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秋。
草坪尽头是枫为主的一片树叶林子,之前春天时候随处可见的樱花树不知什么时候都已经变成了光秃的枝丫。虽然在夏季,有些枫叶已经染红了,似乎在一片绿叶中点上了火焰。这儿那儿,舒舒展展地配置着庭石,甚至在旁边还有一条弯曲的溪流,水流碰撞着草和石头的声音清脆入耳。
男孩幼年就被拐走,四处漂亡,早已不记得自己小时候在日本生活的场景了。但是从书上看,如果下一辈子他能永远待在日本不离开故土,只要一个美丽的庭院,有水有石的惊鹿在家里,他觉得就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黑发男孩死死地抿着嘴唇,隔着散落的石块看废墟中坐着的靛色长发男子正肆意地坐在一把椅子上。忽然,他又觉得有一些喘不上气来。
如果,下辈子他没有肺痨的话,那就完美了。
不过,Nuvola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功德可能就是满足旁人眼里一个坏人的心愿,可能轮回时候不能得到一个好下场吧。
病情越来越严重,本来就难以温饱的他更是没有闲钱去一些没什么用的医生那里看先天不足。最近一段时间,更是因为病情连和六道骸见面的时间都少了。这个傻子,晚上动不动就出现在梦境里面骚扰自己,白天依然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自己都没看出来他有什么死不瞑目的巨大愿望。
虽然Nuvola也觉得梦里面那个奇怪的电子音和自己说什么“只要你在六道骸面前死去,并给对方造成心灵上的震撼便能帮助骸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不是什么靠谱的建议,不过自己本就将死,就算是举手之劳帮个忙吧。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越接近死期反而越对什么事情都看得开了些,Nuvola一边往两人日常的见面地点走,一边想着他等一下怎么用改造过的手枪瞄准对方的心脏,一脸反派boss的嘴脸和他说“交出金章让我实现愿望,但也不能饶你不死”的样子。
不过瞄不准没关系,自己第一次用手枪也没关系,反正子弹只会往自己这边飞出来。根据角度计算,怎么样自己都可以干脆利落的脑花四溅,绝对不会有太多的痛苦。
虽然Nuvola知道六道骸根本不是什么靠谱的性格,但他还是没想到自己做了死亡的准备为他付出生命,却看到他面对自己举着枪走进来的样子,还能吊儿郎当的在一把破椅子上摆正了身形,甚至不在意的把心脏对准了枪口。
一时间将之前脑内彩排全都忘了的他,只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嗨。”
这还是骸教他的和正常人的问候语。
“你来了啊。”
Nuvola有些生气对方漫不经心的态度,但是为了让自己不要又病死在床这么无聊又可笑的结局,只能竭力挑衅。
“你想坐在那里等死么?”
“哼哼……你说话还真有趣。因为我没必要站起来,所以才一直坐着。”
Nuvola忽然感觉一片花瓣落在了自己的手上,才让他握不住武器。感觉肺部又开始呼吸困难想要咳嗽的他在扣动扳机的同时听到了一句话。
“不过,要是不趁现在多说点话,怕是你以后再也说不出话了。”
枪响了,但是自己没有脑花四溅,反而是那个一直带着轻佻笑容的男子的胸口红了一片,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没了正形。没一会儿,他又勉强笑了一下,说:
“你的枪法,某种意义也很要人命啊。你是想折磨我死的慢一点么?”
Nuvola说不出话来,他拼命地拔着枪,想要将武器拆分看看之前那个人是不是骗了自己,明明子弹会对着他射出为什么反而和正常的手枪一样打到了骸。
“别看了,你能改造我自己也能装回去。还有那个电子音说的话不能信,我都搞不定的事情你能有什么用啊?”
Nuvola刚想反驳,却因为吸入了几口废墟里的尘埃而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咳到本就不干净的衣角上沾满了血。
“行了,虽然不太准,但我也活不了太久了。你要是真想帮我个忙的话,就用匕首帮我把右边这只红色的眼睛挖出来吧。对,就是有字的那一只。”
Nuvola再也不信什么自己对实现骸愿望一点用都没有的这种鬼话,毕竟他那只红色的眼睛里面现在呈现出的是“四”。
他看着眼前的男子越来越虚弱,另一只眼眸中却充满着期待。就像完全感觉不到被挖眼的痛一样,他突然明白,可能失去这只眼睛对于骸反而是从痛苦中解脱了吧。
使出最后一点力气的男孩将眼睛挖了出来,眼球沾着鲜血滚到了一边。而他却因为越来越呼吸困难,也倒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气。
废墟里,一大一小的少年和男孩,一个瘫软在椅子上,一个躺倒在地上,共同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哎呀,别不说话嘛!开心一点,生命中最后的魔法哦,你看好了。Kufufufu……这之后你想看也看不到了哦?”
Nuvola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大片的樱花树。他没有想为什么秋天还有樱花,他只关心:
骸的话,不是更喜爱莲花一点么。
他的脑海里蹦出初遇时樱花飘落的场景还有好闻的奶油味,他独自漫步在幻境里的样子,他鬼畜的笑着指尖划过自己肌肤。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情究竟是何。只知道如果真有世间轮回,希望下辈子能和骸有一个好一点的结局。
至少比这辈子好一点。
靛发少年看到一边的黑发男孩干咳的越来越严重,最后又归于平静的样子。他使出最大的力气,从椅子上爬到了男孩的身边,拿起手枪后和他并肩躺好。
“Arrivederci!”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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