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轮就输球还和好友吵架的景彦就连回到了训练场都没办法调整过来。他的重点已经从输球上转移到了跟穆勒的争执上,因为他幼稚的好友在比赛结束后再一次,没跟他打招呼自己开走了他们的车。
没错,他们的车。
一直处于同住状态的基友组通常都是抱团行动,日常操作包括一起上下班(去俱乐部和回家),一起吃午饭,一起在休息的时候打篮球或者乒乓球,一起上厕所(划掉)。然而就在他们输给凯泽斯劳滕的那天,穆勒开走了他俩的车,景彦只能搭副队长拉姆的车回去。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互相指责,大喊,差点动手……然后冷着脸坐下来谈心。
没有什么事是一次好友间的谈话解决不了的。
之后两人重新变回基友模式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景彦烦躁的心情依旧持续了下去,由对某一件事的烦躁心态发展成了对所有事的烦躁心态。
他甚至在队内分组训练的时候因为克罗斯一个并不严重的失误而生气的指责他,虽然没到发火的程度,但景彦从克罗斯的眼神里看出了受伤。
那天中午克罗斯端着盘子坐到了克洛泽身边,一眼都没看景彦。
“你们两个没事吗?”穆勒有些担心的从淋浴间出来,问正在穿衣服的景彦。
“好得很……”景彦低头自顾自穿着袜子,他知道自己应该去道歉,但是每次他准备叫住克罗斯的时候,他就会在心里给自己找理由说下次再道歉,然后心虚的把眼睛别过去不看好友蓝色的眼睛。
‘再等等,我会跟他说的。’景彦心里默念,站起身转身背对着克罗斯,打开了自己的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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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走了,J。”穆勒单手背着背包居高临下的看着低头坐在长椅上揪自己裤腿的景彦,“你没去道歉。”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知道。”景彦抓了抓蓬松的头发,“我会找时间道歉的,不要催我。”
“我们都知道你不会去的,对吧。”穆勒笑了笑,“就像你前天才跟我说你会洗你的袜子一样,但是到现在你都没看它们哪怕一眼。”
“奥得了吧,”景彦白了穆勒一眼,“我回去就把它们洗了,好吗穆勒妈妈?”
“去你的!”穆勒伸手使劲揉了景彦的脑袋一把,“走吧,回去做你该做的事,也许你可以给托尼打个电话,他会接的。”
“不了,你先回去吧,”景彦摇了摇头,“安德里亚斯找我有点事,但没说是什么,我得过去一趟。”
“去办公室区吗?我可以等你。”穆勒眨了眨眼睛,准备坐下,“我这里还有没看完的书……”
“不用,我估计时间不会太短,”景彦搓了搓手腕,“你先回去吧,米奇和爵士需要有人照顾,今天我们没有请保姆记得吗。”
“……”穆勒想了想,他正在犹豫。
景彦合适的又补了一句,“回去吧,我等会让安载我一程。”
穆勒终于被说服了,他点了点头,“好吧,那么等你要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老妈。”
“……别那么叫我,我认真的。”
“好的,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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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彦目送好友走出了更衣室,他感到一阵心虚。是的,他说谎了,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安德里亚斯没有找过他,他只是随便的扯了一个看上去像那么回事的很小的谎言。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说谎,只是为了留在更衣室吗?但是留在更衣室又是为了什么呢?
景彦自己也不知道,这几天他一直在笑,面对着不同的人露出不同的笑,在更衣室面对队友们和主教练,在训练场四周面对不时出现的记者和粉丝们,在家里面对屏幕那边碎碎念的老妈,面对叫他出去混音的汉斯和他总能见到很高冷的姐姐……景彦笑的太多了,他现在累了,嘴角一点点也不想往上翘,就连刚刚面对好友穆勒他都是很牵强的笑着。
他想哭,真的。
想要在什么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大哭一场。
家里?不行,穆勒会发现,然后关切的跟他谈谈是怎么了;训练场?不行,队友们会发现,然后心理队医就会一拥而上问他一些蠢问题;酒吧?不行,所有人都会看到,然后第二天就会传出‘景彦崩溃酒吧大哭形象全无’之类的新闻。
想来想去还是所有人都走了以后的更衣室比较好。
景彦的智商通常会在遇到什么情感问题的时候直线下降,明明有更好的选项不是吗。
……
“哭吧,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然而他酝酿了许久也没办法挤出哪怕一滴眼泪,只是闷头坐在长椅上,双腿岔开,双手拄在膝盖上抱着头,他就这么盯着地板,神奇的发现自己居然哭不出来。
“真见鬼!”
愤怒的景彦站起身一拳砸在了旁边的储物柜上。
‘……好他妈的疼啊’景彦抱着疼到骨头的右手瞬间蹲下,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然后迅速扭曲。
疼出眼泪。
景彦抱着右手坐在了地上,开始吸鼻子,渐渐地眼泪多到眼眶挤不下流了出来,鼻腔配合的刚好开始不受控制。
就着物理伤害带来的开端,景彦把所有的感情转移过去,放声大哭。
……
事实上景彦不是单纯的因为近几天接二连三的跟好友吵架而伤心难过,只是所有的情感积累到了一定程度,需要一个发泄点罢了。有的人用健身健到脱力发泄,有的人用喝酒喝到不省人事发泄,有的人用疯狂敲击键盘发泄,还有的人用大吃一顿发泄,每个人的发泄方式都不同,景彦的方式是大哭一场。
就在他一边念叨着根本连不成句子的话的时候,更衣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景彦带着又红又肿的眼睛和满脸眼泪看向门的方向,对上了一双淡淡的,略微有点惊讶的眼睛,米洛斯拉夫-克洛泽,开门的是克洛泽。
克洛泽站在门口,景彦坐在地上,两个人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对视,期间还夹杂了景彦的抽咽声。
“你还没有回去?”克洛泽问。
“米洛,我……”景彦的话被他不受控制的鼻腔打断了,他抽了几下,咽回去了原本的后半句,“疼……”
克洛泽注意到了景彦抱着的,沾上了眼泪的右手,现在已经青了一片。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希望队医们还没有全部下班。”克洛泽走过去,把景彦扶了起来,也没过多的问,正常人可不会因为一个撞伤哭成这个样子。
“嗯……”
……
“有什么想聊一聊的吗?”克洛泽贴心的帮手上缠了绷带的景彦关上车门,顺便系上安全带,“我会开车送你回去,在这之前你可以跟我说说。”
“我不知道,”景彦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说,“今年从开始讨人厌的事情就一直在发生,我不明白为什么……”
“你并没有到达那个所谓迷茫的阶段,你的潜力还没有完全的开发出来,技术上也并没有失去新鲜感,”克洛泽直视前方,缓慢低沉的说,“你的情况跟我参加完02年世界杯时不一样,我的压力更多的源自本身,而你不是,给你压力更多是外界,你的国和球迷们,他们需要一个类似‘救世主’一样的人物,而当你达不到他们所想的高度时,你就会被舆论所攻击。”
“我没……”克洛泽的话把景彦心里最深处思考过的内容挖掘了出来,“他们怎么说我不在乎。”
“其实你很在乎,只是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对吗。”克洛泽的疑问句被用陈述语气说了出来,“事实上你受到的影响很大,直接表现就是你这几天连续的跟托马斯以及托尼吵架不是吗,我所知道的你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因为一点小事跟好友吵架的。”
“呃……”景彦开始心虚的转动眼珠,神情有些尴尬,“是我的错,我最近太暴躁了,而且……最近我总会想起我国家队的那些事情,它们让我不舒服,而对比托马斯和托尼在国家队的经历,就有那么点……嫉妒?”
“我不怎么了解中国队的事情……”
“没人能了解!”景彦突然拔高了声音,“我感觉自己是去做苦工的你敢相信吗,米洛我跟你说,实力不够并不要紧,团队合作和训练足够弥补那些,但是他们并不,他们总在用‘我就这点实力该怎么安排你们看着办’的心态来比赛,而且好像我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坏事一样……所以我这几天对托马斯和托尼发火,大概是把那些没说出来的话通通说出来了吧。”
“说出来是好的,”克洛泽说,“但是你不应该把那些情绪带进俱乐部,它对你产生的影响超过你的想象。”
“是的,我知道了。”景彦点头。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回去就跟托尼道歉,”景彦抿了抿嘴唇,“然后反省这几天做的一切。”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嗯。”
……
路程并不遥远,当景彦已经能看到自家屋顶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他转过头去,“米洛,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更衣室,我以为所有人都已经走了。”
克洛泽把车停了下来,车里的空气似乎有点凝固,“跟俱乐部有一些事情要商量。”
“是不是,跟续约有关。”景彦心里有一个猜测,他轻声把这个猜测说了出来,“米洛你不准备续约了吗?”
“啊,”克洛泽低头,“是的,到这个赛季结束。”
景彦半张着嘴,一句‘为什么’最后也没问出来,“你找好下家了吗?”
“有一些,英超的热刺,意甲的尤文图斯、拉齐奥……”克洛泽停顿了一下,“你要知道,为了世界杯有些东西是值得付出的。”
“……”景彦没说什么,他沉默的点了点头,没等克洛泽帮他自己用左手打开了车门,“我回去了米洛,路上注意安全。”然后关上了车门。
克洛泽拉下车窗,透过缓缓下降的车窗看着景彦往前走的背影,“J!”
景彦停下脚步,回头。
“你要习惯这个。”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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