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个坏人

    八个坏人

    这个问题,濛濛思考了小半宿,最终,没找到的答案,都在语文老师喊同桌起来读《陈情表》时,统统揭晓。

    高个子男生歪着身子靠墙坐着,手臂支着窗台,桃花眼半眯,声音懒洋洋的,不怎么走心地念着:“……行年四岁,舅夺母志……”

    鸡皮疙瘩渐渐爬上后背,濛濛听得浑身发冷,一会儿,他的声音又缓缓低沉下去:“征哥哥,要试试……”

    她再也坐不住,“腾”一下扑过去,伸手捂他的嘴,有点崩溃:“别念了别念了!”

    ……

    濛濛睁开眼。

    掌心里那一点点温热而柔软的触感犹在,但……

    幸好是个梦啊>m<

    熬夜写作业加噩梦的摧残,透支了邬濛濛的生气儿,爬了几层楼梯,慢腾腾地挪进教室里,她浑身都透着一股倦意。

    而害她噩梦缠身的人,却神采奕奕地坐一边看视频,黑色的入耳式耳机,只塞一耳,另一只可怜兮兮挂在颈边,他发尾和鬓边微微汗湿,像是才运动过,但白衬衫的衣领却清爽干净,隐隐飘来一股很淡很沉的木质香。

    濛濛觉得要试探个人,显然就是要趁人不备了。她卸下书包,死沉死沉的包包,沉重地砸上了课桌,带得隔壁桌都产生震感。

    迹部景吾不咸不淡地撩了下眼,没什么表情地望着她。

    濛濛坐下来,很自然地,字正腔圆地说:“早啊!迹部同学。”

    迹部同学仿佛聋了,眼皮子又垂下来,不动如山地继续看着视频,濛濛方才偷偷观察他时,捎了一眼,他在看网球赛。

    她又软绵绵地重复了一遍:“迹部同学?”

    迹部同学,淡着脸,丝毫没反应。

    没有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

    嘻嘻嘻……

    这样看来,他真的不太能听懂汉语,太好了。

    濛濛提起的心,稍稍放下来,仿佛才意识到不妥一样,轻松地用日语和他又打了遍招呼,“迹部同学?”

    这次,迹部同学侧过头,微挑了下眉,淡淡的,“嗯?”

    邬濛濛眨了眨眼,声音软软的,“早呀。”

    湿漉漉的眼儿,眼尾无辜地垂着,长长的睫毛颤颤地压下去,像团毛茸茸的小尾巴,调皮地翘一下,不经意间,软绵绵地蹭蹭你。

    额角的青筋跳了下,迹部景吾不动声色地垂下眼,懒懒散散地应了声,“早。”

    背着个大书包,游魂一样飘过来的团支书,正好听见这句,转过脸,幽幽地说:“不早了。”

    她显然也没睡好,眼镜颓废地挂在鼻梁,眼皮略有点浮肿,眼底带着些血丝。她将书包塞进桌肚,转回身时,嘴边叼了袋豆浆,见濛濛脸色比往常稍显苍白了点,不由问她:“怎么,生活也对你这只小猫咪下手了?”

    濛濛抬起细细瘦瘦地小手,指了指自己,“这是咱班那位校霸,社会你肖哥下的毒.手。”

    “太惨了,”她说的时候,自己都深深地同情自己,想掬一把热泪,“他一个暑假的数学作业,让我一晚上给安排上。”

    “哦,”附中你谭姐(团支书姓谭)冷漠地应了一声,很干脆地转身,徒留给濛濛一个孤高的背影。

    濛濛略微有些奇怪,抬手拍了拍她:“……欸?你不想珍惜一下我们这段宝贵的社会主义同学情?”

    团支书摇了摇头,弓着腰,探手在自己的桌肚里掏啊掏。这一举动引得濛濛也跟着模仿,不一会儿,摸出瓶昨天买的酸奶。

    濛濛拿出吃奶的劲儿,拧开酸奶盖子的时候,附中谭姐终于拿到了要找的东西,厚厚地一叠,往濛濛桌上一拍:“社会你肖哥的物理作业。”

    物理作业一出手,濛濛立刻收回了卖惨的劲儿,转而同情地看向团支书。

    无它……

    物理作业量太大了,是数学作业整整两倍。

    大概是因为附中这一届物理竞赛,惨败四中,整个物理组的老师,心里都憋着股劲儿,这股劲儿,平时无声无息,但在布置作业的紧要关头,就显出来了,量大不说,还难。

    “唉……”濛濛感慨,“是在下输了。”

    团支书扯下豆浆,和她的奶瓶干杯,“敬你,为了我们奴隶主义同事情。”

    濛濛瞪眼,“啥奴隶?”

    “金钱的奴隶啊。”团支书打开手机微信,在濛濛面前晃了晃。

    你肖哥还是你肖哥,不愧是能在南半球度假的男人,一出手,就是一大溜的红包。

    濛濛微笑中透着眼红,把自己和大佬干干净净的聊天界面供出来:“为啥我没有?”

    串串红和空白。

    多么强烈的对比。

    这下,轮到谭姐同情她了,“分你点?”

    “不用!”濛濛很有志气地拒绝了,“就当我发挥同学爱了。”

    这时,德川花音不知从哪钻回来,好奇地凑过来围观,“咦,你们这是什么聊天软件?看起来蛮好玩的?”

    “wechat,你值得拥有。”

    德川花音是个说干,就捋袖子上的行动派少女,濛濛稍微指挥了下,她就把微信注册上了。

    “来!我们加个好友。”

    “行呀,”濛濛亮出自己的二维码名片,“你扫我。”

    “欸?怎么扫?”

    濛濛教她,“你点一下右上角。”

    德川花音凑过来,对着二维码试了下,濛濛见她扫完,将要收回,旁边伸过一只手,白净修长的手指微拢,抓着个带黑色胶套,和濛濛同款的手机。然后,“滴”地一声,那不请自来的扫描,跟濛濛的名片,来了次亲切会晤。

    接着,一个没有脸,名字就叫somebody的神秘男子,向濛濛发送了好友申请。

    全程不过几秒的时间,动作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看得边上的德川花音几乎想笑,这他妈真是,一点也不像第一次玩微信,第一次主动加妹子的人!

    牛逼啊。

    这些年凭本事修来的手速,也不全是白修的。

    濛濛一呆,略歪着脑袋看向迹部景吾。她眨巴了下眼睛,“somebody?”

    大佬不耐烦,眉头轻轻一皱,薄唇崩成平直的线,“怎么?不是叫wechat吗?”语气不咸不淡地,“只有你们能chat,我不能?”

    他是那种内眦外翘的眼型,垂着眼,没什么表情看着人的时候,深幽幽的。现在被大佬不善地盯着,她没敢说,实际上她想问问德川花音,你们冰帝一霸同学,他的好胜心是不是有点强?

    濛濛很识时务,从善如流地点了通过,“能!太能了!”

    为自己争取到了聊天平权的大佬,面色稍霁。

    濛濛见状,轻轻晃了晃手机,疯狂暗示:“那个,迹部同学,我看你上课有时候在看股票嘛,最近哪个行情好,we chat 一下?”

    迹部景吾:“……”

    其他人:“……”

    *

    早晨第一二节,是数学课。

    数学老师是个务实的老头,假期第一课是雷打不动的卷面分析,主讲内容,基本围绕着去年期末考试的试卷展开,题型他会有针对性地变动和拓展,在附中也是数得上的业界模范。

    然而就是这样的业界模范,给濛濛周围那一圈儿人,轻而易举地哄睡了= =

    团支书趴在桌上,以近满分的试卷蒙着脸,睡得无声无息,德川花音就夸张了点,小小的一只,缩在椅子里,脑袋靠墙,不知是不是脖子蜷得有点窒息,居然打起了小鼾。

    在她的鼾声里,迹部景吾忍着暴脾气,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忍足侑士吐槽。

    眼镜控:你昨天给我推荐的文不错。

    眼镜控:校霸和小可爱搭配,上学不累。

    迹部景吾不明所以,发了个问号过去。

    眼镜控同志,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给他科普了一下晋.江.文学城流行的热点,听完了以后,迹部景吾嗤之以鼻,慢悠悠地打着字,“你是说,有一部分女孩专喜欢不良少年?”

    “是啊。”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忍足侑士将自己单身多年观察的经验,稍加以总结,“而且是看起来越乖的,越喜欢放荡不羁如脱肛的野马那一卦的。”

    “……”迹部景吾被德川花音的鼾声,吵得人心烦。他转头稍稍一瞥,见同桌小姑娘,安安静静的望着黑板。少女的肌肤,透着一种釉质的白,五官精致得像娃娃,尤其那一双眼,黑白分明,湿漉漉的,无辜地垂下来,透着股要命的乖。

    迹部景吾眼皮子微微一跳。

    她可不就是好不良少年这一口?

    濛濛隐约觉得有人在看她,可是一回头,并没有。

    她放下笔,力道轻缓地捏了捏手腕,忽然被讲题的老爷子点了名:“邬濛濛。”

    濛濛眨了眨眼:“啊?”

    老爷子垂着眼,八风不动地说:“把你前面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同学叫醒。”

    “就说,她已经影响同桌的睡眠质量了。”

    濛濛:“……”

    都是上课睡觉,老师你心偏得良心都不痛吗?

    *

    数学课下课后,课代表跟着老师去办公室,拿了新的数学卷子发下来,第二三节课中间隔着课间操,眼下这个鬼天气,课间操是免了,但多出来的时间,濛濛觉得完全可以写写卷子。

    她刚做了两题,演算纸突然被抽走,没来得及收笔,黑墨在卷子上不轻不重地划了一道。

    濛濛转过头,见她那不怎么听课的同桌,坐没坐相地支棱着个脑袋,懒洋洋地看着她。

    看得她莫名忐忑,“有事吗?”

    “有啊,”他塞了张空白的卷子过来,似笑非笑的,“发挥一下同学爱?”

    濛濛忽然产生了点不妙的预感。

    男生桃花眼勾了勾,慢慢靠过来,唇角翘起,慵懒地笑了下,“同桌,”他嗓音压得极低,微微地哑,“也爱我一次?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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