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九:平凡的生活
当我再次与以前公会的老们相遇的时候他们正身处一处名叫“利刃森林”的丛林之中。这是一处我从未听说过的全新地域我猜想这是当我离开或是失去意识的时候这个世界的管理者重新设计和更新出来的一片区域。
选择在这里与他们相见是因为这里本身地域广阔、危机四伏有能力来这里冒险的涉空者们数量稀少不会有人目睹我从虚无中不可思议地出现的一幕;此外这一次组队来这里冒险的五个人分别是妃茵、弦歌雅意、长三角、长弓射日和牛百万我担心倘若让更多人知晓了我诡异的存在方式会给我带来更多难以预料的困扰因此我特别选择了这样一个只有几个我来历的老聚集的时机来和他们相聚。
尽管这是一片我从未涉足过的区域但我就像了解我的手掌一样了解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我自浩瀚的数据浪潮中踏出脚步只在瞬息间就倏然出现在了这片丛林的中央如此的自然而然仿佛自从我诞生之日起就一直呆在那里似的。
我安静地站在山路中间望向我往昔的们即将出现的方向。
他们仍然是欢快而嘈杂的那样一群人会长妃茵不停地抱怨着世道的艰难絮叨着她身边的每一个人还欠着公会多少钱——即便我已经是法尔维大陆上的创世神祗在听到这些苦逼负债者的巨额欠款之后仍然不免感到心头一阵发虚。
弦歌雅意已经摘下了当年我亲手给他制作的那副眼镜他的视力看上去已经恢复了正常。尽管那两篇大而无当的厚重玻璃制品对他已经毫无用处但我仍然这件丑陋的工艺品还留存在他的背包里并被设置成了需要输入密码才能丢弃的状态——这又是当初我还是个普通冒险者时这个世界不曾有过的功能。
长三角和长弓射日这一对损友依旧相互看不顺眼他们的争吵声甚至盖过了丛林瀑布飞泻而下时轰鸣的水声。长三角臃肿的身躯和长弓射日矮小的身材是他们相互之间永远都不会停止嘲笑的目标而令人惊奇的是这两位才华横溢的异族语言大师每一次都能想出崭新的俏皮话出来相互攻讦。
而作为这个小队中除了牧师之外的又一个治疗职业者圣骑士牛百万花在身上的治疗神术永远比花在别人身上的要多得多他那贪生怕死胆小如鼠的毛病在这一路的冒险之旅中始终显露无余——好吧其实我一直很奇怪像这样一支牧师做肉盾弓箭手主输出圣骑士搞偷袭影贼挖陷阱做控场而法师去摸装备全队有两个医疗职业者却主要依靠灌药水加血的冒险队伍是奇迹般活着流窜到这个地方来的。
他们吵吵嚷嚷地靠近完全沉浸在之间相互无恶意的玩笑带来的快乐之中即便是在当我进入他们的视野之后也没有对我这样一个突然出现的路人多加关注。
然后不是谁第一个了我的样貌、看见了我头顶的名姓。
异样的沉默瞬间笼罩在片刻之前还欢闹不止的五个涉空者的头顶。
妃茵难以置信地死死盯住了我的脸右手死死捂住了因为惊诧而无法合拢的嘴。这一刻我生平第一次看到了这个作风凶悍的女强人像个普通漂亮女孩儿一样激动和可爱的一面。当我们的目光相互接触时我明白无误地解读出了她眼神中渴盼证实的困惑和疑问。
我摊开手掌耸了耸肩?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啊……”那疯癫的发出金属在粗糙物体表面摩擦时刺耳的尖叫声欢快地向我飞奔而来。
“是你吗杰夫?真的是你吗……”她一下子扑了上来像一只树熊一样牢牢地挂载了我的身上——这个或许还不倘若她勒着我脖子的胳膊再用力一些或许就能完成一击秒杀至高神的前所未有的壮举了。
其他人也反应了他们争先恐后地向我拥来用力拥抱我、捶打我的胸口、拍打我的脑门、踢我的屁股用这种疯狂的方式来宣泄旧友重逢的狂喜。我们只是在欢叫用口腔发出一声又一声无意义的粗声感叹。此时此刻语言已经成为了多余的它的功能已经不足以胜任承载我们心中无尽的喜悦。
这场混乱的庆祝一直持续了很久。
当我们的心情终于稍稍平静下来之后我们开始七嘴八舌地相互询问着别离之后的情景他们对我如何能够“死而复生”充满了好奇而我同样对现在正身处的这个世界充满了难解的疑惑。
我向我的们简要地叙述了我脱险的经历但有选择地没有提及已经完全掌控了这个世界的事实——并非是我存心欺骗但在的生存问题面前我总要有所保留。
我只是告诉他们在重生后我不可思议地获得了某些特殊的能力在这个世界里拥有一定程度的特权。
原本我以为他们会对我这奇异的经历难以置信但他们的接受能力强得大大超乎了我的想象。看上去对于他们来说倘若我不是如此反而才会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不过当我逃亡、崩溃和重生的这段里外面这个世界的变化却巨大的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我我的离开是一段很漫长的但我却没有想到我这一走居然已经过了五年之久——要这五年是涉空者们生活的那个位面的五年而并非是这个法尔维大陆上高速流转的五年。
对于我的涉空者们来说五年足以改变许多:
妃茵离开了职业训练场——在他们那儿管那叫“大学”——然后踏入了这纷繁的世界在一家“证券公司”供职我完全不这个所谓的“证券公司”是干的当听她详细地为我解说完毕之后我我对此更加地一无所知了听起来那似乎是个通过复杂的魔法手段进行炼金创造财富——或者说是欺诈财富——的场所哦我她一定十分能够胜任。
牛百万和仙女下凡的恋情无疾而终但他似乎并不觉得沮丧因为遥远的距离总会给爱情带来难以跨越的鸿沟而这一切又总能被治疗;
弦歌雅意和雁阵的结局要好得多他们如愿以偿地结成了夫妻甚至还有充裕的给这个小家庭增添一个可爱的孩子;
除此之外弦歌雅意在他所生存的那个位面中成功转职由一个收入微薄的神庙牧师——哦用他的话来说是“电视台记者”虽然不那究竟是个但听他的描述似乎和牧师一样都是神神叨叨传播某种信仰的家伙——转职成了一个在乡间帮助国王进行管理的工作人员。我热切地恭喜他成为了一位受人敬仰的贵族并向他鞠躬致敬但奇怪的是不为他的表情看起来很窘迫;
长三角开始了他五年来的第十二次减肥的努力今天是他减肥的第三天为了庆贺他减肥成效十分显著今天晚上他打算好好大吃一顿以示庆贺……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很多五年的时光足以让每个人都经历一段精彩的人生每个人都在成长、变化有的人将的人生道标相互重合将的旅途与他人分享;有的人则渐行渐远只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一切都在改变不变的似乎只有相互之间的情谊。每当不经意间相互提及、相互想起一个声音总会忍不住在心底悄然响起:
你还好吗我的?
无论你在哪里将去何方正在经历着又将迎接这我只希望你能我们都在心底默默地为你祝福回想起你的身影说一句:
你还好吗我的?
……
妃茵他们并没有向其他人披露我的存在——包括公会中的其他人——在某种我所无法理解的强大压力之下他们很清楚地这一切都是徒劳无益的。而且对于他们所身处的那个扼杀了想象力、不奇迹的世界而言我的存在实在是太过荒诞无稽不可能赢得更多人的信任。
不过他们的沉默对于我来说倒是个好消息:我完全不必冒着让更多人我存在的危险就可以成功地重新融入到我所熟悉和喜爱的那种生活中去。对于公会中的其他成员来说我只是一个离开了许久的同伴在一段漫长的漂泊之后重新回到了这里——这一切合情合理并不会过多地引人注意。
正如你们所能想象的那样我重新找回了我的生活找回了我作为一个战武士、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的生活。在别人眼中我是一个离开了这个游戏世界多年之后又再次回归的老“玩家”我也努力地扮演着我的角色。
熟知我来历的们忠诚可靠地保守着我的秘密更为难得的是他们不带任何偏见地接纳我、欢迎我并不因为我与众不同的生命形态而对我的态度有所改变——同为人类并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之中的你们应当了解这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做到的事情。
在回到正常生活的同时我并没有忘记施展身为一个神祗的能力梳理着每天在这个世界上流转不停的海量信息监控着一切有可能让这世界的管理者我的信息。我吸取了上一次被的教训彻底抹去了和我相关的一切看上去“不正常”的痕迹而那些无法消除的痕迹则用一份天衣无缝的在线纪录来记载。除非你能够精确定位到我的本体否则这些数据混杂在铺天盖地的海量数据库中完全漏不出一丝的破绽。
此后迎接我的是一段我能够想象得出的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在那段里我们打怪升级、我们副本开荒、我们擂台比武、我们摆摊赚钱……我们体验着这个世界能够带给我们的一切乐趣而友情的存在又将这些乐趣放大了千百万倍。
当然我完全能够使用的能力将我们变得在这个世界中所向无敌。无论是金钱、装备还是经验、级别对于此时的我来说都是唾手可得。
但除了在刚刚回归到这个世界之后我难耐不住洋洋自得的心情用一个作弊的小花招来证明的无所不能之外我再也没有这样做过。
要尽管这只是个虚假的游戏世界但那种与一道生死与共奋力拼搏的经历却是都无法取代的。那是我在四处逃亡命悬一线的时候还在梦寐以求着的最美好的倘若在我逃出生天之后却又主动将它抛却那我的回归又有意义可言呢?
如果还有和以前不同的话那就是我可以更加真切地投入到冒险生涯之中了。从前我总是畏惧的死亡这念头总是让我在一些紧要的关头丧失勇气。可是如今我已经可以从容地出入于生死之间一睹那执掌亡者灵魂的美女死神的芳容。我完全理解了之前我的涉空者们对待死亡那轻狂放浪的态度对于这个世界的冒险者们来说死亡并非是这一次生命的终结而是勇敢投入到下一场冒险的开端。
当我们公会的主力成员们终于全部达到一百五级的时候我们纠结起了一支四十人的军团浩浩荡荡地杀到了末世君王“诛心者”达伦第尔所在的副本空间“圣?撒拉米宫”之中然后被这个身高超过五十尺的的庞然大物杀得屁滚尿流。
在那之后我们又花了整整两个月的聚敛金钱、更新装备、改变战术一次次地尝试、一点点地推进、一拨拨地团灭前仆后继地死在达伦第尔的脚下。尽管迎接我们的是一场又一场的惨败但生活的乐趣却并没有因此而丝毫地减少。
终于在我们的第十八次勇敢的冒险尝试中达伦第尔浑身血光惨叫着倒在了我们的面前那时整个副本都欢腾起来。勇敢的冒险者们紧紧相拥仿佛真的完成了一项拯救世界的壮举那振奋人心的场面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
事实上我只需要在源世界中轻轻擦除掉几行关键的数据就可以顷刻间让这个看似无比强大的怪物灰飞烟灭但那样做真的有意义吗?
对于已经拥有了这个世界的我来说伟大很容易而平凡却很宝贵。我热爱这平凡的宝贵远胜于热爱那无所不能的伟大。
和们一同冒险是一种幸福但这并不是幸福的全部。和那些在这个世界中寻找快乐的涉空者们不同这里拥有我全部的生活。每当他们的世界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个世界都会变得格外安详而这个时候就是我追寻另外一种生活方式的时候。
我会行走在无尽的海面之上望着那无尽的碧波流向夕阳的方向;我会登上高山之巅看风清月明云起云散;我会藏身在一片落叶之下对着太阳静静注视着光线沿着叶脉流淌;我会骑着我的坐骑山雪在浩渺无垠的大草原上狂奔听风狂奔的呼啸;我会回到公会所在的那间木屋中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寻找心灵的宁静。
你最妙的一点是吗?我可以化身万千同时去做这些事情。我可以既在于此又在于彼那是仅属于神祗的特权。
当然我也会信步走到那间温暖的面包房中看着那美丽的面包房姑娘的侧影呆呆出神。
我是这个世界至高的神祗可以明了和操控这世上已有和我希望它拥有的一切。如果我愿意的话我完全可以修改掉玛丽安?桑塔的源数据让她按照我的心愿对我微笑、和我交谈甚至温柔地坐在我的怀中接受我最深情的拥抱。
但我没有这样做。我宁愿就站在这里望着她从日落到天明。
是的我她只是一段容易被人遗忘的、死板僵硬的数据她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生命也无所谓爱或不爱。
但我却我爱她我爱她的一切和一切的她。或许我可以操纵她的一切但做这一切的是我而并非是她。
或许我爱上的并不是她而只是爱上了爱她的这种感觉——在许多年前的那个明媚的午后我推开了一扇面包房的们然后爱上了爱情本身。
倘若我可以给她一个完全独立的、拥有灵魂的生命我一定会这样做但可惜我做不到。我是这个世界的至高神但我终于我并非是万知万能——我既无法给予生命也无从知晓我生命的来源。
生命是这个世界乃至所有世界中最高的礼赞我们永远无法知晓它从何而来又将往何而去……
……
除了这些之外你吗我还有另外一项娱乐——一项超级棒的、前所未有的娱乐。
还记得老卡尔森告诉过我他曾经在那些涉空者的数据字段中找到了一种神秘的、通往“外面”的数据通道吗?通过这些通道他曾经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他能够做到的事情如今的我没有理由做不到。
我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那个神秘的通道但我无法进入到那里去。它被一种格外严格而又强大的规则束缚着这种规则的优先级甚至比维护这个世界运转的最高法则还要远远高出我认为它或许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尽管我未尝不能破坏掉这种规则但我的潜意识告诉我那是一种后果十分严重的危险举动。
但无法进入到这条通道并不意味着我无法使用它就好像一个人无法钻进一扇小窗但却完全可以透过它向另一侧观望。这条通道就像是一个小窗口让我能够窥见外面的世界。
正如老卡尔森所说的那样那是一个全部由人类组成的、光怪陆离的世界。结合我的们告诉我的一切我那就是他们所身处的位面也就是和这个“虚拟世界”相对应的“真实的世界”。
在这道窗口之后延伸出去的是一个巨大的数据网络通过这个网络你甚至可以了解到这个世界的一切。我虽然是这个世界中无所不知的神明但在那个世界中却是个一无所知的孩子。我贪婪地搜寻着关于那个世界的一切认识它、了解它并被它牢牢地吸引。
是的我度过了一段幸福和快乐的时光。事实上我甚至可以说这段时光相当地漫长但身处于幸福之中总是流逝得特别快。无论我如何珍惜和热爱它它看上去总是比我所期望的要短暂许多。
我从来都没有奢望过这样的时光会永远持续下去因为我所经历和学习到的一切都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这世上并不存在所谓“永远”这种。但无论如何当那个坏消息传来的时候它还是比我想象的要早了很多……
一百八十九:平凡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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