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小说:姜太子 作者:一袋花生酥
    正午虽为一日的中点,然而未时的日头才是最烈的,庚使就站在这高悬的烈日下,身前一掌宽的缝隙里昏昏暗暗,此时溢出一两声低吟,他心中一梗,那二人竟已经进展到如此地步了么?

    到底屋外明亮,屋内昏暗,床上二人的身形影影绰绰,看不清。

    庚使耳力过人,一下子就听出那个低喘的男声发自典芝,他心跳几乎要停止,一瞬间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心脏像被攥住一样难受。

    典芝竟如此放浪,青天白日的与人在屋内做苟且之事。又想起那个对他不假辞色的女人,那一句无意的娇吟,带着无端哀啼。早该看出,长得越好,越是一个不知廉耻的人。

    他内心忿忿不已,“霓妹妹——”那屋里轻飘飘地传来一声。

    庚使憋着一股气,好似撞破了不得了的奸情一般,从喉中挤出一丝笑,那笑声短促而压抑,偏调子还有些高,听起来很是怪异。

    他猛然转身跃上墙头,回首去看那微微开阖的窗子,而后便楸住榕树跳了出去。

    典芝偷摸在姜睨房中腻了半个时辰,才拾掇好了出门来。

    他回到自己暂居的偏房,从药架上取了好几瓶药放入兜中便出门了,院门的外的路上一个人也没,他转身关上院门朝东头那间大院走去,还没走到院门前一声呼唤从上边传来。

    “典芝——”典芝缓缓抬头,看见来人露出微笑,“怎么了庚使,今日不是去外间探看姜国的卫队去了么,回的这么早?”

    庚使蹲在院门边的墙头上,垂头看着他沉闷地讥讽声透过面具传入下边的典芝耳中,“怎么?不希望我早回来,是怕做了什么事叫我撞见吧。”

    典芝闻言面色不变,“说笑了,只是知道山脚下有道道封锁,担心你徒劳而返。”

    “呵——”典芝冷笑一声,“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少装腔作势了,你知不知道姜睨是尊者要的人?”

    “知道。”

    “那你还与她私会?”他从墙头跳下来逼近典芝。

    典芝一手虚握在腰前,庚使一步贴近,他依然纹丝不动,“你也知道这是私会。”他微微转头垂眸望着矮了一截的庚使。

    “你会告诉尊者么?”

    庚使后退几步,典芝目光追随着他,这目光中带着温柔,带着笃信,唯独没有哀求。

    “你赢了。”庚使站定盯了他半晌陡然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知道我平生最恨背信弃义,你赢了。”他重复了一句,“我不会和任何人说。”

    典芝笑了起来,嘴角露出小小的涡旋,“我就知道。”

    “她那样的心高气傲,会喜欢你?”庚使突然出口问道。

    “那是自然。”典芝摩挲了一下腰间挂着的一块佩玉

    庚使随着他的动作也注意到那块玉,连信物都送了?他咬住菱唇道:“我不做告密的人,但是你们太过分,尊者发现自会惩罚你,你好自为之。”

    说着便大步后退,退至院墙拐角处时,调头消失在典芝视野内。

    典芝注视着那个显得急促而苦闷的身影,温柔的微笑渐渐落下,那双一贯温润的眼中落出微不可察的冷意。

    那边院门内的守卫听见外边的声响便打开门来,看见兀自站着的典芝立马面上一喜,“典芝!你来了,仙侍们今日还未用过药,肺肝都快咳出来了。”

    “去备水。”典芝对着那个年轻的男子吩咐了一句,便朝中间一所时不时发出鸡鸣犬吠一般顿咳的屋中走去。

    *

    姜睨今日午休的有些久,申时将过她才幽幽醒来,睡得久了的坏处就是头痛如劈,昏昏沉沉,在床上坐了一刻钟才找回清晰的意识,此刻才觉得除了神识混沌意外,全身沉重,格外不适。

    那情潮似乎还余意未消,丝丝啃噬她的冷淡自持。

    如今身陷囹圄,竟还梦见了与苏守裴欢好,这些陈年艳史,她自嘲地摇摇头,我也是混了。

    她翻身下床,自己梳洗一番,估摸着自己失踪为今已经有六七日,七叔那里找不到她肯定要掀了天了,她心下生出焦急。

    这教派公然在姜国境内造出这么一座暗庄,绝非一日之功,谋划已久又掳来自己,想要做什么坑害姜氏的事,而且朝内恐有内应。

    她从枕下拿出那张自己先前写下的番文,此中秘密还待伏氏仙人录来解了。

    如今,姜睨想要逃回宫的心越发迫切。

    此后几日典芝总在午后消失,晚食前回来,姜睨在用餐间无意中问出令她想要铤而走险的话,庚使最近日日去到村外探路,发现姜国卫兵封山力度减弱,搜捕的频率也降低了,要不来多久,尊者将要驾临。

    姜睨本在小口小口地啜粥,听闻此言便停了一瞬,她状似无意地询问尊者是何人,为什么要捉她。

    典芝当她惧怕,安抚地说了些话,姜睨听出来,这个尊者恐怕还是教派之主,捉了她也是与几日前在山洞中碰见的怪物有关。

    难道是要拿我做那怪物的祭品?姜睨一惊,她讪讪地笑了一声,放下碗筷道了一声饱了便回到房中。

    典芝坐在院中的石桌上,跟着放下喝了一半的小米粥,起身收拾起来。

    姜睨在屋内踱步,不能坐以待毙,为今之计还是逃走。

    她又摸索了两天,只发现村中人越发少了,好几次转悠半天都没能看见一个人,唯有村东头那间大宅子里时不时传出嘈杂的人声,还有剧烈地咳嗽声。

    无论是典芝、庚使、还是见着戴着帷帽的姜睨便躲开的村中人都不拘着她,好似笃定她跑不了一样。

    一日,姜睨食毕,回到房中呆了半晌后,只听见屋外传来轻轻的关门声,姜睨赶忙走至窗边。

    她透过狭窄的窗缝窥看屋外,一道碧青色的身影一闪消失在窗缝,没一会外间院门便咔哒一声合上了。

    姜睨手腕稍稍用力,顶开了跟前的木窗,扫了一眼,人走了!

    她立马带上窗户,回身去从柜中拿出一件雪白的长衫换下了身上青色麻布衣裳,将摹写的那张纸塞入衣襟中,又翻出被床褥覆盖的面具,她看了眼面具上那张透着诡笑的嘴唇,便将它扣在脸上。

    姜睨跑出了村子,向着后山的方向,她循着前几日的记忆向那座洞穴的位置寻去,想要再次进到洞穴中打探一二,然而不知是否是记忆出了偏差,她没能找到那天误闯的古怪洞穴,只能作罢。

    环视了一圈前方无际的丛林,从这头的树林往那头望去,无尽的绿色又显得有些空洞,一根根灰黑灰黑的树干扭曲着舞动着,枝条肆意生长,姜睨呼出一口浊气向着一片稍显规整笔直的桦树林走去。

    这桦树林中的桦树好似屹立了万年般,树皮透出一丝粉白,一只松鼠从旁边的一棵树上跳到姜睨前面的那棵树上,轻盈的身子跃在树枝尖上,纤弱的新枝哆嗦着抖动了几下,带着其下的树干一块颤动了一瞬,一些粉末被震地四处翻飞。

    “啪嗒——”一声从脚边传来,姜睨立马低头,一颗圆滚滚的栗子在她的脚边打着旋儿,树上传来一阵吱吱叫,戴着面具,体态娇柔的人抬起头来。

    一只尾巴蓬松的花栗鼠正站在高高的枝头,一双黑溜溜湿漉漉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姜睨漠然地低头继续超前走去。

    那个花栗鼠往前面的一颗桦树一个纵跃便停了下来回头望,下面的姜睨平视前方脚步不停,花栗鼠在她将要赶超过的时候又纵身跳到前方的树上继续停下来等她。

    走了有半个时辰,那只花栗鼠也跟了半个时辰,前方树木渐渐密集,花栗鼠不再玩你追我赶的游嬉,急促地叫了两声飞快地疾奔越过了一颗颗树木。

    那笔直高挺的桦树林将要散尽,前方一颗颗略微矮小,却繁茂异常的杂树交错林立,越过前方的树林,一片数百丈宽的湖泊如同一面镜子,贴在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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