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路跟着清茗向外走,孟冬都还有些没回过神。
刚刚沐浴的功夫,他不是没有想过如何才能避免与晏弘的亲密接触。但他心中清楚,能免的了一次,总不可能次次都有借口。
况且如果他是晏弘,收了个男宠却一再不能近身,即使这个男宠长得再合自己胃口,也会逐渐兴致全无。在江陵城里,不知多少人想要爬上南郡王的床,他又怎么会在这样一个男宠身上耽误工夫。
所以孟冬给自己做了诸多的心理暗示,甚至连到晏弘面前的时候,也还在努力地说服自己。但当他被晏弘拥入怀中,晏弘的手不断地在他身上探索,妄图从他身上得到更多的时候,孟冬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紧张,这种因为陌生而升起的感受其实十分的正常,除了紧张之外,这种亲密接触带给孟冬更多的其实是难堪——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心中毫无爱意却要委身于他人应该都会觉得难堪。
他在栖梧馆中见过无数的男欢女爱,见过别人脸上的欢愉与沉沦,可是轮到他自己,能做的也不过是承受而已。或许在别人眼里,情yu该是一种享受,对他来说,却是为了达成目的而不得不做的牺牲与献祭。
所以他这种人是不配享受这种欢愉的,因为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永远不能为了任何事而沉沦。
之后事情的走向却完全出乎了孟冬的预料,他本已打算认命,却没想到最后因为这样一个可笑的原因让他又得到了一瞬喘息的时机。要不是他确认自己确实不认识那个清心道士,简直要怀疑那个道士在那种时候出现,是故意来帮自己的。
想到这儿,孟冬微微蹙眉,那个清心道士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了……这背后到底是不是有些什么,他似乎应该花些功夫去探究一二。
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他既能避免与晏弘亲近,又能顺理成章的留在王府——七七四十九日,够他做许多的事情了。
“公子,”清茗突然开口打断了孟冬的思绪,他伸手朝着正前方指了指,“王爷说,不管您先前是什么身份,既然到了王府,以后就是王府的人了。所以王爷命人专门给您准备了住处,现在我带您过去,顺便参观一下王府。”
“为我准备了住处?”孟冬疑惑,“我不用跟王爷住在一起吗?”
清茗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了孟冬一眼,正色回道:“方才公子在房内应该比我清楚,王爷这段时间在服用清心道长炼制的丹药,为了最大程度地保证药效,这段时间要戒女……男色,所以为了王爷的健康着想,这段时间要委屈公子一个人住了。”
清茗把“委屈”二字咬的极重,孟冬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也明白了这小厮为何看起来对自己恭恭敬敬,但每每看向自己的目光为何都还夹杂着几分鄙夷。在对方眼里,自己大概与先前那些以色相侍人的小倌没什么区别。
搞不好还是最饥渴的一个——毕竟别人应该没遇见过这种事情,更没有他这种明明知道南郡王现在“不行”,还非要黏在他身边。
孟冬不仅不想替自己解释,甚至还想帮自己把这个人设落实。
他心底在笑,表面却没有丝毫的显露,甚至刻意垂下眼角,真的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一切自然当以王爷的身体为重。只是我以为进到王府就算是王爷的人了,每日侍奉王爷饮食起居当是我的责任,现在突然另置院落,不能每日在身边侍奉王爷,难免让我心存愧疚。若是时日久了,王爷觉得我这么个人一点用处都没有而将我赶出府去,那我可如何是好。”
“公子是栖梧馆的少东家,平日里在馆里应该也是有下人伺候的,照顾王爷饮食起居的事情大概也做不来。况且王府这么多下人,若是这种事都要公子来做,那还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清茗看了他一眼,“反正公子住在王府,也不过是多了个人吃饭,王爷愿意,王府也养得起,公子又何必愧疚。”
说完话,清茗便自顾先前走去:“接下来的日子,公子就只管照顾好自己,王爷若是有非您不可的事情,自然会派人去请。”
孟冬垂下眼眸,很好地掩藏自己眼底的情绪,在旁人看来,大概只会觉得他因为不能留在晏弘身边而觉得委屈。
清茗见他不再回话,又是这么一副表情,也不再与他多言,自顾走在前面引路。孟冬将唇畔的笑意藏好,跟着他继续向前走去。
老南郡王驻守江陵城多年,在这城中自有根基,因此这王府虽然未必有多奢华,占地的面积却是极大的。孟冬跟着清茗一路走了许久,一直走到孟冬以为他们马上就要离开王府时清茗才顿住脚步,伸手指了指眼前的一座阁楼:“这里就是王爷为公子准备的住处了,别看这里位置有些偏僻,但朝东的窗子打开就能看见花园,除了老夫人的院子,整个王府就数这里风景最好。”
“既然是王爷准备的,自然是最好的。”孟冬站在阁楼前抬起头,看了看上面的匾额,突然有些好奇道,“王爷先前带回来的那些人也是住在这里吗?”
清茗愣了一下:“什么?”
孟冬笑了一下:“我先前听过传言,知道每段时间王爷身边只有一个人,但先前的那些即使离开王府,也都是带着赎身的票子还有大把的银两,从此不仅可以逃离烟花之地,下半生的吃喝用度也都不用发愁,因此这城中不管男女,但凡有点心思的,都想爬上南郡王的床。所以我才好奇,这阁楼究竟有多少任主人?”
清茗万万没想到这人才第一日到王府就胆子如此之大,开始打听晏弘的过往。他瞪着孟冬看了半天,最终嘲讽道:“既然公子的消息如此的灵通,不如连带这个也打听一下?”
说到这儿,他不再理孟冬,自顾道,“方才我们走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跟您说过了,这府里有两处地方是公子去不得的,一处是花园东边老夫人的院子,公子放心,老夫人素来喜静,也极少过问我家王爷的事情。因此只要您不去打扰她,她也懒得管您的存在。另一处就是王府的最南边,清心道长的地方,他在那里炼制丹药,王爷专门下过令,为了保证丹药的效用,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扰。除了这两处,这王府的其他地方,都是向公子敞开的。”
“包括王爷的房间吗?”孟冬歪了歪头,笑着问道。
清茗微皱眉,还是老实回道:“王爷没有禁止公子去他的院子。”
“那就好。”孟冬眼角漾起笑意,笑的十分真诚。
清茗觉得自己无法与这人再交流下去,只想尽快完成自己的任务:“这阁楼里安排了两个伺候公子的小厮,各种生活所需一应俱全,每顿的饭食也会有人专门送过来,公子不必烦心。公子若还有其他的要求的话,可以尽管开口,只要在王爷允许的范围内,我们都会做到。”
“劳烦,”孟冬说着,已经伸手推开了房门,正要迈进去时,突然顿住脚步,“对了,与我同来的小厮方才被留在了门房……”
“公子是想要他进来伺候吗?”清茗干脆道,“只是王府内宅,没有王爷允许,外人是不得入内的。”
“不了,我并不是非要他,”孟冬道,“只是我随身的包袱还在他那里,劳烦派个人去帮我取来,至于那个小厮,就让他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就好了。”
说到这,他笑了起来:“虽说是我以前的小厮,但若跟王府的人比起来,就显得有些蠢笨了。既然王爷已经为我准备了小厮,我又怎么能辜负他的好意。更何况,光我一个在王府吃白食已经够惹人厌恶,我又怎么好再带一个来。”
话落,他已经进到了屋内,声音遥遥地传出来:“多谢。”
清茗站在阁楼门口愣了半天,最终留给他的只有两扇关上的房门。
其实就如刚刚孟冬所言,多年来王府里自然也养过其他的人,只是晏弘在这种事上一向没有长性,短的只有数日,长的也不过几月,但不管多久,晏弘对他们都格外大方,也因此,那些人都十分明白自己的本分。
但这个孟冬,从他出现的那一刻,清茗就觉得他不太一样,但他也说不清楚,究竟哪里不一样,或许因为这人长得实在太过好看?
也不知道这样的人在王府究竟能呆上多久。
清茗感叹完,便迅速地赶回晏弘房里复命。清心道长已经离开,房里只剩下晏弘一个,正站在窗口不知道想些什么。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来:“人安置好了?”
“是,王爷。”清茗道,“已经将那位孟公子送到了阁楼,该嘱托的话也已经说了。”
晏弘点头,他转过身,走到桌案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他可还满意?”
“看起来还算满意,但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对比那个阁楼,他更想住在王爷身边。刚刚我引他过去的时候,他还专门记了从王爷院里到阁楼的路线。”清茗说到这里,忍不住问道,“不过王爷,先前进府的那些人您都直接收到房里,等过段时日腻歪了就直接送出府去,怎么这个如此费心思,还专门给他准备了住处?难道这个有什么特殊的吗?”
“特殊吗?自然是有的。”晏弘喝着茶水,笑眯眯道,“你没觉得,他身上带着一股特殊的味道?”
“味道?”清茗用力地抽了抽鼻子,回想了一下,“刚刚一路走过去,也没闻到什么气味啊。”
晏弘翘起了唇:“你懂什么。”他放下手里的茶盏,思绪飘散,不知在回味什么,许久之后,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都怪那个臭道士,炼的什么破丹药,坏了本王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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