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该输的没输
这是一场很麻烦的决斗。
原本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考虑这一仗我都非输不可:一生执着于梦需要平复公会成员的情绪惩戒之锤骑士团需要一份胜利的荣誉我们需要保住自己的性命还要找到一个与对手和解的台阶这就意味着……
真见鬼好像每个人都盼着我输掉!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虽然我是一个富有荣誉感的战武士但并不是个呆板的死心眼仅仅是为了可笑的虚荣心就辜负了一生执着于梦的好意并且断送掉自己宝贵的一条性命这种蠢事我是不会干出来的。不就是一场无伤大雅的失败嘛我完全能够接受。
可最麻烦的是佛笑的叮嘱:我要输却又不能输得太明显要让对手感受到我对这场决斗的重视让他认为我已经全力以赴最终技不如人在一场公平的较量中体面地倒下;而不能让他发现我其实心不在焉并因此感到我们对他的轻视反而生出受辱的感觉来……
对于这种要求佛笑做出了很深奥的解释大体的意思是:这叫以退为进通过在战场上制造微妙局面而缓和气氛使敌我双方达成谅解以赢得在外交谈判中的主动权云云……
简单点说我的任务就是:不但要让一生执着于梦赢而且要让他赢得爽;不但要让他一个人赢得爽还要让惩戒之锤骑士团的会员们看得也爽;不但要让他们看得爽而且还得让佛笑他们不是太丢人面子上也要爽一爽。
然后我就很痛心地发现: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每个人都可以很爽只有我一个人会很不爽——废话如果我一刀子捅死你然后再问你一句:“老兄这下你爽了吧?”难道你还会心满意足地点头称是么?
沉重的心理负担让我心烦意乱一时很难集中精神。我甚至不知道这场胜负已定的“决斗”是如何开始的。当我意识到自己正在遭受攻击的时候一生执着于梦的战锤已经挥到了我面前不到一节手臂长短的距离上。沉重的锤头凌空划过一道圆弧形的轨迹发着“呜呜”的低吼声直奔向我的头顶。
慌乱中我的整个身体立刻向后仰倒过去顺势高举起左手的盾牌迎向袭来的战锤。雷鸣潮涌般的一生闷响炸裂在我的头顶我只觉得这一锤似乎并不仅仅是落在了我的手臂上而是落在了我的心上将我仅存的些许信心和勇气都敲成了碎片使我的心中越发地茫然起来。
在这一击之下我彻底失去了重心重重地躺倒在地面上。身上的铠甲摩擦着地面发出猫爪般刺耳的摩擦声听起来十分狼狈。在这个大敌当前的紧要关头我居然根本就没考虑如何应付对手的攻击而是下意识地向佛笑他们的方向看去心中深感惴惴不安:倒霉第一下就被打倒了会不会太丢人了?对手该不会觉得我是故意让他的吧?这可怎么办?
我看见佛笑用右手扶住额角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是对我的表现十分不满心里愈加慌乱起来不知该怎么样才好。
其实比起我心头的恍惚生命值的损失反而微不足道。无数次战斗的经历让我的身体及时做出了正确的反应一个简单的“格挡”技能将这一记重击弹了出去我的生命值只因此减少了不到三十点——用弦歌雅意的话来说这简直是个“用创可贴都嫌浪费”的皮外小伤。
担心自己的被动表现令人误解进而引发出什么严重的“外交冲突”出来我就地一滚半轨起身子左手盾牌上撩护住上身右手长剑猛然向前使出了一记“直刺”扎在了一生执着于梦的大腿上。
“噗呲……”一道血光溅起一百五十点生命狂飙而出。
坏了——我的心里立刻又犯起了嘀咕——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早知道我就不使用技能用一个普通攻击就好了。万一把对手伤得过重惹他生气了可怎么办?
我又瞥了一眼看见弦歌雅意皱着眉头冲我指手画脚看起来好像是在指责我什么似的。
我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心里愈发没了底。原本以我的攻击速度此时还可以再多刺一剑的却因为害怕犯错也被我错失了机会。
你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之后的几个回合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多大的煎熬。每次出手我都瞻前顾后生怕砍得重了让对手不愉快又怕砍得轻了让他错以为我在羞辱他;同样的每次他攻击的时候我也十分犹豫不知该尽可能地闪开这一次攻击还是老老实实亮出屁股来生受一记。
幸亏圣骑士这个冒险职业的防御力虽然特别坚韧但攻击力并不怎么值得称道我和一生执着于梦几番交手也只是相互砍掉了三分之一左右的生命并没有发生我错手把他杀掉或者过于轻松地被他错手杀掉的外交惨剧。
即便如此我的处境也已经足够糟糕的了。我发现自己成功地掉进了一个难以解脱的恶性循环之中:心里越是慌张就越要忍不住看看我的伙伴们有什么意见;而他们或是沮丧或是恼怒的表情对于我缓和情绪没有丝毫地好处只会让我的心情愈加慌乱起来。
这样的局面当然不会持续太久。很快地我就在慌乱无措的情绪中失掉了战斗的节奏不知到底该如何应对当前的局面了。当我刚刚目睹长弓射日暴跳如雷的剧烈反应之后刚一回头就发现眼前一片巨大的黑影已经迎头蒙了上来……
“哐……”
我敢和任何人打赌没人比我更清楚被一把粗大沉重的战锤迎面拍在脸上是什么感觉。
起初我只感到整个天地都发生了剧烈的震颤——事实上只有我的脑袋发生了震颤——进而一种强烈而刺激的刺痛感沿着我的鼻腔一直钻进了我的颅骨中让我感到又咸又辣、又酸又疼就好像有人正在把大瓶的“科卡劲爆芥末酱”一管一管地硬挤进你的鼻子里又像是有人在你的鼻孔中塞进一支“庆典冲天大礼花”然后把它引爆了甚至干脆是有人在你的鼻子里塞进了一支规模庞大的管弦乐队正在用最大的音量演奏一曲雷鸣斯特拉风舞曲而且还配送一支两百人的合唱队把冲天的噪音直接灌你的脑袋里。
这是一种“刺鼻”的疼痛相信我这绝对比你知道的那些“刺骨”的疼痛要难熬得多。
我一边止不住地流下凄惨的泪水一边前所未有地嫉妒着半兽人的长相——这些绿皮的丑陋家伙鼻孔很大开孔差不多和嘴巴保持平行就好像是被人直接在脑袋中间钻了两个窟窿几乎完全没有“鼻梁”这种英俊挺拔同时而又脆弱累赘的器官可言。所以我可以断言如果他们被战锤这样拍上一下肯定不会像我这么疼痛难忍。
不过我又转念一想心里顿时平衡了:嗯幸亏我不是牛头人……
这沉重的一锤给我造成了短暂的眩晕在这期间我的左肩又重重地挨了一下。值得庆幸的是因为我的鼻子正疼的厉害所以这次攻击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大的痛楚——当然这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庆幸的。
接着鼻腔的疼痛并没有消失而是转移到了我的前额汇聚在眉心一点的位置上。我觉得这种不断震荡着的疼痛感觉在拼命地膨胀几乎恨不得把我的脑壳都要撑得炸裂开来了。我不知该如何排解这极度的伤痛只能捧着脑袋大声惨呼:
“嗷……”
我惨叫的声音如此之大甚至就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这时候我才发现这一吼我下意识地用上了“恐惧咆哮”的技能。幸亏如此我才暂时阻止了一生执着于梦的继续追击为自己的恢复赢得了片刻的时间。
我的体内的斗气随着“恐惧咆哮”在体内不住地涌动着不知是出现了意外还是只是我错觉我好像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逆流而上大力冲击着我的额头仿佛一只大锤正不断敲打着令我疼痛难忍的眉心。疼痛的触觉被用力挤压着双倍地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明明感到脑袋愈加的胀痛但却又十分难以理解地觉得这种感觉很舒服并没有因此而更加痛楚难耐。
忽然间我感到一股跃动的力量猛地向上一压而后前额好像真的被撑得炸开了似的。
我的脑袋裂了一条缝!起初我惊惧地感到。
不是我的思想裂了一条缝!紧接着我摸了摸完全正常的额头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随着这个裂缝的开启那拥塞在我头脑中的无数要将人逼疯的痛楚仿佛找到了一条宣泄的通道像是被真空抽了出去一样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满胸大石挤压般的抑郁感觉也烟消云散。我的头脑感到前所未有的晴明澄澈就连双眼双耳也格外敏锐起来仿佛能从一树花枝的摇曳中感受到某种深奥玄妙的哲思来……
感谢一生执着于梦——虽然他不太可能是有意为之——这当头的一锤敲醒了我的神志让我摆脱了那些令人困扰的思虑仿佛一时明悟。
简单地来说这一锤把我砸开窍了。
我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情:
正在与我交战的是大陆联盟第一公会的会长身经百战的豪勇之士一个与我同级的圣骑士!
他可不是一个任我砍杀的低级菜鸟!
看看他身披的铠甲那金灿灿的一身是专属于圣骑士的“正义骑士”套装在我们现在的级别下这可已经是千里难求的极品装备了。就算是级别超过五十级的高手也未必凑得齐这样一身炫目的铠甲。
再看看他的武器这柄“神罚”战锤和牛百万的黑曜石柱一样是这个勇武的圣骑士在合服之战时凭着他勇敢的表现获得的神殿奖赏附加着多种属性他的盾牌同样是品质优良、属性不凡。除此之外他的戒指、项链、披风……也无一不是令人羡慕的高级货色令我这个刚刚挣了一万多枚金币的暴发户艳羡不已。
这样的一个对手就算我倾尽全力、毫无保留地与他搏命厮杀都未必是他的对手。我居然还在考虑什么“不要把他伤得太重”或者是“不要被他杀得太快”?
这完全是一厢情愿的自大想法!
认清现实吧我根本就没有能力来控制这场决斗的结果!
既然是这样我还要顾虑个屁啊!
跟他拼了!
反手砍杀我看见一道惨绿的暗芒在我的手中颤抖而后狠狠地刮在圣骑士的胸口。
他此时也已经从“恐惧咆哮”的影响中摆脱了出来巨大的战锤敲打在我的肋部。
九十五比一百三十在这场金属与鲜血的交换中我似乎是吃亏了。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长剑的攻击速度本就比战锤要快上许多更何况我会看中这柄“响尾蛇的劈风刃”原本就是因为它的速度迅捷。
又是一剑掠过一生执着于梦再次损失了一百零七点生命。不但如此长剑上附加的毒素效果已经产生了作用他的生命正以每秒钟二十多点的速度持续下降着。
看得出第一公会的会长阁下对于自己的防御力格外自信也已经习惯了这种顶着对手的攻击蛮不讲理地猛冲猛打的战法。实在是他的装备太过豪奢在这个级别阶层中无论是遇到谁都多少会占到一些优势。
但是他遇到的是我——一个游离在众神法则之外的天弃之人。
而我的手中还隐藏着一件违逆众神意志存在着的逆天装备:拳击手套。
额外增加的四十点攻击力似乎并不多但却将我的攻击力提升了差不多有四分之一。一剑两剑看不出太大的差别可数个回合之后就积累成了让人无法忽视的严重损伤。
终于在这场粗犷豪烈的拼杀中一声执着于梦露出了怯相。他惊讶地发现我居然能给他造成颇为严重的损伤在正面搏杀中占据上风。当我还剩下四百多点生命的时候他的生命值已经降低到了三百点左右。
而且这个差距还在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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