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尔的眼前,一切无比清透,明晰。
学着印象里犬类的坐姿,有些奇怪的坐下,抬头,破烂的...嗯,现在她能辨认出天花板木头里的不是很密实的细纹、那些被白蚁啃咬出来的破洞和一些年久失修而脆化腐烂的部分。
天花板上挂着的一盏光线微弱的吊灯,它射下来的光束在她眼里第一次看到它们呈现一束束的样子,细细看向那些光束,不需要借助什么仪器就能看到惨白的光束里那些七彩的光带,在七彩光谱的最边缘薄薄一层,还有叫不上名字的第八种颜色,那是人类微弱的视力所不能看见的。
无数尘埃在空气中飞舞,在灯光下卡米尔甚至能清楚它们旋转的方向,就像放在桌上的一颗苹果,那些微小的尘埃也都有界限清晰地受光与背光面。
狂暴而没有理智的狼性好像突然间不见了,卡米尔仔细的感觉了一下,却没有感觉到平时圆月时候那股暴虐的愤怒,也许能够出去走走?
当你能从简单的呼吸中品尝到空气中的味道的时候,尖叫棚屋的味道显而易见的太过恶心,卡米尔实在不想在充满朽木、灰尘、腐烂的面包和各种诡异霉菌的味道的房间里继续待下去了。
森林里的气味让卡米尔觉得舒服了许多,即使被积雪覆盖,她依然能闻到树林里每一种树木散发出的不同味道,不远处的灌木丛里长着一块费罗苔藓,稍微远一些还有各种草药的气味...
脑袋里闪现出那些草药的名字和长相,她享受着那些美好的味道,人类迟钝的感官永远无法这样轻易的察觉到它们,甚至连她的半狼人形也没办法。
虽然巨大的狼爪对于挖草药的精细活没有任何帮助,但起码卡米尔觉得她至少能记下来一些草药的位置!那可都是金灿灿的金加隆啊!
冷冽的风带起身上黝黑而浓密的狼毛,卡米尔能感觉到它们像海浪一样在身上波动,但没有一丝寒冷能穿透过她厚实的皮毛,苏格兰十二月底带着雪的寒风在她的感觉里跟夏日老旧风扇吹出来的微风没什么区别。
心脏依然强力的搏动着,卡米尔现在能感觉清晰的到了——原始而强大的力量在全身流动。
奔跑。
念头才刚刚产生,好像是中间过程完全被省略似的,刚才卡米尔四只脚还踩在雪地里直挺挺地站着,几乎在同一时刻,她已经在树林间飞奔了。
她的速度之快,照理说周围的一切在她眼里都应该化成一堆没有意义的模糊影子,但实际上,卡米尔却能清晰地看到她闪过的每一棵大树上皱褶的树皮纹路,脚下踩碎的每一片雪花在月光下产生的八种颜色的反光——风驰电掣的速度是狼人纯粹的暴力,但眼前如此精美的景致更让卡米尔沉醉,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另一个世界。
时间感觉没有过去多久,大概也就是十几分钟,卡米尔却已经跑出了禁林靠近城堡的那一小部分,眼前是一小片平原和轻微起伏的山丘,完美的视力让卡米尔注意到整片小平原到山丘上的积雪非常完美——这是一片近期没人来过的地方,而这里已经是她从没来过的禁林深处了,但正在兴头上的卡米尔没有停下脚步。
原以为那样飞快地跑出去一段之后自己会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但是那个时刻始终没有到来,卡米尔甚至有种错觉,她正轻松地在城堡里散步,甚至连上课快迟到了奔跑到教室的些微疲累感都没有。她原以为会肌肉酸疼,但是似乎正好相反,跑动了一会,她却感觉到那股力量在不断增强。
干脆继续加大步伐,她越来越习惯狼形的奔驰,狼爪越来越少的接触到雪地。
在一片山丘上,她在月光下飞翔。
一条河出现在面前,挡住了卡米尔飞奔的快感。
体内奔腾着的力量让她觉得她能够轻松地越过眼前大约30英尺宽的河面,卡米尔却警惕地马上抑制住了那个感觉。
虽然很享受狼形带来的好似无所不能的快感,但卡米尔依旧记得她必须随时保持警惕。快感带来的不只是好处,卡米尔知道在她内心深处,始终有一双疯狂的狼眼正在看着。它今天变得跟那个熬制了这剂狼毒.药剂女人一样狡猾,卡米尔想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但从她狼鼻子里喷出来的气猛地炸开地上的一小片雪,哈!等她能自己掌控这股力量以后,她一定要跑到西尔维娅面前喷她一鼻子的气!
不过现在...吃了人家的烤火鸡,就要好好测试,尤其是这剂药明显跟卡米尔在书里看到的狼毒药剂效果完全不同。真不知道是那个神经病的药有问题还是自己有问题。想起西尔维娅临走前说过这是在斯内普教授看着的情况下熬出来的药,又想想自己和一般未成年狼人不太一样的巨大体型...好吧,说不定是自己的问题。
第一次在圆月征服了狼性,即使是依靠药剂达成的,这样的体验对卡米尔来说一样非常重要,她抓紧时间体会着身体里的力量与来源,说不定会对她之后与它的抗争带来一些帮助。
小跑着往回走,风吹着卡米尔的头发...现在是头上的狼毛,将它们服帖的贴在她的额上,感觉到那不是寒冷的令人发抖的风,而像是一只手轻柔的过她的皮肤。
再次走进森林里,卡米尔仔细感觉的脚下的力量,那些杂草重生充满障碍物的林间地面对狼形的她来说简直如履平地。锐利的碎石子也不是什么问题,只要她愿意她可以轻易碾过去然后留下一地齑粉,或是随意的踩过,它们现在在卡米尔脚下像尘埃一样柔软无害。老是在卡米尔到树林里采药的时候刮破她厚实外袍的硬树枝,现在像羽毛一样划过她没什么皮毛遮蔽的狼吻,更别提她身上厚厚的皮毛,如果不去注意,她根本不会发现有什么树枝又擦过她的身体。
一股浓重的魔药味道猛地窜进卡米尔的鼻子里,那种混合各种古怪魔药材料的可怕味道让卡米尔不禁停下脚步,然后她听到了一些声音,掘土的声音、植物摇摆摩擦的声音、呼吸的声音、心跳的声音...从她之前采摘冰霜花的地方传来。
飘着雪的夜晚在禁林里挖冰霜花,还带着一股子浓重的魔药味道...除了斯内普教授以外卡米尔想不出还有别的可能了。
也许让斯内普教授看看西尔维娅那剂魔药的‘丰硕成果’是个不错的选择!
“嚓...嚓...”积雪被踩下去发出的一阵非常细小的声音让斯内普果断的停下手里挖到一半的工作,魔杖马上就被他握在手里指向声音传来的位置,这里是禁林,突然出现什么样的生物都不奇怪,其中不乏有些非常不友好的魔法生物尤其需要提高警惕。
然后斯内普就看到树林里有一对金色的发着光的眼睛正在看着他,那只生物从林间的黑影处慢慢走了出来,是一只和正常狼一般大小的黑色狼形生物——普通的狼眼睛只会反光出一片模糊的幽绿色,而不是自己发光——那是一只魔法生物。
那只狼形魔法生物似乎还有些智慧,看到它被魔杖指着,它愣了一下,然后...那是什么诡异的坐姿!斯内普从没有看过一头狼能把坐姿坐的那么奇怪,好像它以前根本就不曾做过这个姿势,现在这个只是蹩脚的模仿。
“你是谁?”斯内普更加警惕了,面前这个可能是个巫师的阿尼马格斯形态,虽然没有听过巫师的阿尼马格斯可以变成魔法生物的样子,但谁知道呢?守护神据说也都是一般动物,但阿不思的守护神却是一只凤凰呢!这是魔法的世界。
那头黑狼张开嘴巴,似乎是很习惯开口说话,但发出来的却是奇怪的呜咽与嚎叫的组合,它一下住嘴了,愣在那好像自己也吓了一跳。
是个巫师,斯内普确定了,其他生物不会以说话的方式来沟通的,只是应该是个有些蠢的巫师。
“阿尼马格斯解除!”在黑狼愣神的时候,斯内普先发制人的甩了一个解咒出去。
“咚!”那只狼反应极快,但让双方都没想到的是阻挡斯内普解咒的竟然是一个突兀的出现在狼面前的银白色的防护罩——那是一个铁甲咒。
阿尼马格斯状态下的巫师不能施法,这是常识,但现在斯内普不确定到底是变形术的书籍记载有误,还是面前的生物不是个巫师的阿尼马格斯。
“嗷!”黑狼轻声叫着,它随后看向天空,斯内普不敢放下警戒,但还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那头奇怪的不知道是巫师还是什么的生物依旧处于他的余光之中,这才微微抬起头看向天空。
今晚飘着微雪,黑沉沉的天上什么也没有...不对!满月!金色眼睛的黑狼...斯内普以几乎要超越人类肌肉拉伸极限的速度转头看向那头黑狼。
“卡米尔小姐...?”斯内普低沉的声音里充满不可置信的疑惑。
那头狼点点头,哦...卡米尔小姐点点头。
斯内普再次朝卡米尔丢了刚刚没成功的阿尼马格斯解咒,果然没有任何效果,他皱着眉头走到卡米尔身边,绕着她转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的大概是在自言自语,不过即使是自言自语的呢喃,斯内普依旧采用文法复杂的能把人绕晕的长句,“这不可能,我知道卡桑德拉小姐在圣诞节假期前为她的‘好友’熬制了狼毒.药剂,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着配方就熬制成功的魔药,她表现的...勉为其难还算不错,但我看过了,那只是一般的狼毒.药剂,品质因为卡桑德拉小姐实作水平不如她理论那样精通的关系,甚至算不上完美。”
“跟我来,卡米尔小姐。”斯内普大步转身,邓布利多需要看看这个情况。
邓布利多不知道是忙的连圣诞假期里都不能按时睡觉,还是巫师界也有跨年夜倒数的习惯,所以当斯内普以非常不礼貌的“嘭!”的声音用力撞开邓布利多校长办公室的门的时候,老校长正穿着他品味诡异的紫色底上闪动着黄色星星的睡衣坐在办公桌后面。
“噢!晚安!西弗勒斯,怎么了...”邓布利多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因为他已经看到跟在斯内普身后走进办公室的黑狼了。
“这位是...卡米尔小姐?!”邓布利多惊讶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感觉到了面前这个狼形生物身体里澎湃到惊人的魔力,那些魔力非常听话的在它身体里流动,而那样的魔力波动跟格兰芬多的小狼人卡米尔小姐如出一撤,只是平常时间的卡米尔只能控制住狼毒所带来的极小部分魔力。
“非常惊人,非常惊人!”邓布利多连说了两次,能让这位现代最伟大的巫师如此惊讶,卡米尔觉得她应该感到满意,不过她还是更希望某一天她能凭自己的力量在圆月夜走进邓布利多校长的办公室,邓布利多校长会感到更加讶异的!那才是她想要的效果!
最后邓布利多还叫来了正准备睡觉的麦格,麦格教授尖叫着“奇迹!奇迹啊!”眼里还有泪水,还好邓布利多及时告诉了她,卡米尔今晚暂时是靠狼毒.药剂成功的,及时阻止了突然间爱心泛滥的麦格教授的一阵爆哭。
三个人就这么围着卡米尔讨论着种种可能,他们说的内容对于现在的卡米尔来说都太艰涩,反正她已经记下了这个从来不怎么听她话的魔力是怎么流动的,即使不是圆月夜她说不定也能多多练习,希望她圆月夜的‘狼毒征服计划’能就此顺利一些。
合着教授们的讨论声,卡米尔趴在一块毛绒绒的地毯上慢慢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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