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头疼吗？”冷不丁的身边突然响起都景硕的声音，把秀雅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秀雅抚着胸口，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我还好……”

    可能都景硕就是有把人家的问题自动过滤掉的本领吧，他没有回答秀雅的问题，反倒是一声不出的跟在她身边安静地走了一小段。

    秀雅受不了他的沉默，忍不住出声问他“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都景硕双手插着兜，低着头看她，目光纯净，“因为担心你。”

    “……”秀雅被他出乎意料的回答弄得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正好看到美来在便利店门口被一个男人拉着手臂，像找到救星一般小跑过去，“美来啊！”走到她旁边将她护在身后，声音严肃:“你这是想对喝醉酒的人做什么呢？”

    定眼一看，才发现面前的人是今天下午的课的助教，“助教前辈，你这是在做什么？”

    助教延宇英看到秀雅的动作，有些无语，“我能做什么啊……看美来很难受的样子给她喝点水而已。”

    秀雅看了他一眼，转身扶住美来，“美来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去。”却被她一手挥开，“放开我，别随心所欲地抓别人的手。”

    然后自己快步走了出去，秀雅不放心的跟了上去。

    “美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对金灿宇说了什么？”美来脑子里已经不太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只是沸腾的怒火一直冷静不下来，明明心里知道秀雅不是这样的人，却忍不住对她生气。

    “什么？”秀雅被这一顿突如其来的指责震住了，“……金灿宇？他对你……”

    美来生气地低声吼道，“对，我整容了……这样就是失败者了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秀雅知道，美来在整容之前一直都因为外貌被别人嘲笑、欺负，原本开朗活泼的性格也变得自卑敏感，原本只是想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帮她，没想到这可能会让她更难过。

    秀雅艰难地咽下几乎涌上喉咙的委屈，“你什么错都没有。”在泪水掉落之前转身擦去，然后对身边的都景硕说，“抱歉，麻烦你照顾一下美来好吗？”然后返回刚刚便利店买醒酒药和水，给她服下之后，两人在石阶上坐了没多久，美来的室友就找过来了。

    把她们送走之后，秀雅还是沉默着低着头坐在石阶上，泪水一滴一滴的溅落在地面，碎开泛成星星点点的水花。

    其实，秀雅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对美来过分的关注，大概是看到她窘迫的样子，就看到以前的自己——那个被别人嘲讽、践踏的自己。但是美来说的对，这是她自己的人生，她没有权利去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玄秀雅，你连自己的人生都还没弄清楚呢。

    她忍不住苦笑出声。

    带着清冽香气的衬衫外套轻轻的盖在她的身上，都景硕双手插兜，站在台阶下面还是那副万事与他无关的模样，不搭话，也不安慰。

    但她确实被安慰到了一点点，又扬起笑容跟他说：“景硕，谢谢你。”

    看着她眼睛红红的模样，都景硕捂住她的眼睛，表情冷漠，“不想笑就别笑了。”

    秀雅抿抿唇，没有再说什么，夜色也渐渐晚了，两人一同走到计程车站，等秀雅上了车，眉眼弯弯地朝他挥挥手，看样子好像确实没什么事了，他才稍稍放下心来，然后自己走路回家。

    从后视镜看到他离开的背影的秀雅突然才想起，“啊，衬衫……”把披在自己肩上的衬衫拿下来叠好，打算晚上洗好了明天再拿给他。

    在另一边的美来跟贤贞哭诉吐槽了一番之后，酒醒得也差不多了，在炸鸡店懊悔，“我是疯了吧……怎么能跟秀雅说那样的话……我是什么人啊这样说人家！啊，真是要疯了，秀雅一定讨厌死我了！”

    贤贞叹了口气，“……”

    美来抓着头发哭丧着脸，“我要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啊，好好跟人家道歉啊。”贤贞认真的说，“说清楚原因，说你做错了。”

    美来颓然往桌上一趴，“也只能这样了……”

    “我回来了……”轻轻推开门，秀雅在玄关换上舒服的拖鞋，走进客厅看到罗彗星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用笔记本电脑打字，“姨母，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自然地走到厨房到了一杯水拿过去。

    “哦，谢谢啊，正好渴了。”彗星专注于工作上的事情，顺手地接过喝了一口就放到了一边，“今天开课派对玩的开心吗？”

    秀雅无所谓地点点头，“嗯，还可以。”

    毕竟也是在一起生活了有一些日子的罗彗星察觉到了她的低落，转头看了她一眼，跟手下的人交代好了东西后便合上了电脑，“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啦~”她摇摇头，走到厨房那里给自己也倒了杯水，低头掩下微红的双眸，宽慰道：“就是喝了点酒，可能有点不太舒服吧。我休息一下应该就好了。”

    “啊，这样吗？”罗彗星迟疑着点头，“不舒服的话就早点休息吧……啊对了，下周凯伦有个试香会，你要去吗？”

    其实，秀雅平时也不怎么用香水，但是凯伦的试香会对罗彗星来讲，是这些年第一次在国内亮相，于是她也没有多加考虑，“嗯，我会去的。”把杯子洗干净放好，“那么，我先回房间了。姨母也早点休息。”

    “嗯，好的。”

    对于玄秀雅来讲，这是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

    但是不管怎么样，第二天的太阳还是准时升起，洗漱的时候看向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头疼地揉揉眼睛，肿的这么严重，可怎么出去见人啊……拿冰块冰了五分钟，看眼睛没那么肿了，才慢慢地收拾自己，化妆上学。

    今天只有上午的课，上完课之后就打算去昨天的咖啡屋兼职。原本还担心上课的时候看到美来怎么办，不过万幸的是，她们上午的课不太一样，免了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美来的烦恼。下课后，路过走廊往外面一看，看到美来和都景硕相对站着在交谈些什么的样子，他们两个……好像还挺亲的。想着又撇撇嘴，想什么呢，别人的事还是不要管太多了吧。

    “我的脸是不得不整的脸啊……”都景硕问她为什么要整容，美来心里有些难过，明明知道我长什么样，还要问她为什么要整容。

    都景硕不解，这算什么理由，“不得不整？是有什么标准吗？”

    “我又不是奢望像秀雅那么漂亮，也不是要像智孝那么可爱……”想到身边熟悉的人，“如果我的脸跟正粉和儒恩那样，就算是差不多的程度，我也不会想整容啊，但是我是连普通的程度也够不着啊……”美来低着头，有些自卑，又有些尴尬。

    都景硕一听，目光就有些冷下来，“你……在给别人的脸分级吗？”

    “你改该整的不是脸，而是你那太次的想法吧……”

    戴着耳机走在校园的林荫校道上，迈着悠闲的步伐准备去咖啡屋，“咚咚”两声，有信息进来了。

    ——18级新生全部到操场集合？谁又在作妖啊……

    背好背包走到操场，发现昨晚在Berlin的几乎都在场了，除了都景硕……他应该是没看信息吧，看着就是冷都男。

    走到队伍里面，回头问一脸焦虑的儒恩，“姐姐，这是怎么了？”

    儒恩扬扬下巴，语气都是嫌弃，“还不是金灿宇，突然过来说让我把人都集合起来。真的是要疯了……”

    秀雅皱了皱眉，难道是因为昨天的事？那美来……环视一周，发现美来正沉默着站在队伍最前面，

    啪的一下，一个背包被丢在地上。

    是金灿宇。

    “把学长说的话不当回事是吧！”他双手叉腰，面目狰狞地大吼，“说要集合才来了这么几个人！”

    作为科代表，儒恩站出来解释：“那个……有些人已经回家了”

    可是那疯狗怎么会听别人解释，13级的去参加18级的开学派对就已经很不要脸了，现在还因为不知道什么事在这里作威作福，能有什么羞耻心。“你们18级的是我见过最狂妄的一届！”看了一圈，没看到那个个子高高的男生，“都景硕没来吗？”

    同学们面面相觑，他们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连带责任的吧，今天你们做好觉悟受罚了吗？”轻蔑一笑，“你们都死定了，现在都给我前倒！”

    儒恩皱着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什么？”都8012年了还有人在这里搞学长积威的玩意？

    “都给我前倒！”他上前走了几步，作势要打儒恩，“还想要我再说一遍吗？”

    大二的宋正浩学长从操场边连忙奔跑过来，“哥！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啊！万一有人拍到了怎么办？！”

    想想也有点道理，金灿宇也不想自己因为这个出名，就把大家都送进了男厕。

    真的是自以为很厉害的学长啊……

    秀雅看着在自己面前叫嚣着要大家前倒趴下的金灿宇，心里真的烦躁。

    “算了，女生都出去，我不欺负女生。”看到秀雅就站在自己面前，金灿宇突然想起自己还要追她，就让女生出去，却留下了美来。

    “什么？”秀雅停下脚步，担忧地回头看了美来一眼，只见金灿宇往前走了几步凑到美来面前，“全靠整容还以为自己很漂亮，这种人就该让她清醒清醒。人性出自面相不是嘛？”

    说的什么屁话……秀雅差点都忍不住冷笑出声。“前辈……人性出自面相的话，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呢。”

    “什么？”金灿宇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的秀雅，以为自己听错了，也为了自己的面子，“秀雅啊，这关你什么事啊，为什么要因为她……”

    “那我是做错了什么吗？”美来已经忍了很久了，伸手一指后面的其他同学，“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金灿宇的注意力瞬间又回到美来身上，“你说什么？”自己找死可怨不了别人了，朝其他人点点下巴，示意他们出去，“你们都出去！”

    然后一把抓住美来的前襟，“你这没教养的丫头，跪着求我还要看我原不原谅你，无视前辈，还说自己没做错？”扭头嗤笑，“18级就你和都景硕最狂妄了，正好，今天他没来，你就连他的份一起受罚吧！”然后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前辈就该有前辈的样子才行啊！”暗暗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秀雅努力让自己不要在他面前露出弱势的模样，往前走到美来前面，“美来做错了什么吗？仗着自己前辈的身份做的事却没有一件让人看得上眼的，对新生耍流氓，对其他前辈呼来喝去，怎么？我们是你的狗吗？”

    虽然努力想让自己不害怕，却还是没能止住微微发抖的身体。

    “你跟她是一伙的吗？两人合起来一块耍我吗！”金灿宇反应过来，怒火一部分转移到秀雅身上来“真以为自己漂亮别人就得捧着你了是吧！人气高，就以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了是吧！”抓住她的衣襟，扬起手臂，一副就要打她的模样。

    秀雅闭着眼侧过脸去不敢看，却只听到一声哀嚎。

    都景硕从高艺娜学姐那里知道，18级的新生都被金灿宇叫了集合，想着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打听了他们的位置就过来了，刚走进门口挤进来就看到金灿宇在里面欺负两个女生，拨开众人飞起就是一脚。把姜美来扶了起来，让她们走到一边，然后才将金灿宇拖进厕所隔间收拾。

    美来带着秀雅走出去，坐到一边的休息椅上，用力抱紧她微微打颤的身体，“秀雅，没事了，没事了……”心里的愧歉更加严重，明明是这么好的人，自己还对她生气……

    “美来，秀雅，你们还好吗？”儒恩和正粉也走了出来，担忧地看着她们两个。儒恩握着秀雅的手，手有点凉，“对不起，都怪我，要是我没有让你们集合就好了。”

    “我没事，这也不能怪你啊……”美来安慰道，“不要太在意。”两个女孩子，怎么能跟那个疯狗前辈斗。

    “不要，我要在意，”正粉憋着嘴，看上去也很是难过的样子，“因为太害怕了，才让你们自己面对这样的事情，我应该站出来的……”

    秀雅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属于身体的自然反应，向她们两个扬起微笑“是应该在意，以后一定要对我和美来好一点啊。”

    “……真的对不起。”儒恩还是非常自责。

    “没有啦，我更抱歉，都是因为我害的你们卷进来……”美来看着这么好的三个朋友，想起刚刚入学的自己还对她们的长相分级评分，心里更加埋怨自己，“真的对不起。还有，谢谢……”

    没多久，就看到都景硕自己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还是那副双手插兜的高冷模样，在贩卖机里买了几瓶汽水朝她们走过来，“都没事吧？”然后将饮料一一分给她们。

    “嗯，没事……”美来刚刚才跟他闹得不欢而散，现在景硕又帮了自己，真是恨不得缩在角落里。

    “幸好景硕你及时来到，不然美来和秀雅就惨了。”正粉相当庆幸。

    都景硕自顾自的打开汽水，在她们面前蹲下，目光打量着不说话的秀雅，“你呢？你没事吧？”

    秀雅也微笑着点点头，“嗯，我没事，谢谢你啊。”

    “别担心，他应该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了。”毕竟他把金灿宇狠揍了一顿，被新生打晕在厕所，可能连学都不想上了吧。

    稍微坐了一会儿，秀雅兼职的时间也快到了，于是就站起身来跟大家说自己有事要离开。

    “秀雅，对不起……”临别之际，美来还是想跟秀雅道个歉，“昨天的事，是我错了。”

    秀雅停住脚步，侧着脸看她，自嘲地抿抿唇，“其实，我也想跟你说句抱歉。”深吸一口气，“昨天，金灿宇跟我告白了，我跟他说，因为他昨天在食堂里对你做的事，所以不能接受他，可能他误会了，以为你跟我说了什么吧……”

    上前几步轻轻抱住美来，“活着，本来就是一件需要很努力的事情。所以，我能理解你的。”

    理解那个，想要变漂亮，但不是因为想要引人注目，而是变得平凡的你；理解明明自己那么努力，却总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