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祖修书

小说:我修古籍那些年 作者:行清
    杜仕贤说的受损程度比较轻的善本当然不是故宫的收藏,而是民间回收或者由于爱国情怀自愿上交的书籍,这类书通常品级都不会太高,收藏价值也一般,所以才能让晏姝这种新人上手。杜仕贤去库房里拿了文物和单子,晏姝拍照记录后就开始了他的第一次修复。

    这本名为《燕京异志录》的善本最主要的问题是年代比较久,导致了纸张破损严重,外加泛黄脏污的症状,使得书上原本的墨迹非常模糊,难以辨认。

    晏姝心比手快,神念一动便要召出问天册来,下一秒又忽然反应过来,小天昨晚被定秦收走了。

    不过显然,定秦没有□□到底,感应到晏姝的召唤便将法宝还了回来。于是在“大坏坏”身边呆了一宿,在煞气的包围中瑟瑟发抖,以至于紫光暗淡,泪水的汪洋差点要把自己给泡软了的问天册终于回归了主人的怀抱。主仆俩一阵相亲相爱,问天册很快就振作起来,连竹简上的紫光都比昨晚亮了许多。

    比起睡了两千年醒来之后灵力耗干的晏姝,本命法宝问天册还是可以吸收灵气的,蹭了蹭晏姝的指尖,回到了丹田中的灵台。这些动作外人都察觉不到,晏姝随手布了一个障眼法,外人便无从窥探晏姝真正的施法。

    晏姝闭上眼,在别人眼中只是一本亟待修复破破烂烂的古书,但晏姝却能感受到蕴藏在发黄书页里微弱的意识。是的,虽然掌握了古籍修复的方法,但晏姝并没有打算运用常规的办法修复。

    古时道家常说,万物有灵,久而成精,这话不全对,但有一点道理,确实存活年头越久的事物,越是可能衍生出灵识,年代久远的书籍一般都存在灵识,更甚者还会诞生书灵。普通的人族听不到也看不到这些可爱的小生命,这些存在唯有在极为稀少的天命眷顾之下才有机会化形,以人形在世间行走,上古时期很大大妖怪都是这样,得天独厚,因运而生化形的。

    晏姝带上手套,轻柔地摸了摸手底下的书。还没化形的书灵便感受到一股强大而又极为温和包容的气息隔着手套传递了过来,令灵识向往的同时又不由地心生深深的臣服,晏姝能感觉到书籍传递而来的热切和亲昵,那是一种对自己全然的依赖和信任。他笑了笑,问天册的灵力越发温和。

    晏姝作为书精的老祖宗,自文脉中孕育而生,与生俱来对书画之类的精怪有着最高的统领之力,这些小家伙亲近他是正常的。

    “小家伙你看起来有些糟糕。”晏姝非常温和地陈诉事实后又问 :“你愿意我为你修复身体吗?”

    那无意识的灵识便越发热切,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的响。

    晏姝的手因为常年握毛笔,执书画,白皙如玉骨,此刻轻柔地拂过书页,灵气浮动,底下泛黄的书籍便一跃而起飘在了空中,破败的书页自动翻阅,期间灵气丝丝缠绕,默默修复着破损的灵识。

    什么蜀派京派徽派修复秘法失传绝技,通通都不用,给小书灵吹几口灵气就行了,对于晏姝这位老祖宗来说,就是这么简单。

    灵气带动的风很快就停了下来。《燕京异行录》灰扑扑的封面上光芒一闪,吹去百年历史的尘埃,既而又恢复古朴。许久没这么舒服过的古书停止翻动,却没有回到案台上,古书漂浮到晏姝跟前,书脚轻轻地蹭了蹭晏姝的手指,好像在催促什么。

    晏姝哭笑不得地面对耍赖的小家伙,“不行,杜仕贤已经说了‘修旧如旧’原则,可不能明知故犯,要是一本古书被我弄成全新的,估计我就得被辞退了。乖。”如今的样子就很让人怀疑了。

    《燕京异志录》最终只能在晏姝的指尖再次蹭了蹭,便躺到了案台上。与此同时,一丝淡到看不清颜色的紫气遁入晏姝的灵台,令晏姝神识为之一震。

    晏姝难掩惊讶,没想到只是一份融入人界的工作,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收获,那可是紫金功德。就是天雷都不敢劈的外挂存在。晏姝沉思,人间文脉发生了什么变化,让仅仅是修复文书一事,凌霄都降下功德?虽然没有想清楚,但是却是让晏姝误打误撞找到了另一条恢复实力的道路!

    杜仕贤起先还跟在旁边看了一会,见晏姝是真的完全掌握了技巧,那动作比他还娴熟,感慨地夸赞了几句后便完全放下心来继续自己的工作,今天下午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手特别顺,手下的书页仿佛同自己心灵相通一般,修复起来的速度提高了一倍。他越修越沉迷,等他又修复了十页,伸了个懒腰打算让眼睛休息一下的时候,余光却撇到晏姝已经在拍照留档了!

    他看了看墙上的老式挂钟,时针刚好指在四点。他们两点上班,也就是刚刚过了两个小时。

    他先是心惊了一下自己与往日提高了一倍的速度,然后不由自主地走到晏姝身边,“晏哥,你……你这是修好了吗?”杜仕贤将修复一新的善本拿了起来,小心翻阅,越看越是惊诧,技巧完美,完全达到了修复最佳要求,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就是师傅来,最高也只能做到这样了。即使只是一本破损程度较轻的善本,但内行看门道,在杜仕贤眼中这便是一次天衣无缝的完美修复——“完璧归赵”。要说一个缺点,唯有一个,那就是太过完美了,不够修旧如旧。

    杜仕贤有些苦恼:“晏哥,你做的很好,不,可以说是超乎想象,但是我们古籍修复讲究‘修旧如旧’,您这有点太过完美了。”

    晏姝也不恼,他非常好脾气地拿着书解释,“你来看这里,虽然这块地方看上去没有什么破损,但你仔细地看看纸张的边缘,或者直接上手摸摸,这块地方之前被虫蛀了,是我用新选的纸重新染了色补的,仔细看其实还是看得出区别的。”

    杜仕贤定睛,别说,还真是,不过估计视力稍微不好一点的人就得拿放大镜来看了,这补的没有一丝痕迹。

    “而且你也别担心修复不可逆,我教你一个方法,可以很轻松地将这些修修补补的地方取下来。”

    杜仕贤一一记下,“晏哥和师傅的家族祖上都是干这个的吗?比如师从津派修复的陆玉枢老先生?”要不怎么会老的小的,一个比一个妖孽?

    晏姝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含糊过去,“也不是家学渊源,就是接触多了,便会了。”可不是,自己就是书,底下一大堆小弟,可不是接触很多了嘛!还天天接触呢。

    杜仕贤却是恍然,“原来如此。”

    于是下班前,书画组的人都知道新来的年轻人有一手了不得的技巧,还是从小习艺,两个小时便修复了一本古书,虽说只是轻度破损级别的善本,页数也比较薄,但天赋却是真的很惊人了!更别提这速度了,就没听过!很多人都放下手中的工作来围观新人。热闹的场面吸引了架着摄像机的拍摄团队,得到消息后,这些人也格外感兴趣,也凑热闹地往书画组去。

    到了地,挤了进去,摄像大哥才发现吸引了被人重重围着的是位长相格外吸睛的年轻人,红色宫墙下折射出的夕阳透过窗棱打在年轻人脸上,让他整个人朦胧似仙,察觉到他的视线,那一瞬间望过来的一眼,绝了。跟拍的摄像师突然文艺了起来,怎么说呢,宛若明月,携着清风,那是一切历史洪流中,能够想象得到的文人墨客尽风流,无法想象得到的翩翩君子风雅颂。

    望之俨然,即之也温,有匪君子,该当如是。

    哎呀这个素材好,摄像师像找到宝藏一样,对着宫殿里正在修复的晏姝拍了又拍,他有预感,这个片段放上去肯定要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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