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食堂。
“我特么当时都要吓死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还一手牵一只啊我的妈，等月亮一出来，光一照，左右一看，两张惨白的脸，差点没把我的胆吓破！亏得老子还跟他们两个聊了一路。”
“你们还算好了，我跟我身边几个人窜糖葫芦一样八/九个人一起走，本来人多壮胆的，走到最后发现除了三个是人，其他都是鬼！”
“我昨天叫的那个分贝，估计能破世界记录。”
……
人声鼎沸，周围全是对昨天晚上集训的抱怨，大家口吻无一例外，饱含着深切的不满和后怕。
徐令和方原也在说，你一句，我一言，道尽当时发现手里牵的是鬼的“卧槽”的心情。
只有蓝景晨沉默地坐着。
回忆昨天，只有一句：他回过味儿了。
回过味儿之后终于意识到，昨天晚上和厉恒牵手在山里走了两个多小时，把整个暑假没牵的手都补齐了，连本金带利息。
蓝景晨：“………………”
方原：“奶兔，奶兔？”
徐令伸手挥了挥：“想什么呢？”
蓝景晨回神，继续吃早饭：“哦，没事。”
徐令和方原都以为他被昨天晚上的夜训给吓到了，齐声安抚：没事，鬼虽然是真的，但那都是系里安排的，你看陈万胜不也是鬼，就当那些东西是临时演员了。
蓝景晨吃着早饭，实在没好意思说，他昨天晚上虽然看到鬼了，但只看到其他人牵着鬼，自己可没和鬼手牵手。
他牵的厉恒。
一想到和厉恒牵了两个小时手……
同学情？舍友情？
别说，还真没有哪个友情能一牵牵两个多小时。
*
经过第一天的夜训和寝室搜查，神学系新生21天集训正式启动。
没有集训开幕式，更没有领导讲话，只有鬼煞老师陈万胜站在操场上掏着耳朵点评：“你们昨天晚上的表现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一夜过去，当初打了鸡血的新生们被折腾得够呛。
该吓得吓了，觉也没睡够，早上该抱怨的也都抱怨了，此刻站在操场上，一个个全成了霜打的鹌鹑。
集训不是军训，陈万胜也不是教官。
学生们恹恹地站得东倒西歪没队形，老师也懒懒地往操场边的大槐树下一靠。
陈万胜点评完了，又道：“昨天晚上查寝的结果我就不跟你们报备了，你们谁少了什么自己心里都有数，别来找我要，我也懒得喷你们为什么要带。”
“现在，讲一下这21天的集训内容。”
神学院集训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变相的“军训”，只是训练的项目完全不同，而体能和胆量始终是这21天的重中之重。
蓝景晨站在人堆里，静静地听着，连领悟带猜地了解了一点皮毛——
玄学这个行业对体能的要求很高，毕竟无论抓鬼捉妖都不是轻松的活儿，外加总是半夜作业，更需要有一个好的体魄和体能。
至于胆量，更不必说，要是见了什么都吓破胆，那还做什么大师抓什么鬼，趁早转行。
所以这21天里，集训的所有内容都是围绕“体能”和“胆量”这两点。
比如昨天晚上的一点多的夜训，鬼是用来练胆子的，走山路是用来练体能的，不是瞎折腾学生，都带着训练的目的。
陈万胜讲完了，收尾的话耐人寻味：“21天，足够你们看清楚，自己到底适不适合这一行了。”
这话piu~一下戳中了某位蓝姓滑档生的痛处。
有人比他更快地反应，举手问：“陈老师，那要是不适合，可以转系吗？”
陈万胜冷笑了一下：“转什么系？投胎重生不是更好。”
学生堆里立刻议论起来，这不合适还不能转系，那怎么办？
不会真的像之前几届传言的那样，直接退学吧？
都是新生蛋子，大学生涯还没正式开始，怎么会想到退学。
所有人都坚定地相信，自己可以，就算真的最后有人不行，那也一定是别人。
就这样，21天山林集训正式开始。
介于抵达基地的当天晚上夜训过两个小时，这天的上午便没有训练，给学生们补觉。
午饭后，一点，三个班的学生分三批，分别进行长跑、铅球、力量训练，一个项目练完了，再交叉练习剩下的。
蓝景晨是男生，男生都爱运动，他也一样。
可惜来的时候行李收拾得匆忙，衣服都是才买的，当时没注意，翻找的时候才发现，不是T恤就是衬衫、卫衣，连件运动服都没有，好在运动鞋买了两双。
他只能穿T恤和宽松的休闲裤，这么穿也能运动，但他少爷惯了，从小运动就是运动服，轻便吸汗还干得快，T恤和休闲裤明显不能满足他的要求。
但他没那么事儿逼，没有就没有吧，忍过这21天，回学校好好买他一柜子衣服。
塑胶跑道上，蓝景晨提了提休闲裤的裤腰，把T恤下摆往里面塞。
正塞着，厉恒穿着一套黑白相间的运动装走进大操场。
他本就高，五官分明俊朗，紧实的胳膊小腿一露，远远看去，简直是个行走的活体荷尔蒙。
这荷尔蒙还走得心无旁骛，神情专注，面孔迎着阳光，眼睛微眯，姿态实在和草原上晒太阳的狮子没什么不同。
又帅又霸又有感觉。
别说女生，一群男生都在侧目。
蓝景晨原本没注意门口的方向，周围一阵骚动，他才跟着瞧过去，一看是厉恒，便不意外了。
“厉帅”当年在高中就是三中一绝，他要么不在操场，但凡在，国旗都要为他迎风颤抖。
可惜这么吸人眼球的一道风景，注定和他没有关系了。
蓝景晨收回视线，决定好好收心，展望未来。
热身都没做，他直接跑了起来。
他一跑，刚进操场的厉恒一眼看到了他。
迎着阳光，厉恒朝蓝景晨奔跑的身影看了过去，微微眯了眯眼，跟着上跑道。
厉恒一跑，蓝景晨又在前面，甲班两大帅哥开路，男男女女跟着跑。
有人自己跑自己的，有人去追蓝景晨，有人追厉恒。
可3500米的长跑并不是谁想跑就能跑的。
蓝景晨一路领先，从起跑开始速度就没掉过，厉恒隔着小半圈落在后面，起步晚，速度却不慢。
他们两个这么跑，一开始还有人追的上，跑着跑着就有人开始掉队了，两圈下去，他们速度依旧，剩下的人早零零散散地落在后面，走的走，歇得歇。
负责长跑训练的沈老师站在操场旁看得一清二楚，当即拍手大喊：“跑起来！跑起来！谁让你们停的！跑跑歇歇你们当这是散步啊？跑起来！都给我跑起来！”
学生们听了只能加紧速度，可惜能力有限，也只是多快了两步而已。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匀速在跑道内测的一道身影突然加速，往前追了过去。
厉恒的速度很快，虽然不是在冲刺，但步伐明显加了上去，不过十几秒就赶超了蓝景晨。
蓝景晨感觉到身后涌来的风和气势，一晃眼，厉恒就跑到了自己前面，没几秒就超过了一大截。
他没想追，知道厉恒就这样，别人是跑跑停停最后冲刺，厉恒不同，他的耐力和爆发力都十分惊人，长跑中这两点优势更是突显，能在长跑的中段就开始提速，提速，一直提速到冲刺终点。
蓝景晨身为前男友，这些东西自然一清二楚，他还边跑边拿目光追随着，欣赏了起来——
唉，那矫健的体格、姿态，羡慕都羡慕不来的肌肉力量和耐力，都是男人，差别怎么能这么大。
欣赏了几眼，果不其然听到操场上传来的女生尖叫。
蓝景晨同样不以为奇，正常正常，厉帅行过之处不招惹眼球，他就不叫厉帅了。
正默默感慨着，忽然又听到几个男生的喊叫：“卧槽！厉恒！牛逼啊！”
女生：“啊——！厉恒！厉恒！厉恒！”
蓝景晨：“？？？？”
喂喂喂，女生叫就算了，你们男生是怎么回事。
蓝景晨连速度都慢下来，抬头去看那拨喊叫的男生。
那几个男生离他本来也不远，跑着跑着就近了，他去看他们，他们也看到了他，立刻又喊：“哇！蓝景晨！你也加油啊！”
默默跑过去的蓝景晨：“……”
真不愧是神学院的男生，gay得这么光明正大。
他决定还是抓紧跑步，跑完去练铅球。
又跑了半圈，厉恒又追了上来。
这次他没直接超过去，慢下速度，匀速在旁边的跑道。
“暑假寄给你的衣服怎么没带过来？”
蓝景晨以为他要说什么，一听这话，心里差点炸。
他还有脸问？
蓝景晨无语地吐了口气，诚恳地回视身边：“都是符文，怎么带？”
厉恒跑着，扫了眼他身上的T恤，全被汗打湿了，不透气，更不速干，湿漉漉地黏在后背。
他皱了皱眉，不太能理解蓝景晨的话，什么符文？
“带了就能穿。”为什么不带。
蓝景晨莫名：“带了也白带，查寝会被查出来的。”又道：“也亏了我过来之前被人提醒，要不然一箱子衣服带过来全得丢。”
厉恒忽然停下。
长跑急停是大忌，心脏会受不了，可厉恒说停就停，气不喘，脸不白，一点问题也没有。
但他脸色确实不好，尤其是听到那句“被人提醒”。
他无语地站在原地，两手叉腰。
蓝景晨见他急刹，调头拐回去，跑到他面前，原地踩步子：“？”
厉恒看着他：“你都扔了？”
那当然没有。
集训不能穿，又不是平常不能穿。
蓝景晨：“都在学校宿舍的柜子里。”
厉恒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谁告诉你那是符文？那是幽冥生产的衣服，上面的不是符文，是品牌防伪标记，只是有点像符文而已。”
蓝景晨：“…………”
特么，百里寺到底是半吊子还是伪学霸？
蓝景晨当场懵圈，原地踩步子都踩乱了套，踩着踩着就开始同手同脚，还茫然地回忆了一番，眨了眨眼，喃喃道：“不对啊，百里寺当时是这么说的呀，他说写了符文的就是法器，法器不能带。”
“百里寺？”厉恒挑眉，听到这个名字，轻嗤一声，毫不客气地揭老底：“他的水平也就在人间界忽悠忽悠，放在幽冥都是要被学校劝退的。”
蓝景晨一时没顾上什么幽冥什么人间界，注意力全在他那没带来的一柜子衣服上，消化了片刻，忽然痛心疾首：“班长坑我！”
厉恒原本想再冷嗤一声，然而看着面前同手同脚原地踩步子的男生，他眼底的神色一下便柔和了。
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这个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又想，其实也不用改，反正他会一直在他身边。
厉恒忽然伸手向蓝景晨，在他脸上轻轻捏了捏：“提醒了你无数遍，外面乱七八糟的人少搭理，现在信了？”
风穿过山林送向操场，满背是汗的蓝景晨愣了愣，后背一凉，打了个激灵。
等等，怎么又好像不对。
他眨眨眼，问厉恒：“你捏我干嘛？”
厉恒起步备跑，眼里闪过坏笑，勾了勾唇角：“你身上我捏过的地方多了去了，你说哪儿？”
同手同脚踩着步子目送厉恒跑远的蓝景晨：“………………”
特么，这家伙竟然跟他对了句荤段子。
你们白月光、朱砂痣还能不能稳住自己在前男友心目中的形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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