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迦具都陨坑

    看电影的时候每每见到战士在上战场前温柔地拿出家人的照片,抚摸着和自己的战友说:“打完这一仗,等我回家就能和他们一起过幸福团圆的生活了。”观众们都是啧啧两声,叹息这个flag又立起来了,看来这人的便当已经加热好了。但是戏里戏外终究是不同的。

    在2006年5月5日,距云雀谦信因为出差至意大利调查疑似第三王权者火焰事件而错过自己儿子生日,伙同Scepter 4的领袖第四王权者羽张迅合送了名为“浮萍拐”的生日礼物后三年后,云雀谦信、月和羽张迅三人同时前往神奈川办公的第五天,被单独留在家中由风看顾的云雀恭弥正在心理盘算着这一次父母两个人再加上总是欺负自己的蓝叔叔三人同时不按照约定晚归还缺席了自己的生日可以多要求几次对练的时候,听见了门铃被按响。

    恭弥喜滋滋地飞奔到了门前,一边踮起脚费力地够上把手打开大门,一边抱怨道:“真是的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不是说好三天的么?你们已经错过了给我生日零点祝福的时间了知不知道?说吧,今天谁先补偿我陪我……呃,你是?”门外站着的并非如同云雀所预料中的三人,而是一名从未见过的高大男子。棕色的头发似乎还沾满了硝烟的灰尘,红色的镜框边角全是磨损的划痕,下巴上也长出了未经清理的胡渣,但这位身高接近两米的男子带给男孩最大的冲击并非是这些明显刚刚经历了重大事故的痕迹,而是脸上难以描述的深切痛苦和自责交织的表情以及左手臂上的黑色方巾。

    对方在被错认后也不恼怒,先是蹲下来想要触碰男孩的头发,突然意识到什么又收回手仔细地在衣角上擦了擦,明明没有更多的污垢,却好像总也擦不完似的。他最终悻悻地停住了手,开口说:“你好云雀君,今天是你的生日呀,真抱歉由于先前不知道,没有带生日礼物。不过还是祝你生日快乐。我叫做善条刚毅,是Se……是你爸爸的同事,请问你家里现在还有其他的大人在照看你么?”

    虽然对方的自我介绍十分诚恳也很有耐心,但云雀恭弥却总觉得其中有着不少的违和感,就像是一面被剐蹭了的墙,想要重新补上白色的油漆却总能明显的感觉到已经不是同样的白色了。但是看着对方因为紧张而揉搓得不能看的衣角和不自觉敲击地面的脚,碍于这种不自觉散发出的焦急感,云雀恭弥还是回答道:“还有我的舅舅在家,我去叫他,麻烦您等一下。”

    恭弥一边往里屋走去,一边喊着舅舅,不知不觉间,自己也跑了起来,焦急地打转,到最后也顾不上以后会被舅舅教育失了礼数的责罚,更是直接“风!风!”的直呼长辈名讳的叫嚷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被玄关处男子的情绪所渲染,云雀恭弥明明在找风,脑海中浮现的却不是他的身影。

    他想起来的是临出门前自己才因为又在比试中输给了爸爸而赌气不扭头看他;故意和妈妈说一些刚学来的诗句告别,明知对方听不懂其中的情感而会恼羞成怒的恶作剧;还有蓝叔叔说让自己当心这么气走两人就拐带他们再也不回来后,自己生气地冲着三人离去的身影高呼‘云雀谦信、月、羽张迅你们这样就永远别回来了’时,爸妈欣慰地说终于不奶声奶气的叫爸爸妈妈了也算长大了的场景。

    小孩子特有的脆弱和第六感在这时候发挥了作用,一幅幅温暖的画面在脑中回放,在隐约察觉到不好事情发生、精神上已经濒临崩溃的男孩坐在地上,认真回忆着先前的美好回忆:父母在几年的基础训练后同意他学习使用武器,舅舅和蓝叔叔的突然造访,四个最亲近熟悉的人放弃其他一切事务专心陪他三个月轮流教授自己擅长的事物,和父母从未有过的谈心,还有最期待下一次一起度过的中秋节;但现在看来那一个个珍贵的近乎想象的画面中已经有很多可怕的预兆:父母在教授时不是流露出的欣慰和焦急,自己的课业安排忽然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宝物,还有团圆时节却因为小打小闹而破碎的圆盘和月饼……

    当风听见声响走进客厅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不知缘由便已经哭得声嘶力竭的男孩,而站在玄关处的男子则显得束手无措,只能用手势示意风到门外说话。

    “前些日子在神奈川发生的陨坑事件……是的,云雀夫妇二人都因为疏散民众过程中未能及时进入庇护处殉职……是,我之前也不知道云雀君和羽张有着如此密切的关系,若非这次意外我也只认为他是国际部的成员……羽张他为了镇压……暴走……也已身亡……是,您请节哀……还有那孩子……”

    门外陆续的传来男子的声音,在恭弥的耳中却堪比恶魔的号角。当风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悲伤,并思索着如何和外甥讲述最难的生死一课时,却看见恭弥坐在茶桌上静静地品茶,眼睛看着庭院里的惊鹿,“哒哒”地声音在他心中从未觉得如此响亮过,就好像敲在了心脏上,回响在胸膛间。

    “所以,概括一下,云雀谦信,云雀月还有羽张迅那三个家伙都死在了神奈川,不会回来了是么?”风对于这个像儿子一样带大的孩子是十分熟悉的,了解他平日里的可爱单纯和偶尔冒出的恶作剧念头,也深知他善良的天性和超出其他孩子的深刻思想。此时,面对刚刚丧失了父母的外甥,虽然心中也有着对于失去妹妹难以言说的感情,但风对于眼前的场景已经将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什么,似乎灵魂也已经随着目光飞跃天空,飘去神奈川的男孩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对,但是他们……”刚想劝慰几句的话风却又被打断了。

    “不用说了,结果他们还真的扔下我们两个和羽张迅那个人一起不回来了啊。”也不等对方的反应,恭弥起身便走。风一时间也调整不好自己的情绪,只得先放任他独自冷静一会儿在做开导。

    男孩一步一绊的走进房间,眼泪才从眼框里面滑下。黑色的发丝耷拉在脸颊旁边却再也没有两个大人爽朗的笑着过来安慰,嘲笑着男孩女孩子兮兮的总摆出委屈没精神的样子。“骗子,明明以前说过只要喊爸爸、妈妈就会立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结果随着长大你们出现的越来越慢,但现在喊了再多你们也没有出现。后来又说别那么奶声奶气的叫你们,直接喊名字也可以;走之前因为赌气叫的,你们还夸奖我终于长大了,所以我长大了你们就可以直接消失再也不回来了是么?而且还是像水消失在海中一样,无影无形的离开了么?”

    恭弥拿出浮萍拐,愤恨的砸了几下地板,看着窗外谦信和月亲手扎好的沙袋又气急地把拐子扔过去砸到。用手擦干了眼角的泪珠后,走到庭院里捡起浮萍拐插在了腰间,小心翼翼的扶起了像孩子摔倒后耍赖不肯起来的沙袋,又紧紧的抱住了沙袋就像抱住大人腰间一样,喃喃道:“妈妈,爸爸;云雀谦信,云雀月……以后说道‘云雀’也只会想到恭弥一个人了,再也不怕弄混了……”

    风看着这般场景料想要让他平复过来还要很长一段时间,于是暂且改变了等妹妹他们回来便请辞离开继续游历的计划,心中暗自决定至少要陪现在只有唯一一个亲人的外甥度过了这段艰难的时期才好,否则心性一定会受到动摇。迈步向厨房走去,准备解寒的姜汤,一边计划着未来三年在思想上对孩子该如何教导而错过了男孩剩下的话语。

    “我早知道终有分别,只是不想它来的那么急……”

    卷一·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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