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春絮和夏果都认为,陆至言很关心她,但谢清豫不是很想信。不过,想到陆至言那天夜里竟然将她抱回去,她心里又有一种甜蜜的感觉。
等回到长安,回到王府,做事不能像现在这么随性,想要接近他、和他多说两句话都会变得困难。以后不能想见就见到他的日子还有很多吧,因为各方面原因,恐怕陆至言都会主动的回避她。
不管陆至言认为那天晚上的事要紧还是不要紧,反正等回去以后,想见上一面都不容易也计较不起来了。想到这一点,她认为自己不该这样浪费能和陆至言愉快相处的时光。
谢清豫摆平心态,没有继续把自己困在马车或者客栈房间,而是终于从龟壳里面走出来。才几天没有好好看他,她感觉陆至言又瘦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天只能吃干粮闹的,他再这样瘦下去更不行……
离开桐城后反常鲜少开口的人,久违的吩咐刘叔尽快赶路,今天晚上在下一个城镇投宿。只是这一天下午,他们遭遇一场大暴雨,到达丰城时多少有些狼狈。
在客栈住下,一行人各自回房梳洗沐浴后才聚到大堂吃饭。天气虽坏,但谢清豫的心情没有受到影响。之前让大家各自用饭的她,这次一气儿点了许多的吃食。
四喜豆腐、佛跳墙、白切鸡、糖醋排骨、宫保鸡丁、火腿鲜笋汤、牡丹蒸饺、云丝丸子、藕粉桂糖糕满满摆上了一桌。面对这一大桌子菜,谢清豫提筷前,正儿八经对众人说:“你们可要多吃点啊。”
吃饭的时候,谢清豫状似不经意的留心着陆至言吃了哪几道菜、吃了多少。发现他没什么胃口的样子,一时想夏果说他最近睡不好的话,一时想他明明答应自己会好好吃饭。到最后,她忍不住出声问:“不合口味吗?”
谢清豫一句话来得没头没脑,除去陆至言之外的人皆一愣,而后纷纷自觉低下头吃自己的饭。陆至言不疾不徐抬起头来,似乎确定过是在和他说话,方才摇头。
“那你……胃口不好?”谢清豫心一横,又问。
春絮和夏果听到这话,看一眼她们小姐,禁不住凑在一起抿唇偷笑。
离得那么近,谢清豫自然觉察到了。她瞥过去,春絮夏果齐齐正襟危坐,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春絮甚至还能替谢清豫布菜:“小姐尝一尝这个蒸饺。”
谢清豫看一看蒸饺,又看一看不说话的陆至言,皱皱眉说:“刘叔,答应过别人的事情,是不是就该做到,否则便是言而无信?”
突然被点名的刘叔配合的回答:“自是如此。”
谢清豫点一点头问:“要是那个答应你的人没有兑现承诺,要怎么办?”
刘叔状似一边思索一边说:“可以先提醒他。”
谢清豫仍是认同的样子问:“要是你不好意思提呢?”
刘叔说:“委婉的提醒他。”
谢清豫疑惑:“话太委婉,他会不会听不懂,或是听懂了却故意装傻充愣?”
“若他心中有数,哪怕委婉一些,也必然能够听懂。”刘叔一笑,“若明明听懂了却装不懂,这样的人其人品不敢恭维,往后大可不再往来。”
“那就……”谢清豫瞥一眼陆至言才说,“希望他能听懂吧。”
刘叔注意到她的视线,笑了一声:“会的。”
谢清豫听着这话不太对劲,好像刘叔知道她这些话是说给陆至言听的一样。余光扫过春絮、夏果以及周辛,个个脸上挂着笑,也像什么都明白……
所以她真的表现得那么明显吗?谢清豫正郁闷,眼见半天一言不发的陆至言重新提筷,又禁不住微笑。几道视线射过来,她轻咳一声道:“继续吃饭吧。”
由于想要早点赶回长安去,是以他们做好的打算是在丰城休息一晚,隔天一早便继续赶路。然而休息过一夜,雨也下了一整晚,到他们醒来也没有停下的迹象。
原本是决定冒雨赶路,然而刘叔下楼查看一圈,认为这样的天气不合适,他们不得不作罢,等天气好转再说。尽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路,不过他们仍是提前做好准备,随时离开。
雨却一直在下,从早到晚又从晚到早,几乎没有停歇连续下了三天。期间,他们曾经在雨势渐小时打算走的,然而有出城折回来的人说,塌方把路堵住了,离开丰城往长安去的路现在是完全走不通。
被困住在客栈的基本都是像谢清豫他们一样急需赶路的,雨不停不休,任谁都没有办法走。因而第三天的时候,他们在客栈大堂里吃饭,常常能够听到有人或怨或骂或叹气这坏天气。
住店的价格开始上涨,吃饭花的银钱也比往常多起来了,且因这天气,许多食材都买不到,菜式比往常同样少了许多。连掌柜的都摇头,担心雨再不停要闹灾。
谢清豫他们同样想到了这一点,假使变成那个样子便不仅仅是他们被困在丰城、耽误赶路这么的简单。论起来,这本不该是他们来操心的事,丰城自有父母官,倘若出现水灾,自有人负责调度安排一切事宜,只是没有办法不在意。
放心不下,唯有做事。
他们吃过饭回到房间,聚在一起稍事商量,刘叔出门了。
直到入夜,刘叔才湿漉漉的回来。外面雨时大时小,又奔波一下午,哪怕穿着蓑衣、戴着斗笠,身上依旧淋湿了。他回房换过一身衣服,方过来和谢清豫说明。
“官府在做事,但是挡不住,据说堤坝崩溃,不少地方已经淹水了。客栈这边恰好是一个高地,略微好一些,只若这雨继续下下去,不知能否撑住。”
刘叔尽量把话说得简单,也省去种种的细节,还有他今天午后瞧见的那些叫人目不忍视的场景。哪怕谢清豫比长安寻常千金要心性坚韧,但听到水里到处飘着浮尸这样的话恐怕一样遭不住。
谢清豫听到不少地方淹水了,顿时忧心忡忡:“淹水了那些百姓怎么办?”
“官府既然在做事,便会想办法的。”刘叔安抚她,“天已经黑了,现在做什么都不方便,只能先等明天天亮再看一看情况。”
谢清豫看看外面的天色,点头认可了这个话。
两个人说过几句别的,她便让刘叔暂且回房休息片刻,晚一点下楼吃饭。
客栈掌柜的说今天什么食材都没有买到,因而晚上这顿饭,他们吃得格外简单。一盆馒头、两碟咸菜、两碟酱牛肉、另外一人一碗清汤面,花了大价钱,可是比起淹水的地方,他们有这些吃已经挺不错了。
这一顿晚饭吃到半途,客栈门口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外面风雨交加,客栈的门不像往常那样敞开着,而一直是虚掩的。只不知为何,店小二似与人起了冲突。
隐约有女人和小孩的哭声和哀求声传进大堂,谢清豫朝门口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凝神辨认,她发现是店小二正在往外面推人,试图将客栈的大门关上,而外面的人苦苦哀求收留一夜。
是不是从淹水的地方逃出来的?
谢清豫一时间看向刘叔,刘叔搁下筷子,站起身道:“我过去看看。”
刘叔一走过去,掌柜的也跟过去。他们在这里住了许多天,花了不少银钱,掌柜的认得刘叔也属正常。几个人站在客栈门口,高高低低的声音传进来,谢清豫没有心情吃饭了,早搁下筷子,心思都在那边。
片刻之后,刘叔走回来低声说道:“是一对从淹水的地方逃出来的母女,他们的房子已经塌了,男人也不见踪影,现在无处可去,想要客栈收留一晚上。掌柜的说不能随便收留人,怕出什么事,不好和客人交待。”
即便外面是一个弱女子一个小孩,可掌柜的有此顾虑不是不能理解,可如今情况特殊,许通融一些为好。谢清豫沉吟中,蹙眉说:“逃出来的人必不止她们,还会有别人,可是总不能这样见死不救。”
之所以不提他们来收留这对母女,也是因为这一点。收留了这两个,还有别人来避难要怎么办?光靠他们定是不够的,毕竟他们住在客栈,做不了这地方的主,终究得掌柜的愿意帮忙才行。
“刘叔,你问一问掌柜的,我们可以补些银子,他能不能在一楼收留些女人、小孩或者是老人。若是怕其他客人不满,可以由我们补些银钱作为弥补和安抚。”
谢清豫不在乎银钱,多出一些也无妨,能够帮到别人更好。这种时候,银子若能发挥这种作用,反而是万幸。一番话交待完了,略一停顿,她看向陆至言:“你可以去帮帮刘叔吗?”
始终在旁边听他们说话的陆至言很快点一点头,他站起身,随后便跟着刘叔一起过去了。谢清豫之所以问他,不外乎他是经受过殿试且拿下魁首的人,口才没有疑问必然极好,在这个时候定能派上用场。
刘叔和陆至言重新和掌柜的交涉一番,大约多少奏效。后来,掌柜的在大堂和住店的客人商量,免去众人到退水前的银钱,让他们同意收留一些女人或者小孩,无人反对,这事便算商定了。
从掌柜的松口,到夜深,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时间,客栈一楼大堂便已经收留不少逃难的人。谢清豫花银钱买些馒头、热茶与他们,其中不少人受伤,又和春絮、夏果几个一起帮忙简单处理一下伤口。
直到子时差一刻,谢清豫才得以休息。她刚刚在桌边坐下喘一口气,看春絮和夏果还在收拾东西,面前忽而递过来一杯热茶。抬眼发现是陆至言,她微微而笑,轻声说:“谢谢。”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