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景沉默地注视着水里那条鱼,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余闲见他不动,居然主动钻到他手底下,用脊背蹭他的掌心:“给你摸嘛,来,别客气,我很大方的。”
玄景:“……”
入手的触感既不温暖也不柔软,凉丝丝滑溜溜的一条,甚至还有点扎手。
这种玩意……到底怎么撸?
玄景只好继续沉默。
余闲继而不舍:“来嘛,不要害羞啊,你不要把我当成个人,把我当成条鱼就好了。”
玄景:“……”
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好吗?
更何况当成鱼还不如当成人呢。
他深吸一口气,实在没忍住道:“你真的不知道……人类喜欢撸的小动物都是毛茸茸的吗?”
“啊?”余闲一愣,低头瞅瞅自己光滑的鳞片,“毛……茸茸?”
他不仅不毛茸茸,还在剑阵里被剃光了最后一点毛耶。
余闲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可我觉得你不像是个喜欢毛茸茸的人。”
玄景:“……”
那他也撸不动滑溜溜。
要是夏天还好,至少凉丝丝的摸起来舒服,这天气刚开春,还春寒料峭着,谁没事要撸一条鱼。
一人一鱼僵持片刻,玄景终于是没敢“挑战自我”,默默收回手:“你还是变成人吧。”
“好的大师兄。”余闲说着从缸里一跃而出,红光一闪,落地化人。
“我一直有个疑问,”玄景抬起头,“你既然是鱼,离开水太久会死吗?”
“什么东西太久没有水都会死的好吧,”余闲用发带扎好头发,松松垮垮地垂在脑后,“当然了,像我这种道行的锦鲤,就算长时间离开水也不会轻易渴死的,更何况——附近没有水源,我便招一处来,不就结了吗?”
他越说语气越暧昧,最后几乎贴到了玄景身上,冲他眨眨眼:“大师兄,要不要跟着我混,我罩你呀?”
玄景:“……”
想问问,鱼怎么做好吃?
他没接话,默默跟对方拉开距离:“这是道观,你注意点影响。”
余闲“唔”一声,非常识趣地没再继续得寸进尺,在心里计较一番:“对了,那个……”
“嗯?”
余闲本来想打听四师弟的事——刚刚那个眼神让他现在还不舒服,因此他迫切地想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是否会对道观有什么威胁。
但转念一想,他并未跟四师弟直接接触过,玄景当时也没发现自己,如果直接问出来势必会引起怀疑。
于是他灵机一动:“你们是不是要准备祈雨仪式?我之前好像听你说要借雷符和……什么云雨令,雷符我知道,云雨令又是什么东西?”
“就是能招云致雨的令牌,”玄景不疑有他,“雷符请雷,云雨令请云雨,不过效果很一般,大范围降雨靠它是肯定靠不住的。”
余闲摸了摸下巴:“有点神奇……就算是小雨也非常人能办到的。提供云雨令这位也是你师弟吗?他是修什么的,竟有此神通?”
听他这么问,玄景竟沉默了一下,半晌才说:“四师弟……是个邪修。”
余闲:“……”
他没听错?
“你知道什么是邪修吧,”玄景冲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跟自己回屋,“修道不仅有修‘正道’者,还有修‘邪道’者,四师弟在被我师父收为徒弟之前一直修的邪道,后来在他的感化之下才弃暗投明,但之前那么多年心性已定,古怪的脾气也改不过来,整个人看上去还是阴沉沉的,一般的弟子都不敢接近他。”
余闲想了想,这个描述确实还挺准确。
玄景:“他其实心肠不坏,修邪道也是误入歧途,如果你在观里碰到他,别去问他以前的事,他很抵触有人跟他谈这个。”
余闲乖顺点头:“好。”
他嘴上应着,心里却在想:邪修跟云雨令……好像并不沾边啊?
邪修难道不应该是御个什么妖魔鬼怪,玩个傀儡的那种吗?
“哦对了,”玄景又说,“他以前修的功法在邪修之中属于……那种,靠消磨人的意志制敌。虽然他现在不练了,但有时候一不留神还是会用出来,你跟他接触的时候小心一点,之前有几位师弟不慎中了招,闹得挺难堪的。”
余闲眨眨眼,故意没听懂:“哪种?我对邪修不是很了解啊?”
玄景明知道他在装傻充愣,还是得咬牙说:“云雨之事,行云雨,一开始的云雨令就是干这个用的。”
余闲忽然搭住他的肩膀,凑在他耳边道:“那他有没有对你用过这个……云雨令?”
玄景一皱眉,把他的鳍从自己肩头摘下去,直接转身回房:“无聊。”
“哪里无聊了嘛,”余闲在他身后小声嘟囔,“说得好像你一辈子不行云雨之事似的……”
玄景把耳朵一关,拒绝再听他说话。
余闲跟他插科打诨,关于他师父的事却只字未提。跃锦观应了求雨这桩功德,纷纷做好准备,玄景借来了云雨令,玄衍那边也请到了雷符。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选个黄道吉日了。
可谁料正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发生了一件让人始料未及的事。
这天上午余闲在玄景隔壁的房间睡觉——这房间是他死皮赖脸、软磨硬泡才讨来的,跟玄景的屋子就隔着一堵墙。
他素来懒散惯了,想什么时候起床完全是看心情,这天本来准备睡到日上三竿,却突然被人一嗓子嚎醒。
在外面一惊一乍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师兄的头号“小跟屁虫”玄阳。
“大师兄!”玄阳简直喊得声嘶力竭,不知道的还以为天要塌了,“栖鹤观……师伯来信,是……是给我们下的战书!”
余闲瞬间从半梦半醒间惊醒:战书?道观之间还会下战书?战什么,论道?
他忙从床上翻起来,一出门就看到玄阳一脸无措地站在院子里,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大师兄。
玄景手里拿着一张纸,约莫就是所谓“战书”。
余闲凑过去瞧,只感觉玄景的脸色非常难看,后者读完那张战书,便将它递过来,冲他一抬下巴,示意他自己看。
余闲接过战书,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表情也微妙起来。
这战书上是说……栖鹤观觉得跃锦观目前“群龙无首”,崇真真人不在,办不好这桩祈雨的差事,所以他们主动请缨,想替跃锦观排忧解难。
当然,这是委婉一点的说法,若是按不好听的来讲,那就一句话:我们想抢这桩功德。
而发来战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见过的荣微真人。
这老道……打的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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