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景晨整个人都是懵的。
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这种不打招呼、说开始就开始的、唯一的纪律是不让自杀的考试。
至于什么“NPC”“伤情风险”“死亡风险”“武器”……
？？？
这考试玩儿真的？
还有那句“厉恒不参加此次考核”又是个什么鬼？
蓝景晨这才发现旁边那张床是空的，厉恒果然不在。
他第一反应是厉恒弃考，可想想不对，厉恒高中时候就是学霸，不喜欢考试是真的，但还不至于到弃考的程度。最近的集训他表现得也不差，更没有弃考的理由。
那为什么只有他不考试？
蓝景晨对此不解，考试在即，只有最后五分钟，他起床上了个厕所换了身衣服，刚换完，陈万胜的声音再次响起。
“考试正式开始。”
没有考卷，没有考题，这怎么考？
蓝景晨系好袖口，抬步往宿舍大门走去，刚走了几步，忽然面前的空气中出现一行行虚浮的红字——
“请选择武器。”
“A：符纸。
B1：长剑（法器）。
B2：短剑（法器）。
B3：九节鞭（法器）。
B4：金铃（法器）。
B5：自定义（法器）。
C：黑驴蹄子。”
“备注：自定义法器请根据自身情况提出合理要求，不合理将被驳回，且失去挑选武器的机会，慎重。”
符纸，法器，黑驴蹄子？
滑档生蓝景晨当场两眼一黑。
这些集训的时候都没教过，他也都没接触过，这怎么选？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选，也清楚就算瞎选一个，回头不会用，也是白搭。
他在虚浮的红字前站了一会儿，手抬起准备随便点一个的时候，才发现ABC三个选项触碰到后还有文字提示——
A：此选项适合有符文基础的同学。
B：此选项适合有法器基础的同学。
C：此选项适合既没有符文基础也没有法器基础的同学。
蓝景晨一愣，黑驴蹄子适合没有符文基础也没有法器基础的。
那不就是为他准备的？
蓝景晨果断选择C，黑驴蹄子。
刚选完，虚浮的红字变了，变成了一行蓝字——
“黑驴蹄子：僵尸的克星。”
“使用方式：塞进僵尸嘴中。”
“数量：不限。”
“武器拿取方式：手背在身后，摊开掌心，一只手一次最多可抓取四个。”
蓝景晨看到“僵尸”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可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
他按照提示，把手背到伸手，摊开掌心，轻轻一抓，瞬间，手里捏住了什么，拿到眼前一看，半个小臂长的一只黝黑黝黑的驴蹄子。
整个过程跟打游戏时后背掏枪一模一样。
蓝景晨又捏着黑驴蹄子背到身后，一松手，驴蹄子消失不见了，再开掌一抓，一只，再开掌，又一只，连着四次捏抓，收回手，四根指缝里夹着四只筷子粗细的黑驴蹄子，抬手一丢，四根黑筷子瞬间在空中变成四只正常大小的黑驴蹄子。
蓝景晨就这样把武器抓取的方式练习了好几遍，觉得差不多了，才抬头继续看面前的空气中虚浮的文字。
那些文字又变了，变成了黑字，写着——
“它们，来了……”
蓝景晨一阵毛骨悚然，提手在四个字上轻轻一划，黑字消失，白字出现——
“请确认做好准备，考试即将开始。”
“A：是。B：否。”
蓝景晨看着那个“是”，什么都没去想，深呼吸，缓缓抬手。
“是。”
刚选中那个“是”，几步外的宿舍门被疯狂撞击，那动静又大又粗野又突然，把蓝景晨吓了一跳，汗都惊出了半身。
他定在原地，手默默伸到背后，目光紧紧地盯着被外界不明物体撞击的大门。
提着心口，侧耳细听，能明显听到门外还有“咕噜咕噜”喉咙呜咽的声音和粗重的喘气。
蓝景晨很快想到那会是什么。
难道是——
僵尸？
他这也是半猜半蒙，并不确定，可如果不是僵尸，他选的这个□□僵尸的驴蹄子总不能拿在手里当个吉祥物。
既然这是没有符文没有法器基础的滑档生唯一的选择，他现在另可相信自己的直觉。
门后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就是僵尸。
可如果是僵尸……
蓝景晨：“……”
靠！这把玩儿得也太大了吧！
前段时间的夜训内容和这个根本没办法比啊。
可事实却是，蓝少爷并不知道，第十四天到第十六天的夜训内容都有僵尸。
其他学生在山林都遇到过了，三天里多多少少和僵尸有了几个来回的接触和小打小闹的交战，只有他没有。
为什么没有？
自然是因为，没有僵尸敢上赶着找死靠近厉家人。
厉恒也不可能容许僵尸靠近蓝景晨。
如此一来，蓝景晨至今连个僵尸的影子都没见过，更不知道他选的这个武器黑驴蹄子，要怎么才能塞进僵尸的嘴里。
考试早已开始，被撞击的门板也逐渐透出它的脆弱和不牢靠，门角裂开，门梁斜歪，把手早就成了一只掉在地上的废铁……
面对此景，蓝景晨虚汗满头，迟迟未动，始终盯着大门。
那迟疑僵硬的样子，仿佛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呆呆地站着，任由时间一秒一秒淌过，任由门板被撞击得粉碎……
“厉公子，都看清楚了？你的那些小动作，到底是在帮忙，还是在害他。”
陈万胜抱着胳膊站在一排监视器后，侧头往旁边紧盯着监控的男生扫了一眼，神色里饱含了毫不遮掩的冷嘲。
考试开始前一个小时——
厉恒被叫到乔良办公室。
乔良好脾气的样子，招他过去在身边坐下，笑着问：“厉太子，最近的集训体验感觉怎么样？”
“厉太子”这个称呼成功让厉恒原本懒散的表情正色了三分。
这个称呼其实很多人叫，厉家是幽冥大财阀，又在人间界有大集团，族内族外叫他太子，就是拍厉家马屁，被从小叫到大，也早习惯了。
但学校是个例外。
学校里，管你是谁，不会有谁惯着你叫你一声厉太子，厉公子都不会有人叫。
所以乔良这么叫了，厉恒心里清楚，一定有事。
果然，乔辅导在兜了几个圈子后，缓缓道：“听说你和蓝景晨同学关系挺好的？”
厉恒沉默的抱起胳膊，人往椅背上轻轻一靠，神色倨傲，两个字：“怎么？”
乔良笑笑：“没什么，就是问问。”
说着，把几张纸从一份文件夹后面抽了出来，逐页扫视。
“这是你们陈老师今天早上给我的，是蓝景晨这段时间的集训报告。”
“他每天的体能训练和夜训情况都在上面。”
乔良边看边耐心道：“这么说吧，蓝景晨同学的体能非常好，无论是单个项目还是综合体能，都在年级前十。这个很好。”
“就是吧……”
乔良顿了顿，推推眼镜，侧头看坐在身边不远处的厉恒：“夜训的情况，有点糟糕。”
厉恒一直看着乔良，无论神情还是姿态都很倨傲，没有表现出太多尊重，似乎没把乔良当成辅导员老师看待，更像是，他根本不在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沉默地听乔良说了这么多，他才道：“夜训算什么东西。”
乔良有点意外，还是好脾气道：“话不能这么说。蓝景晨体能好，只是一方面，夜训是训练胆量，也是让他开始接触我们这行的东西。如果他夜训的内容始终不合格，或者总接触不到他该接触的，对他其实没有任何好处。”
厉恒：“他要接触什么？”
乔良认真道：“鬼、精怪、僵尸，任何这个行业里都会出现的‘东西’。”
厉恒神情漠然冷傲：“不需要，有我在，他没必要接触这些。”
乔良语重心长：“你这不是在帮他，反而在害了他。”
厉恒：“在我身边，谁都害不了他。”
乔良：“你这不是上学该有的态度。”
厉恒：“上不上学无所谓，我只是喜欢蓝景晨。”
乔良：“…………”
还能不能沟通了！？
事实证明，还是能的。
只是需要换个方法而已。
比如考个试，比如让他好好看看，一个被他过度保护后的小男友，在僵尸围城中，是否有自保的能力。
陈万胜面朝一排排监控，心里冷笑：喜欢谈恋爱撒狗粮是吧，让你们谈，过了今天，就看你那位传说中的奶兔男友还会不会感谢你的“守护”。
一旁，看着监控里始终面对大门一动不动的那道身影，厉恒的后槽牙死死地绷紧起来。
他转头，看向陈万胜，冷冷道：“我没有弃考，为什么不能参加考试。”
陈万胜垂眸，抬起手，吹了吹指甲：“哦，我决定的。”
厉恒：“理由。”
陈万胜继续吹指甲：“没有理由，反正我说了算。想不让谁考试就不让谁考试。”
转过头，与阴沉着面孔看过来的厉恒对视上。
陈万胜的唇角勾出一个假笑：“很气吧？前几天发现你仗着自己的身份和能力妨碍集训的时候，老子比你还气。”
“现在你知道了？对蓝景晨，你的捧，就是杀。”“他今天无论受多少伤，都有你的功劳，都是拜你所赐。”
*
另外一边，蓝景晨在面朝大门静站了几十秒后，终于有了反应。
他默默抬手，扶了抚额头。
就在刚刚，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最近这段时间，他的夜训似乎总和别人不太一样，所有人都吓得屁滚尿流的时候，就他什么事儿都没有。
之前还奇怪，但也没多想，如今回忆起来——
不会都是因为厉恒吧？
想想看，一个黑化归来的前男友，明里各种高调示爱又复合，暗地里却让他的夜训风平浪静、顺利通过。
为了什么？
不就为了把他培育成一只弱鸡，好在集训最后一天考试里，让僵尸打爆他这个甩人渣男的狗头吗！？
这黑化的点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蓝景晨：“…………”
蓝少爷这下真的不能好了，本来还以为自己没有走表姐的老路，原来还是踏进了同一条不归路。
再想到厉恒，想到黑化的厉恒，想到黑化后给他摆了这么一道的厉恒——
啊——！
气死了！气死了！
我又是自己打脸吃回头草跟你复合、又是想着回学校后靠爱感化、带着你领着你陪着你一步步走出黑化。
你呢？
我拿你当真爱，你却只想报复我！
蓝景晨越想越气，气得人都烦躁起来。
他走到大门口，抬腿就是一脚，高高地踹在门板上，把本就摇摇欲坠的宿舍大门整个踹翻到地上。
门板刚一摔下，蓝景晨双手背后，八只驴蹄子在指尖夹住，化悲愤为动力，朝着挤进大门的几只僵尸一把塞了过去。
同时大喊一声：“分——！手——！”
看着监控的陈万胜：“？？？”
正思考该怎么回宿舍区的厉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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