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变·狱寺隼人

    当狱寺隼人闻到泽田纲吉身上的烟草味道时候,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他的心头萦绕——就像那烟雾一样,哀伤粘在了衣服上;不被风狠狠吹散,绝不会轻易离开。

    不过是几年前,一帮人聚在十代目家里互相念诵小时候关于梦想作文时候,十代目说到小时候想要成为巨大机器人后,耳朵害羞而红红的样子还清晰地在脑海里存放着。他也记得自己当时面色不显,心里却多遗憾没有早几年认识首领的小心思。

    但现在,他抬头看着泽田纲吉棕色眸子里面的水光干涸了,眼眶下的乌黑和凹陷的泪沟,看到自己时候勉强扬起的笑容。狱寺隼人现在那么痛恨自己优秀的记忆力——他还记得很多事情,却又恨不得都忘了。

    “十代目……”

    对方点了点头,坐在了座位上。就坐后,脊背还挺的直直的,就像初中时候上课铃刚响起时候的那样。

    假设他们还在初中,狱寺隼人都能想象等过10分钟后自己再回头,十代目的脑袋就回摇晃着、努力不往下倾倒;等到了课程过半,十代目就会趴在木质桌面上进入梦乡;到了35分,老师们会忍无可忍地喊十代目起来回答问题,自己“偷偷地”越过三排的人群提醒对方答案,而山本武在旁边笑着说“运气真好,又猜对了答案”。或许下课时候,还能看见Reborn先生一锤子打在十代目的头上,提醒对方认真上课。

    是什么时候开始,那样平凡循环着的日常突然结束了的呢?是从十代目接受所谓的“首领礼仪课”后,才有了永远看上去不知疲倦的坐姿么?还是更早在他扬言要“保护守护者们”的时候呢?

    狱寺隼人咽了咽口水,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早已说不出话。不知走神到哪里的时候,面前已经被十代目放了一杯温热的水。他将手指碰到杯子表面的时候忍不住缩了一下,大概是先放的开水才那么烫;但喝下去的时候,第一口又是冰凉的。

    他也觉得自己现在大抵太多愁善感了些,可能与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有关。也可能,狱寺越来越觉得那段美好到不真实的时光热情的像开水一样,在之后回忆才更觉冰凉。

    “抱歉啊隼人,这边没有搅拌棒。等一下再喝吧,听声音感觉你最近又没休息好吧。我有……”

    狱寺隼人注视泽田纲吉将手在西服外套里面随意的抓了两下,却只掏出来一堆蓝色的塑料包装袋垃圾。他很熟悉那个包装,是并盛本地的土方药——对于吸烟的人来说,缓解喉咙有很好的用处;还有提神醒脑的作用。原本这是十代目特意麻烦母亲做了许多,带到意大利来给爱抽烟熬夜的自己备着的。现在狱寺看着那些空空的包装、十代目讪讪的笑容和解释着“待会儿去办公室拿给你”的语句,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

    “我没事的,十代目。只是早上忙的忘了喝水罢了,您这几天喉咙不舒服的话,我待会儿给您拿点喉片吧。”

    所有人都不应该出现。

    房间的空调开得太冷,杯子上的水雾形成了水滴一点点地滑到了桌子上。两个人互相心照不宣的帮对方圆都知真相的谎,一口一口地喝水掩饰尴尬。

    相处的时间越久,狱寺隼人便越反对九代目的想法。泽田纲吉不需要自己这样一个同龄、来自黑手党背景的伙伴。十代目那宽容到圣母的性格、先祖们留传下的血脉都不是他应该成为“十代目”的理由。

    即便可能会废柴些,没有朋友会寂寞些,按世人的标准是碌碌无为的过完一生;那都比现在这样要好。

    “阿纲,我回来……”

    棒球笨蛋推门走了进来,几乎是看到十代目的瞬间,一向笑着的他也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毛。因为格外的关注,狱寺还注意到他朝自己的方向抽了抽鼻子,又不可置信地看着十代目,眉心搅成了一团。

    “阿武,欢迎回来。”

    自从相聚的时间越来越短,每年提前到达会议室,微笑坐着等待伙伴们回来并说上一句“欢迎回来”是泽田纲吉的习惯。但很显然,即便是山本武,出任务回来看到一个背着大家抽烟、失眠的泽田纲吉,也不能在装傻了。

    狱寺隼人完全理解山本武现在盯着自己,一副指责他带坏了十代目的样子。狱寺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心里骂着山本,也骂着自己。

    其他人不长期驻守在意大利或许不知道,而自己很清楚十代目喜欢望着办公室抽屉里面大家的合影发呆、书架角落的精装书外表下藏着一本并盛的毕业纪念册;更别提在Reborn先生离世后,他每天都会去射击场练习射击、爱上了喝自己不喜欢的纯黑咖啡。即便是亲近的迪诺,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他们俩是因Reborn而认识的师兄弟,看到对方都是折磨。

    “阿纲,你……”

    山本武最后也没把话说完。以前三个在一起就不懂“安静”意义的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沉默了呢?

    一定是毕业的那一天——那三人就已经死了。

    “阿纲先生,我到了。/彭格列,我把一平接到了。”

    穿着灰色大衣的少女走了进来,她乌黑的头发披在肩膀上,脸色苍白的有些难看。紧接着进来的蓝波手上拿着少女的粉色热水袋,懒懒洋洋地挥手朝十代目打了个招呼后,又扶着少女入座。顺手把热水袋塞在了女孩怀里,帮她把外套挂起来,又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了一个毯子盖在对方身上。

    “蓝波、一平,欢迎回来。旅途辛苦了。”

    听着一平礼貌的回应十代目的问题,偶尔咳嗽两声;一边坐着的蓝波无聊的抱着手机玩俄罗斯方块,时不时调整一下快要从女孩身上滑下去的毯子。狱寺有些唏嘘,这两个小孩子不知不觉都长大了。

    狱寺隐约觉得蓝波盯着他的眼神有些古怪——和他小时候无理由的挑衅不一样,但对方终究什么也没说。狱寺觉得自己和蓝波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或许是因为自己对他重视波维诺胜过彭格列的不满,或许是因为他到了叛逆期,又或许只是因为他每次都说“到了”而不是“回来了”的态度。

    狱寺将手伸到口袋里面,攥了攥U盘,最终还是和十代目打了个招呼,走出房间。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了平和云雀也坐在了会议室,而云雀的旁边库洛姆的位置则放了一个青蛙玩偶。

    “狱寺你终于回来了!”狱寺点点头,快步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才听到后半句话:“那么今天我们就聊聊关于杰索家族的态度吧;关于这一点,九代给出的意见是……”

    所有人都无心听内容,就好像会议只是以见面聚会为目的的借口。虽然雾之守护者有两个,但不管是六道骸还是库洛姆都已经消失很久;看云雀旁边的那个玩偶大概是会由弗兰那小子转述。连已经宣布退出杀手界的一平都出现在这里,正拉着云雀的衣角不说话。

    外界总有好事者谣传基里奥内罗一个老牌家族宣布和彭格列解除同盟、又和新家族杰索合并是对彭格列不满;而第二大同盟家族加百罗涅首领又疑似和彭格列首领不和。那么多不知情者肆意发表着臆想,就好像被讨论着都是玩偶——无血无心。但三人成虎,狱寺格外敏感的内心让他有着先知般的洞察力,他觉得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这也是他扔了那个U盘的原因。

    会议过半,如同狱寺猜想的那样,“好事者”出现了。只不过不是他猜测的外部谣言,而是八代开始就在的老人。

    “泽田纲吉,现在你是彭格列的首领,掌握着最大的权利。但不知道你这个年轻人还愿不愿意听我这个老人一句话。”

    狱寺瞥了眼直接开门闯进来的人,悄悄翻了个白眼。在场的大多数人怕是连对方的名字都记不得。不过是一个八代时候就天天瞎指挥,最终被赶到基层的老人。

    “当然,埃德蒙多,您请说。”

    老人怔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十代目会知道自己的名字。犹豫的神色在他脸上挺了一会儿,最后他还是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个U盘,说:

    “十代目,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这段音频录像。”

    “什么录像?”

    泽田纲吉虽然这样发问,但还是从对方手里接过了U盘,插在电脑里面开始加载。

    等待的时间里,狱寺隼人叹了口气,环顾周围,从山本不太好的表情来看显然他和自己一样知情。了平虽有疑惑,但却神色严肃,估计是在鲁斯利亚那里已经听到了什么。蓝波出乎自己意料的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也许他已经快速长成了心性,也许他只是更在意手机上的游戏分数;但从一平的反应上看,前者可能性更大。比起一平,蓝波倒是和云雀学了不少;云雀还是气定神闲地看着窗外,就像是与这里的一切无关,还在并盛中学天台上看云的样子。

    “您不知道么?这份视屏上上下下都已经传遍了,是前几天被一个匿名账号发到所有彭格列成员设备上的。”

    泽田纲吉皱皱眉,发问:

    “技术部门查到来源了么?”

    似乎比起内容,泽田纲吉更关心安全性。老人没有说话,狱寺则只能开口:

    “没有。强尼二说只能查到ip地址是……一间酒吧。”

    狱寺顿了一下,模糊过去了“卡洛尔”这个名字。一切一切的小细节就像被人掌控的珠子一样穿在一起,却又被人强行剪断,只留一地狼藉。他似乎感觉到蓝波抬头看了自己一眼,难得的睁开了一双眼睛,很快的又低下去了。

    “所以,文件内容是什么?只有我没看过么?”

    会议室静悄悄地,没有人回答泽田纲吉的问题。只有青蛙玩偶轻微的晃了晃,就像在点头。无法,所有人都只能安静的等待文件加载,而泽田纲吉的鼠标在文件旁边的文档上面犹豫着,终究还是没点下去。

    视频开始播放了,泽田纲吉一人对着电脑观看,而其他人只能听见扬声播放的声音。

    【密奥菲奥雷家族的事情你们调查的怎么样?有眉目了么?”】

    【“恭弥在调查。”】

    【“是么?你们还记得他和白兰·杰索是旧相识吧,以前在并盛,阿纲你也见过他们一起出去的场景对吧?”】

    【……我知道了,之后我会麻烦隼人……好好调查的。】

    【“阿纲。”】

    【“干嘛啦,Reborn……”】

    【“阿纲,你以后可别傻乎乎的因为太信任别人而被骗了。还有,白兰,你可别太过仁慈了,如果他……背叛了你……,还是杀了比较保险。”】

    【 “Reborn,我知道的。”】

    除了泽田纲吉的脸色难看的吓人外,其他人的表情都没什么太大变化,甚至变得平静了起来。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狱寺才能感慨他们真的都很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看完了,所以呢?”

    “我想诘问的是,现在密奥菲奥雷家族的事情是不是还是云之守护者来调查?如果Reborn是你的老师,他最后的遗言是要你警惕、换岚之守护者去协调,为什么你没有照做?现在许多小型同盟家族都向密奥菲奥雷家族投诚,是不是云雀恭弥已经里外勾结了?”

    “埃德蒙多,对吧?这视屏明显是偷拍的,而且视角还是病房外面偷偷安置的摄像头。你怎么能确定音频没有被剪辑过,是有人恶意修改的呢?”

    狱寺点点头,山本武在这种时候才漏出了真正野兽的利爪。了平大抵不善言辞,只能抓着头发死命点头。而一平也是第一次听、气的嘴唇发抖,狠狠地用牙齿咬着嘴,另一只手掐着蓝波的胳膊。

    “我能来找首领谏言,自然是有原因的。在我们这些老成员看来,这就是Reborn先生留给我们的信息。关于岚之守护者之前所说的ip地址,根据消息,曾经属于Reborn先生的名下。我们推断,是Reborn先生觉得您不会按照要求照做,所以才安排别人做了记录,并在合适的时候发了出来。”

    泽田纲吉一下一下的用指节敲着桌子,发问:

    “谁拍的?”

    “……不清楚,但是已经有这个视屏存在,并且剪辑并不多……”

    “视屏来源曾属于Reborn,谁说的?”

    “……不知名消息提供者。”

    泽田纲吉问完,不再说话。只是双手交叉支着头,看着埃德蒙多,似乎在无声的压迫对方不可靠质疑的举动。

    这一次,不用等埃德蒙多反驳了,一个人冲进了会议室,慌慌张张地喊:

    “雨守大人,您的父亲在并盛遭到了密奥菲奥雷的袭击,现在正在抢救,极度危险!同时,密奥菲奥雷家族向彭格列正式发出了宣战。”

    “什么!?”

    山本武站起来,飞快的跟着报信人走了出去。而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跟着走出去,想查看有没有什么帮的上忙的地方。十代目焦急地起身,而云雀也打电话联系草壁让对方安排飞机送山本回日本——就像之前被指控背叛的人不是他一样。

    狱寺隼人砸了咂嘴,跑出去跟着山本一起往天台飞机停靠处跑。走之前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泽田纲吉。

    十代目那强撑着笔直的脊背依然没有弯,远远地看不清楚神情,似乎在和云雀说着些什么。一平因为发烧更严重了,已经被蓝波搀着留在了彭格列城堡休息;而了平则是独自一人前往情报部门做任务交接。

    狱寺隼人知道所有人都在为山本的父亲焦急,山本也知道。

    但是,现在的他们已经没有那种赴汤蹈火的任性权利,无论在怎么担心,也只能在做完自己分内的事情后出一份力。

    狱寺忽然想到一平曾经在餐桌上给蓝波讲《西游记》的故事。那时候,蓝波在路边捡来的小木棍随便挥两下,就觉得自己手里拿的潇洒如孙悟空的金箍棒;而他只会为齐天大圣难逃五指山困境的悲哀更神伤。

    “狱寺,你说是不是因为我这次在日本做任务去看了老爸,所以……”

    “笨蛋,别胡思乱想了。先回去再说……”

    狱寺隼人说完,才惊觉自己对并盛用了“回”这个字;明明意大利才是自己更熟悉的地方。也许人是一种在不断否定过去有肯定过去的矛盾生物;在天真又单纯中进步到圆滑世俗,同时又怀念那个简单坚定的自我。所以,一次次的“回”,都是想要回到过去。但这样的幻想对于自己这个实用主义者无用。

    两人各怀心事,无言在飞机中航行了2个小时。

    “嗯,会没事的。”

    狱寺对着屏幕发呆,突然听见山本武这么轻轻念了一句。他又看了眼手机,对话框上方显示自己小时候家里城堡的图片,下面是一篇空白。最终,他还是关闭了对话框。

    手机忽然响了,而旁边山本手里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对于他们两个而言,现在一切航空中不能玩手机的规定都是废话。

    狱寺隼人打开手机,才发现是一个匿名地址发送给所有成员的网站转帖,标题上用黑体字加粗写着:

    【彭格列十代首领包庇内奸,同为守护者也存在不同待遇】

    没有几分钟,所有人有收到了一条信息,这次是由密奥菲奥雷家族首领发给十代目,同时cc了所有人的信息:

    【如果彭格列同意让云雀恭弥退出家族,密奥菲奥雷家族愿意停战。】

    狱寺隼人用手摸了摸脖子,觉得僵硬到难以转动。最终,还是螺旋桨的机翼巨大的响声让整个密闭又寂静的机舱不那么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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