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会变戏法儿!
艾盼莫名其妙地瞟余嫣嫣一眼,扑到季烈的手上,试图抢回自己的零食,季烈高高抬起手,一面躲着艾盼,一面嗤笑道:“道侣?”
“外面天是可亮的。”
余嫣嫣怒目而向:“你别说话。”
“叩叩叩——”
话音才落下,忽而有人敲响了门,季烈一怔,余嫣嫣更是惊得差点跳起来,她顾不上不可思议了,连忙把自己散落下来的鬓发勾至耳后,又抚平裙衫上的褶皱,小声地催促道:“快快快,开门开门。”
季烈走上前去,一把拉开门,余嫣嫣也跟着红着脸探头望来,只见账房先生捧着三把长剑,唯唯诺诺道:“仙、仙长,你们的剑。”
季烈:“……”
余嫣嫣:“……”
许是这沉默维持了太久,季烈的神色又过于莫测,账房先生的手一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仙、仙长,怎么了?”
季烈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没事,你去吧。”
账房先生不敢多待,送了剑就走。
季烈挑出余嫣嫣的烟霞剑,扬上去的唇角又让他压下来,正正经经地说:“给,你的道侣。”
余嫣嫣呆若木鸡地接住,随即悲愤地抽出剑柄,迁怒于他,“我跟你拼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艾盼的反应稍微慢了点儿,长剑寒光一闪,几片羽毛立刻悠悠然飘落。
他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先是低下头瞄几眼,又慢吞吞地仰起脑袋,而后怒气冲冲地朝余嫣嫣砸了过去,“啾啾啾啾啾!”
他也要拼了!
屋内顿时闹成一团,好几次还险些波及到沈容疏,季烈被夹在中间,不得已之下一手抵住余嫣嫣的额头,一手捞住艾盼,他黑着一张脸,先是冲艾盼吼道:“你瞎啊?她削的你,你撞我干什么?”
而后又侧头对着余嫣嫣冷笑,“道侣?道侣只会影响出剑的速度,要着有什么用?”
余嫣嫣收回烟霞,嘟囔着说:“气宗那伙人听见你这话非得笑死不可。”
季烈懒得搭理她,“我去张宅,你待在这里看着师兄。”
余嫣嫣蹙眉道:“一起去吧,这个地方古里古怪的。”
说完,她怕季烈不放心沈容疏,不肯松口,又恨恨地补充了一句:“谅他们也不敢再捣什么鬼。”
“他怎么办?”
季烈和余嫣嫣一同望向艾盼,这个小家伙气性向来大,更何况灵药让人抢了,还掉了几片羽毛,没咬人就是好的,他忙不迭转过身,屁股对着这两人,整只鸟瞧起来宛若一颗圆滚滚的桃儿。
余嫣嫣心虚地把手背到身后,“……要不留下来吧?”
季烈无所谓,“随便你。”
艾盼一听,待不住了,不想一只鸟待在这鬼地方,可鉴于他还生着余嫣嫣的气,只好屈尊降贵地飞到季烈的头顶,余嫣嫣见状向艾盼伸出手,艾盼记着仇不给她摸,乌溜溜的眼瞳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大字——
不许碰我!
余嫣嫣自知理亏,悻悻地收回手,季烈则勉强忍住火气,顶着一只鸟在屋内布下一个阵,他拿出化玄丹,对艾盼说:“喂,商量个事儿。这颗化玄丹先给我师兄用,等我们回门派了,再还你一瓶化玄丹。”
还有这种好事儿?
艾盼眨巴眨巴眼睛,美滋滋地答应下来,“啾。”
一颗化玄丹换一瓶化玄丹,赚了好多!
安置妥沈容疏,季烈与余嫣嫣来到张府。
张府的大门敞开着,府内的下人来来去去,只留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张罗着施粥,门前的乞丐拿着空碗,挨个排着队。
“要不是老爷为了给少爷积功德,哪轮得到你们有这口饭吃?你们若是当真有心,回头可得多烧烧香拜拜佛,替咱们少爷说几句好话。”老婆子挽起衣袖,舀了满满一勺,那空饭碗几乎装不下,溢出了许多,她拿起抹布擦干净,递过去以后又叹息道:“少爷也是命苦,唉。”
乞丐接过饭碗,连声道:“一定的、一定的。”
“还真是个大善人呢。”余嫣嫣在旁看了几眼,“咱们怎么打探?”
季烈道:“先去见一见这位张公子。”
“瞧这阵势,张公子应当病得不轻,你说要见人家就给你见?”
季烈“啧”了一声,不耐烦地说:“何必这么麻烦?我们自己去见。”
话音一落,他略施障眼法,隐去了自己与艾盼的身形,若非修道者,否则无人能察觉他们的踪迹。季烈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入张府,余嫣嫣见状紧随其后,她正要开口询问往哪边走,一个丫环小跑着唤道:“周总管!周总管!”
季烈的脚步一顿。
“嗯。”不远处的长廊上,一名中年男子应了声,回头问道:“有什么事?”
丫环气喘吁吁回答:“是老爷、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我这就来。”
周总管点了点头,远远地望了一眼施粥的老婆子,又折了回去。
“跟上他。”季烈低声说:“那店小二手里的魇气就是从这个姓周的手上拿到的。”
余嫣嫣一怔,“凡人手上怎么会有魇气?”
魇气是人之将死时,由愤怒、仇恨与恐惧化成,可以侵蚀人的意识,她再三打量周总管,疑惑地问道:“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季烈不应声,紧紧跟着周总管。
周总管步入祖祠,“老爷。”
“你来了。”跪在蒲团上的张大善人缓缓睁开眼,这张府的祖祠坐南朝北,昏暗又沉闷,以至于无端令人压抑。张大善人叹了一口气,望着案上的那一尊佛像,痛心无比地说:“寒声的心疾又犯了。”
周总管劝慰道:“老爷放宽心,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张大善人颤声道:“我怎么宽得了心?”
他指着案上的佛像,“我日日虔诚礼佛,又在平阳城内大肆修缮寺庙、铺桥修路、施粥济世,寒声却还是受着这样的罪,你、你——”
张大善人一顿,终是一甩衣袖,“罢了。你同我一起去看看他吧。”
周总管不卑不亢道:“是。”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地踏出祠堂,余嫣嫣要跟过去,季烈却一把按住了她,“你看那尊佛像。”
余嫣嫣抬起头,只见盘坐于莲花上的金身,以一匹红布罩住,窥不见丝毫真容。
“这……”
余嫣嫣拧起了眉,上前几步,她正欲揭开红布,可艾盼一早就让佛像吓到过,连忙咬住她的衣袖,极力阻拦:“啾啾啾!”
余嫣嫣问道:“怎么了?”
季烈凶神恶煞的吓唬他:“别吵。”
艾盼委屈不已,又不能和他们理论,只好坚持咬住余嫣嫣的衣袖不松口,余嫣嫣轻声安抚他几句,换另一只手揭开红布。
“叮叮当——”
“叮叮当——”
“当——!”
霎时间,虚无缥缈的铃音在祠堂内响起,余嫣嫣揭开红布的手指一颤,立即拔出长剑,防备地回过身来。
四面八方竟无端攀满了红线!
铃铛齐齐响动,忽远忽近,短促清脆,余嫣嫣背靠着季烈,毫不犹豫地挥下一剑,可那红线细密至极,即使斩断一截,也有更多的红线补上来,它们互相缠绕,一圈又一圈地将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围困于内。
“这是什么狗屎运气。”余嫣嫣怒道:“我就知道跟着你准没好事儿!”
季烈释放出剑气,斩断试图近身的红线,抽空朝她吼了回去,“我求你跟了吗!”
艾盼的肠子都要悔青了,觉得躲哪儿都不安全,他怂唧唧地用翅膀捂住眼睛,蹲在季烈的头顶上瑟瑟发抖,季烈又暴躁了,“你抖什么?”
“嗒”的一声,血水从红线上滴落。
“嗒——”
“嗒——”
血水汇聚成河,缓缓淌至余嫣嫣与季烈的脚边,下一刻,千丝万缕的红线猛地自血水里抽出,向余嫣嫣与季烈扑来。
季烈挥剑就斩,余嫣嫣惊呼道:“上面!”
几乎是同一时间,密密麻麻的红线从屋顶落下,铺天盖地地将他们裹于其中,连同艾盼都没有落下。
“妈的。”
余嫣嫣试着抬手,可她与季烈被缠得极紧,根本无法动弹分毫,连真气也无法释放,更遑论持剑,而将他们围困于内的红线也在此刻开始一寸一寸地收紧,余嫣嫣快要喘不上来气了,她欲哭无泪道:“活生生的勒死也太丑了吧,我堂堂无波仙子绝对不可以死得这么丑陋!”
“而且我居然还没有道侣!”
季烈都让她给气笑了,“你他妈的除了道侣,脑子里只剩下水了吗?”
红线生生嵌入肌肤,留下一道又一道血痕,怨气附着于上,腐蚀着身体,余嫣嫣只觉得疼痛难忍,没有心思跟季烈斗嘴,她崩溃道:“怎么办啊啊啊啊!”
艾盼也跟着惊慌不已:“啾啾啾啾啾啾!”
他只是一只无辜、可怜又弱小的鸟,不应当一起挨打的!
“等一下。”余嫣嫣一听见这鸟鸣,干脆死马当活马医,痛哭失声道:“小胖子,你快再显灵一次,蹦出来个什么玩意儿都行,只要能救救我们。”
她难受地咳嗽几声,绝望地撂下狠话,“大不了我这一辈子找不到道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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