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

    说了出去吃, 但刚给穿衣服的时候，摸到宋溪瑞肚子是瘪的, 沈淮就还是先进厨房看了看, 他光着膀子, 在冰箱里找了把龙须面又放两根菜叶子煮了一碗, 先跟他分着垫了点儿。

    吃完面，宋溪瑞去洗碗，沈淮把东西搬下去放到车里。

    果园送过来的桑葚已经分了一圈, 周围邻居和林茵的同事都有份, 但这个东西就得赶着吃，存不住，剩下的还是太多，基地人多嘴也多，沈淮就带了四箱, 只给家里留下两箱，当给他妈分忧了。

    还有给夏辛的泡菜和腌肉。

    沈淮的小姨和姨夫十来年前离婚以后, 夏辛跟了他姨夫, 但是不管他小姨还是姨夫, 都不是管孩子的人, 一个沈欢从那时候起就在沈淮家里, 为了上学方便，连户口都在他家, 夏辛虽然在外面长大, 但林茵平时也不少关照他。

    沈欢不是沈淮的亲弟弟, 宋溪瑞也是最近才知道。

    不过从小在沈家长大的，不是亲弟弟胜似亲弟弟，有养的情分，跟亲的没什么不同。

    这么说起来，沈淮小姨家的两个表弟都比宋溪瑞大，一个是沈欢，被林茵养大的，比宋溪瑞大几个月，另一个就是夏辛，宋溪瑞只听过，知道在本市上大学，一直还没见过面，比宋溪瑞大两岁。

    “我们去他学校？”上了车，宋溪瑞问。

    沈淮道：“他自己住。”

    也对，住学校就也用不着泡菜和腌肉。

    出门前，宋溪瑞用冷水洗了把脸，清醒了很多。但是刚沈淮掰他腿用的劲儿大，现在筋骨还疼，他就往前趴在挡风玻璃后面。

    沈淮的手放在他脖子上，捏了两把，一路滑下去，最后停在腰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揉。

    宋溪瑞低声哼哼，又闷声笑了，沈淮面上不理他，他就低头给老猫发消息：好了！

    聊天界面里，这条往上都是老猫的油腻和每日一问：沈狗跟你好了没。

    只是老猫也没理他，宋溪瑞关上手机，手背后，握住沈淮的手，讨好地在他手心挠了挠。

    那根手指头细，反被沈淮捏住，没用多大力气，但就是挣不开。

    沈淮正在给夏辛打电话，打了一个没人接，他又换了个号，这回没响两声那边就接了：“哥。”

    沈淮道：“你不在家？刚打家里电话，没人接。”

    夏辛嗯了声，说：“现在在回去的路上，哥你要过来吗？”

    “给你送东西。”沈淮说，“还没吃饭，那就在上次那家粤菜馆见吧。”

    夏辛答应道：“好，估计我比你到得早，哥你吃什么？我先点。”

    “你看着点就……”说完沈淮停了下，转过去问宋溪瑞，“想吃什么？”

    宋溪瑞想了想说：“炒牛河。”

    “炒牛河不放辣，问问能不能做，不能做就不要了，其他的你看着点。”沈淮说。

    夏辛听见他还带了个人，答应道：“好，还有朋友？”

    “有个朋友。”沈淮睨了宋溪瑞一眼，慢条斯理道。

    等他挂了电话，宋溪瑞说：“没有不放辣的炒牛河。”

    沈淮又不说话，这都一路了，宋溪瑞憋不住了，还是趴着的姿势，脸朝他那边转过去，愤愤道：“到底怎么样你才不生气？”

    沈淮道：“我没生气。”

    “那你不理我。明明就生气了。”

    宋溪瑞钻牛角尖也就一阵子，反应过来以后比谁都精。

    想起刚才沈淮提他俩第一次做，宋溪瑞眼珠子一转，说道，“我只是脑子一下没转过来，你在加州还跟别人做呢，我生气了吗？”

    沈淮微微皱眉，面色不虞，宋溪瑞接着说：“跟我做的时候还要提，你是不是还想着他？”

    “没有。”沈淮这次回答很快，还转脸看了宋溪瑞一眼，很快又转了回去。

    “……”

    之前宋溪瑞一直不提这个事，一个是因为当时境况狼狈，他觉得有点儿丢人，还有就是虽然他确实很想跟沈淮在一起，但这个“在一起”的进度不应该因为沈淮曾经在意识不清的时候跟他睡过就加快，那样的话他觉得有点儿道德绑架，对沈淮也不太公平。

    他就是觉得没必要。

    如果沈淮会喜欢他，那早晚都会喜欢，说跟不说也没两样了。至少不应该是他追到沈淮之前说。

    可是此时此刻，宋溪瑞突然有点儿后知后觉的微妙的危机感。

    “干嘛那么紧张？”宋溪瑞说，“你逃避什么？真的还在想他？”

    沈淮说：“没有。”

    他平常就这个样子，宋溪瑞倒没觉得他敷衍，只是心里的感觉很奇怪，又问：“那你记得……”

    “我要是逃避，就不会主动告诉你。上次跟你说的时候，你不是还不想听？”沈淮严厉道，“宋溪瑞，今天是你做错事，不要无理取闹。”

    宋溪瑞一下被拿住七寸，不敢嚣张了，嘟囔道：“上次忙正事儿，谁有空听一夜情啊。”

    不知道的人可能还真以为他有什么正事，但其实不过是急着干坏事罢了。

    那夜酥骨缠绵，欲确然是浓的，但情意也千真万真，一点不曾作假。情与欲纠缠杂糅，初次的涩与融合的甜，铺成画卷，独立在任一场夏雨之外。

    提起那天晚上，沈淮脸色依然严肃，但眼角末梢的冷淡终于开始松动，宋溪瑞又探身过去，观察他表情，就挨了一瞪。

    后半程车里重归沉默，不过气氛确实比先前好了很多，宋溪瑞见沈淮气消了许多，心里也就跟着放松不少，他也是真累了，没多久，就在冷气里昏昏欲睡。

    到地方以后，远远看见站在粤菜馆门口的人，宋溪瑞一愣。

    那人白衣黑裤穿得齐整，立在粤菜馆仿古做旧的红木门前，人瘦削，合身白衬衣的衣袖挽起到手肘，松松地抱着手臂，安静地等着，一副闲适姿态，身旁郁郁葱葱的花草掩映，暖黄光里，肌骨润泽。

    粤菜馆装修古色古香，门框上刻字却不大正经，写道：灯下看美人，比玉玉生香。

    以前可乐和吉吉还促狭讨论过老猫的对象长得真好看，被老猫打回去了，现在凑近了细打量，宋溪瑞也觉得老猫捡了大便宜。

    他本以为威兹曼在等别人，可走近几步，却听他迎上来喊了声：“哥。”

    沈淮手朝后伸，牵住愣神的宋溪瑞，脚下不停，应了一声：“小夏。”

    他又介绍夏辛和宋溪瑞认识，夏辛先冲宋溪瑞笑笑，眼睛一弯，很和善，宋溪瑞就也朝他笑。

    威兹曼等于夏辛，等坐到位子上，宋溪瑞就消化了这个巧合，不过看样子沈淮应该不知道他和老猫的事，宋溪瑞就安静坐着，也不说什么。

    夏辛刚听沈淮的意思，就知道另一个不能吃辣，所以一桌菜都清淡，他提前点好，人奇后，菜也差不多齐了，表兄弟两个边说话，三个人边就动了筷。

    沈淮说的都是林茵的叮嘱，晚上还要回禀。

    问他家里地毯换了没有、狗有没有送去打针、上回说阳台有个灯坏了，给了他修理工的电话，有没有叫人过去，最近放假没课，但是温度高，中暑的人那么多，不要乱跑，要出去玩就去个不热的地方。

    宋溪瑞觉得夏辛对沈淮很尊重，认真地一条条回答，又说：“有个朋友今天过来，把阳台灯修好了，最近也不打算出去，就在家里。”

    沈淮道：“好。”

    他们俩说话，宋溪瑞就在一边低头吃饭，看着倒乖，沈淮给他夹两筷子菜心，也不抬头，拿筷子扒拉过去一块块吃了，夏辛问：“是你们队里的小孩儿？”

    沈淮嗯了声，夏辛说：“年纪挺小的。”

    “十八不小了。”沈淮淡淡道，“个子长得快，脑子就跟不上。”

    夏辛忍了脸上的笑，但嗓音里还有：“怎么这么说小孩儿。”

    沈淮问宋溪瑞：“我说错没有？”

    夏辛只当他顺路带队员来吃饭，虽然以前没有过，但一时间没多想，就怕宋溪瑞脸面上过不去，还准备打圆场，就听宋溪瑞没脾气地回答：“没错。”

    这下沈淮眼里也带了笑，在他头上揉了把，过了会儿，又拿了个碗给他盛汤。

    这么着，夏辛也看出点不一样。

    再细想想，刚才沈淮那句话说的要是别人，叫当着外人下面子，但说宋溪瑞的时候，表情和语气都分明不是那么回事。

    一顿饭又夹菜又盛汤，是冷着脸宠人的劲儿。

    沈淮的性向在前两年退役的时候他们家里就知道了，这时候夏辛就忍不住打量宋溪瑞。

    不过沈淮没明说，他也就没当面问。

    等吃完饭，他们一起把林茵带的东西送到夏辛家里。

    进到厨房，夏辛打开冰箱，把泡菜分到小盒子里放进去，边说：“哥，你跟他？”

    他朝外看了眼，意思不言而喻，沈淮嗯了声，痛快承认了，夏辛反而愣了愣，又笑：“没想到你会找这样的。”

    沈淮认真道：“我该找哪样的？”

    “不知道……”太小，感觉很粘人，倒不是说粘人不好，只是沈淮的脾气亲近的人都知道：压根没多少耐心，但又好像不只是这些，夏辛也没想明白，憋了半天，说，“以前感觉你不太像这么早就找的。”

    沈淮竟然认同道：“本来是不打算这么早就找。”

    夏辛在沈淮面前也是小孩儿，小孩对哥哥的恋情就没有不好奇的，闻言低声问：“那是他追的你？”

    沈淮刚看到他橱柜的一道门有点松了，找了个高脚凳爬上去换螺丝，一边道：“啊，他追的我。”

    夏辛又笑。

    沈淮拧好螺丝，又加力道来回开合几次，检查没问题了才下来：“自己好好的，有空就回家吃饭。”

    夏辛点头答应。

    刚才他们俩搬东西到厨房，宋溪瑞没进去，就在玄关等着。

    夏辛的房子是一栋独立的三层小别墅，收拾得挺整齐，下午沈淮提了句买房子的事，宋溪瑞就上了心，左右打量。

    落地窗旁边立了个小书架，摆满漫画书，紧挨着又放了张懒人沙发，主人没在，金毛在上面窝着。

    宋溪瑞有点怕狗，等了等，不见沈淮出来，就进去找他，迎面碰上，沈淮刚洗了手，还湿着，就被宋溪瑞抓住。

    沈淮看他两只眼睛巴巴地看人，又见冲他走过来的金毛，了然地一手把他护到身后，一面道：“糖宝，去。”

    糖宝听沈淮的话，但又想跟他亲近，于是只走开几步，就在原地蹲下，看着沈淮和宋溪瑞。

    夏辛拿了冷饮出来，另一只手上还端了盘零食。

    沈淮给宋溪瑞，宋溪瑞说不喝，他就说：“不坐了。”

    “不咬人的。”夏辛也看出宋溪瑞怕狗，说着，就在糖宝屁股上拍了把，让它上楼去了。

    但是东西带到，话也都说完了，留下也没事，沈淮就还是带着宋溪瑞走了，夏辛把他们送出去，站在车门外招手。

    车子慢慢启动，宋溪瑞在后视镜倒退的景象里看夏辛和他身后的大房子，有点明白那样的神情，太孤单了，想有个人陪一陪。

    “他一直自己住？”宋溪瑞问。

    “从他爸妈离婚后。”沈淮道，“怎么了？”

    宋溪瑞摇头：“没什么。”

    过了会儿，沈淮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可怜夏辛了，觉得好笑，又心软，握住他一只手，淡声道：“每个人都有难处，他吃喝不愁，你替他难受什么？”

    这话说得也不错，宋溪瑞跟着点了点头，嗯了声。

    宋溪瑞没头绪地想着夏辛，又想到老猫，不知道要不要跟沈淮说——按理说他俩这样不能算故意瞒着沈淮，毕竟夏辛自己都来了基地几次，除了名字，一队的几个人基本都知道他。

    但前几次夏辛来，沈淮都不在训练室，而且他们俩还算小心，夏辛没上来过，如果不是宋溪瑞有一次下楼拿外卖正好碰上老猫抱着他——夏辛踮着脚挂在老猫脖子上，本来窝在老猫肩上蹭着撒娇，宋溪瑞看过去的间隔里才露了张脸出来，树下暗，他还闭着眼，但那张脸还是很轻易就给人留下印象，今天宋溪瑞也认不出他来。

    不是出于想要讲八卦的心理，而是这种感觉挺难受的，好像他瞒着沈淮什么秘密，宋溪瑞很不喜欢。

    听完以后，沈淮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些难以接受，但好在神情还算正常，确认道：“夏辛和老猫？”

    宋溪瑞其实也不能确定自己这么干对不对，紧张地说：“你不会骂他吧？他都那么大了……比我大，我都搞对象了，你不能不让他搞吧？”

    他一口一个搞，沈淮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说：“这是他的事，我骂他干什么。”

    宋溪瑞松了口气，心里没事了，沈淮嫌弃他：“刚苦大仇深的，就因为这个？”

    “嗯。”宋溪瑞卖乖说，“我不想有你不知道的小秘密，都告诉你。”

    刚才回到基地以后，宋溪瑞就尾巴似的跟进了沈淮的卧室，这会儿在沈淮腿上坐着，两个人凑的近，沈淮闻言挑眉看了他一会儿，捏着他的嘴巴亲了口：“吃什么了，这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