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 一转眼间, 便到了一个月后。
这段时间,白术一如往常,每日忙于房子修葺之事。陈冬青帮他管事之余,又听白术的建议, 找人买下了白术鱼塘旁边的一亩下田。学着白术的法子挖田成塘, 养起了稻田鱼。
每年的七到十月,是梅花鹿发情的季节。因着没有天敌,又每日好吃好喝, 白术饲养的好些母鹿都怀上了崽子。
母鹿怀孕后, 性子都变得有些暴躁,且不爱与公鹿呆在一起。
白术见这些鹿也已经喂熟了,便考虑改为放养。
只是放养之前,他还得搭一圈简易的围栏,以免这些梅花鹿跑没了踪影。
此时虽已入秋, 但在南方气温还是有些热的。
即便如此,白术工地的绿豆汤也已停了,改为了红豆汤。一样的放了些许糖和盐,村民们都十分爱喝。
这个时候, 白术的房子也修建的差不多了, 大的轮廓都已经搭建完成,只差封顶。
封顶要不了那么多的人,白术便抽了一些人出去,让他们帮自己在小山坡外的地界搭围栏。
围栏是竹子制成, 并不特别密集,只能拦住体型较大的动物,那些小型的动物,如野兔、野鸡什么的仍能自由穿过。
白术这样做也是考虑到了生态的平衡,若是把后山圈死了,这些小型的走兽就不易繁衍生息了。
白术的房子修建到今日,不算三名工匠的费用,仅基础建材和村民的人工就花费了一千两之多。
这数目看似巨额,实际已经很少。
白术并不知道,有些昂贵的石材,是谢槐钰在背后帮其垫付了,不然他手上那些银钱恐怕支撑不起。
在大宣朝,除京城以外的土地价格并不昂贵。
然而在府城或者郊区里修一个园子,不算地价约莫也要万两白银起步。有修筑的格外精致的园子,甚至要十万两白银。
不过那些昂贵的园子,里面用的材料具是顶尖。家具均为黄花梨的,走廊则是汉白玉的,而家里的各种奇石名画,珍惜花草、雕梁画栋也不少,便把价格抬了上去。
而白术的院子,并不打算走这样的路线,他只用了些平常的材料,最贵的便是家里的几根立柱,用了金丝楠木支撑。
其余木材,皆用榉木等寻常木材,石材更是只要质地合用便行,也不需要雕刻门窗回廊等地,因此所需的费用就少了许多。
不过这千两白银,不过也只是个小头。房子修好,白术还要装饰一番,扯些细软帐子挂起。
他院子里还要布置些花花草草,修些小桥流水,铺上鹅卵石路,这就又是一番花费了。
白术与谢槐钰打了个招呼,要亲自去一趟府城。
谢槐钰因有事在身,这次倒是不能与他同去。
不过他到底是不太放心,便派了小树跟着,陪白术一起出去。
谢槐钰不来,白术本欲节省些银钱,坐渡船过去。
小树却抢先一步,订了艘客船,只说少爷吩咐了,让他把白术看牢了,万不可有什么闪失,还是坐客船安全靠谱。
白术无奈只得从了小树的安排。
这小子是个死心眼,认准了少爷的吩咐,便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白术如带了个老妈子一般,一路被小树唠唠叨叨。
就是趴在船头看看风景,多探出去了一些,都要被拉回来叮咛一番,让白术哭笑不得。
待到了府城,白术才发现街上的人比往日更多了几倍。
小树满脸紧惕,一只手牢牢牵着他衣摆,让白术紧跟自己,千万别走丢了。
白术”“
白术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府城今日人多,是因为马上要到中秋。
此时已到了秋收时节,许多人都已收了粮食,手上有了些钱。
又因着是个大节,天气又好,操办喜事的也多。
因此周边许多村县的人都来了府城,想趁机采卖一些得用的物品。
白术目标明确,先去了几家布料铺子,采订了许多纱帘、床单、被罩、枕头等物什,又订了些瓷器摆件,时辰便已到了中午。
此时他与小树正在那条城中心的商业街上,就看到前方不远处,一间店铺前排满了人。
仔细一看,正是之前来过的那家意鲜坊。
这意鲜坊从外观到内部,都与白术他们上次见到时大不相同,也难怪他和小树两人一眼没认出来。
房子的外部,又被重新装饰了一番,以涂料绘制上一些蓝白之色,又挂了些海螺、贝壳之类的装饰,和来福楼大不相同。
而内部则更是更换了桌椅板凳,用了与大宣风格完全不同的矮桌和矮凳,墙上也挂了些贝壳装饰,充满了南洋风格。
白术看到里面已经坐满,而门口的队伍已经排出来了,便上前随意找了个小厮打扮的人问道“这位小兄弟,这里有何特色,怎么生意如此火爆看你这行头,也不像一般人家出来的,怎得还要在此排队”
那小厮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替自家的公子小姐过来排队。正是闲得无聊,见有一帅气的少年搭话,又夸了他一番,也有些好感,便知无不言道“这是意鲜坊,万家做的买卖,近日里才翻修好,具是卖些海货特色的美食,一顿饭要上十两银子,一时间便在府城里风靡了起来。”
“来这里吃饭的人实在太多,除了本城的有钱人家,还有其他地方慕名而来的。具是些有钱有势之人,谁也得罪不起。这意鲜坊的东家发话了,除非有天大的面子,可得一枚令牌,进入后厅用膳,否则无论什么身份,都得好好排队,若是有人违背,就恕不接待。”
他们才说了这几句,就有排在后面的人指着白术嚷嚷道“怎么的你们是哪儿来的,两个穷鬼还想插队来这意鲜坊吃饭的都得老实排队,还不赶紧到后面去”
这些排队者许多平日里都有些身份,都是不到巳时就到了,一直排到了现在,早就一肚子的火气,看到白术和小树两个少年郎年纪不大,穿着也并不华贵,就出言不善。
小树是个憋不住的,当下就要和他们吵起来,白术拉了拉他的手,把他拽住道“我们走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们总归也不会在这里吃饭的。”
小树才哼了一声,要随白术离开。
那之前的骂人者见他们要走了,还不饶人在身后的骂道“两个穷鬼,怕是消费不起,还要来这里打探。”
他话音刚落,意鲜坊的掌柜的就走了出来。他刚才在店内接待,就有店外的伙计来报,说刚刚看到一个公子,就是小东家一直要找之人。
掌柜的立刻放下手中之事,赶了出来,就看到了上次那位戴着抹额的公子和另一个少年。
他连忙几步赶了上去,把白术拦住道“白公子留步,白公子留步。是鄙人招待不周,竟让你在此等了许久,请你随我去后厅用膳。”
掌柜的这话一出,周围排队的食客们纷纷看向白术,眼中带着丝诧异。
那个刚才骂他是穷鬼的人更是满脸胀红,如同被当场打了几十个巴掌。
意鲜坊的掌柜虽然只是个掌柜,但是给万家办事者,身份自不一般。他平日里对待这些食客,态度虽然客气却并不敬重,始终保留着三分冷淡。
而此时他对白术的态度,却是极为恭敬,不知道的,便以为白术有什么特别的身份。
此时他们再看向白术,便觉得这少年虽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但身形挺拔,气质卓然,五官也精致帅气。
虽说皮肤黑了些,不过若是此人家里有人教导从小练武,那肤色便也说得过去。
白术原也不愿在意鲜坊吃饭,只是看到此处人多,随口问了几句。
不过现在被那掌柜的极敬重的请了几番,也不好再拒绝。和小树商量后,便一起走了进去。
此时门外排着长队的那些人又是一番议论,猜想白术一定是什么高门显贵,乔装出来游玩的。
随掌柜的穿过大堂,径直走入后厅,白术才发现原来这意鲜坊后面倒也不小,还布置的十分雅致。
掌柜把人领入一间包厢坐下,便对两人说道“多亏了这位白公子的主意,如今小店起死回生,生意极好。为聊表心意,二位今日的饭食免单,我这就让厨房里预备些特色菜来,请二位好好品尝。”
不一会儿,便有伙计端了十几碟大大小小的碗盘上来,有海鱼、有海虾、有海螺、贝壳等,把他们面前的桌子都摆满了。
白术有些咋舌的说道“这也太多了,我们只有两人,也实在吃不了这些啊。”
就算是免单,他也不是个喜欢浪费的性子,便觉得有些无耐。
那掌柜的却道“不多不多,白公子可一样浅尝一口,这都是店里的特色,那些粗鄙菜色,都没有端上来的。”
白术见与他也说不通,便只得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等那掌柜的走了,小树才在一旁说道“你一直呆在乡下,没有见识过京里的场面。莫要看少爷在家里每日吃的简单,但他在京城里每月都要参加几次宴席,哪次席面不比这个场面要大。光是一人面前,就得几十多道菜式。”
一人就几十道菜白术听了摸摸鼻子“那吃的完么也太浪费了”
“自然是吃不完的,只挑选合意的吃上几口,剩下的便全扔了或喂狗。”小树说道“像少爷这样节俭的勋贵侯门整个京城也再找不到一个了。”
“的确如此。”白术点点头道。在吹捧谢槐钰这点上,他和小树总是想法十分一致的。
谢槐钰的身份虽高,胸中却总有一份柔软给了大宣百姓。像他这样的人,的确是再找不到了。
白术此时肚子也有些饿了,便随意拿了一只瓷盅打开。那瓷盅中盛着金色汤汁,用勺子轻轻一舀,下面便是细细白白的粉丝。
白术尝了一口,只觉得这粉丝滑溜可口,比一般的粉丝更劲道,于是便道“这粉丝不错,味道很鲜,也不知汤头是用什么吊的。”
粉丝在大宣朝里,也算是高端美食了,平常老百姓家里是不太吃的,但他在谢槐钰那儿也吃过几次。
小树看了那瓷盅里一眼后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什么粉丝,这分明是鱼翅你可看仔细了,免得下次与少爷出门闹了笑话”
“鱼翅”白术回想一番,才想起自己曾听谢槐钰说过这个。
这鱼翅据说不是别的,而是海中一种鲨鱼鱼鳍上的肉。据说京城里贵族间也流行吃这个,几十两银一碗,和那熊掌一样是稀罕东西。
白术看了看自己碗里这些鱼翅,有些无语。
这鱼翅的确是比普通粉丝要好吃一些,但也无太大不同,只这样一点分别,一个不到一两银子,而一个则要几十两,这差距实在是云泥之别了。好歹这顿饭是免单,白术自己不用花钱,不然他可要心疼了。
在白术和小树吃饭的时候,意鲜坊外,掌柜的找来一个脚程很快的跑堂伙计道“你现在赶紧去一趟万家,把小东家找来,就说他想找的人来了,我已留了人在后厅用饭。”
那伙计听了,便立刻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掌柜的看了看后厅的方向,又对厨房说道“快快快,再去加两道菜,务必把这个白公子给留到小东家过来。”
白术在军部里随意惯了,吃饭很快,是不太讲究的。而小树虽在谢家,但毕竟主仆有别,也不是那么精细的人。因此这两人组合起来,吃饭的速度还是挺快的。
他们挑选了几样合胃口的食物吃了,剩下那些,因着没有付钱,也不好带走,只好留下来了。
见两人这么快走出后厅,掌柜的有些吃惊。立刻便从柜台里迎了上去,还不住的劝说他们再多吃一些。
可白术和小树实在是吃不下了,且他们后面还有事情要办,于是便拒绝了掌柜的挽留,执意离开。
白术他们早上已采卖过布料和碗盘等物,下午便去看一些适合摆在房间中装饰的小物件。
康意楼中物什繁多,倒是很适合采购,于是两人便朝着那里走去。
这是白术第二次来康意楼,他熟门熟路的就摸到了二楼。没走几步,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自己那新嫁出门的好堂弟白禾。
白禾穿着件淡绿色衣衫,穿金戴银,被两个同为哥儿的小厮扶着。
不过才月余未见,白禾的气质便完全变了个人。
若不是白术与他离得近,便已认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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