温润,笑起来的时候像条毒蛇,又尖又刺。
这次试探过后,她确实已经无法肯定池峥是否会帮她了。
商鸠把情绪压了下去,她重新坐好,又吃了点小菜。
池峥没怎么动过东西,他注视着商鸠低头吃饭,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吃过东西之后,嘴唇就变得亮红亮红的。
本就一直在压抑着蠢蠢欲动的黑暗更是受了撩拨,汹涌起来。他眨了一下眼睛,掩去了。
“下周,有一个宴会,我希望你能与我同去。”他说。
生意人往往有一套破规矩,在商场上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参加宴会的时候必须身边要携带一名男女伴。
商鸠气笑,“怎么,你的陈小姐不愿意么?”
池峥面不改色,“陈西希这段时间要发行新歌单,她得准备。”
陈西希的演技是一个硬伤,她的定位绝对不能算是一名演员。
“那有什么理由让我去呢?”
“对现在没有团队的你肯定没有坏处。”
嘁。
商鸠不屑,但她却还是硬生生挤出了商业笑,“好的。”
她站起来,随手拿起外套披上,一身挺拔修长,“我吃完了,先走了。”
池峥突然拉住她的手腕,男人高大的身躯一下子逼近她,黑影似乎能够将她完完全全地笼罩进来,他的手掌心偏热,好像能透过肌肤传达到心脏,激得她一瞬间心跳得飞快。
“等一下,我送你去。”
商鸠心跳得有点难受,她从没颇不自在地反问,“你能开车?”
“我没喝过酒。”
没话反驳,反正她也不吃亏。
“……那走吧。”
商鸠上了池峥的车,她也习惯性地坐到了副驾驶上,等车子开了一半,她才反应过来。
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商鸠懊恼过之后就开始低头玩手机,池峥开着车,半张脸沉在阴影之中,显得棱角冷峻。
“吱——”车停了。
商鸠在路口下车,晚上的温度骤降的厉害,跟白天相差太多,她浑身一个发抖,冷风直嗖嗖地往她脖子里钻,有点冷。她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她丢下一句“再见”就想转身走人,池峥这时候又觉得她有点可怜了。
他垂了下眸,重新打起方向灯,将车子发动反方向开走了。
商鸠还在走,背后的车灯从她身上一晃而过,渐渐离远了。
她突然莫名其妙地回了下头,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就是这样做了,车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隐藏在黑夜之中,只有耳边的风在呼啸,她攥紧了衣领,咬牙又转过了头。
她根本不敢想那股情绪是什么,一种酸酸瑟瑟的感觉令人懦弱。
解约不怕,处境艰难她不怕,挺了这么久,却在见过池峥之后,她突然有了这种感觉。
房子的灯是暗着的,商鸠迎着风,憋着一口气,往前加快了脚步。
池峥开着车绕着小区开了一圈,最终又回到了原处。
车窗缓缓移了下来,他一直在看商鸠的背影,目光炽热。
如果商鸠是一朵凌霄花,小鸟依人地攀附在大树身上,他也许不会爱她。
她偏偏是一朵铿锵娇纵的玫瑰,强行摘掉她的刺,她就会死,放在温室里,她也会死。
所以,他不能去抱她。
而他早就溺死在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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