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皇城三皇子生母淑贵妃居住的临华殿。
深秋时节寒意渐浓。
宫殿中的花却开得正艳地龙中烧着上好的无烟炭火透过地上厚厚的羊毛地毯将热力传导到整座大殿。
即使只穿着夏日的纱衣赤脚走在地上都不会感受到丝毫寒意。
细节之处更有珠玉饰物、奇巧玩具琳琅满目真是富贵迷人眼。
虽然这座皇城的主人周温睿十几年如一日以身作则力倡节俭。
可惜他大概率一连数月都不会踏足后宫一步等他来的时候自然也看不到这些东西。
临华殿中专门围起来的暖阁里略显轻佻的粉色纱帘飘飘荡荡。
一位体态略显丰腴杏眼桃腮的绝色美妇人身上披着一件大红色的轻薄绡衣斜倚在一张铺着白鹿皮的矮榻上。
翘着玉白的兰花指将一颗剥好的葡萄放入口中。
毫无疑问这位便是临华殿的主人三皇子的生母淑贵妃苏玉茹。
明明已经是三十出头的年纪若是放在农家已经可以自称一声“老妇人”。
但这位保养绝佳的贵妃娘娘浑身上下却只有熟透了的动人风情。
这等绝色的尤物就算是那些去了势的阉人也难以抵挡。
榻上两个正使出浑身解数伺候她的小太监恐怕最有发言权。
良久之后。
脸色微红的淑贵妃娘娘才幽幽叹了一口气:
“有的时候男人还不如两根胡瓜管用!”
明媚的眸光透过纱帘转向殿外语带嗔怪:
“吕敬德那老狗出去办差多日还说什么等回来的时候要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真是个不讲信用的老狗!”
明明是喝骂神情却好似怀春少女在对情人撒娇。
显然那位为了让她“幸福”而甘冒奇险的吕内官在她心中的地位同样非同一般。
回头再看那两个除了眉清目秀之外简直一无是处的小太监顿时觉得他们有些碍眼起来抬脚便将他们踢翻下榻。
不知道自己哪里伺候不周到的小太监连忙跪倒在地磕头如同捣蒜: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淑贵妃不耐烦地摆摆手:
“快滚去尚宝监看看吕内官回来吗!”
然而当如蒙大赦的两个小太监抱着衣服刚刚跑出暖阁的时候身体却又勐然僵住。
淑贵妃蹙起眉头刚要张口喝骂童孔却蓦然一缩。
噗!噗!
伴随着两声闷响竟有两道雪亮的剑尖从两个小太监的后心冒了出来。
随即殿外又传来一片惨呼声、奔逃声、金铁交鸣之声
“啊!不要杀我!”
“饶命啊!”
“”
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所闻的淑贵妃还没有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就看到眼前的纱帘被人挑开。
两位女性【道兵】不紧不慢地走进暖阁不仅没有行礼反而目光如刀一般上上下下扫视着她丰腴的身体。
注意到自己那件比什么都不穿更加诱惑的轻薄绡衣淑贵妃连忙抓起榻边华贵的衣衫胡乱地披在身上。
看着她们剑上滴落的鲜血还有地上两具小太监的尸体淑贵妃心中怒火上涌柳眉倒竖:
“玄鹤卫士你们竟敢在我宫中胡乱杀人?!真是好大的狗胆!”
三十六营之【玄鹤营】全都是由女卫充任专门负责护卫后宫。
平时她们都对这位贵妃娘娘恭恭敬敬淑贵妃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些护卫竟然敢在临华殿中胡乱杀人。
气得过分饱满的胸口都在不断起伏。
然而。
这些卫士却对这位贵妃娘娘的叫嚣理也不理。
在她刺耳的尖叫声中将临华殿中所有的宫女、太监全都杀得一干二净就连两只观赏所用的画眉都没有放过。
接着用最快速度将宫殿重新打扫干净之后直接给临华殿上锁将神色呆滞的淑贵妃独自一人锁在了里面。
也锁住了她“我要见陛下!我要见我儿景梁!”的悲鸣。
与此同时。
整个云京城的上空似乎都弥漫上了一层厚重的乌云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九五之尊的皇帝便是整个帝国“龙气法禁”的中枢。
云京城上空的天气不仅仅代表了老天爷的心情有的时候可能也是皇帝心情的晴雨表。
就比如现在周温睿的心情就比云京上空的天色还要阴郁。
大表哥周景焕好歹也是本朝仅有的三位皇子之一。
他的那封奏折在几经辗转之后终于还是成功绕过薛相送到了周温睿的手中。
上面写的第一件奏报就让这位建明皇帝脸色青白几欲吐血。
“吕敬德你这色胆包天的老狗朕要诛你老家全族!
还有苏玉茹你这不要脸的女人不守妇道有辱皇家若非生下了三皇儿我定要赐你三尺白绫让你以死谢罪!”
周温睿确实不好色。
但作唯我独尊的皇帝又哪里受得了这个?
我可以不交公粮但你不能偷腥哪怕是个太监也不行!
不过只要不搞出人命再怎么秽乱后宫都不会动摇王朝统治的根基。
周温睿对这丑事也只是感到耻辱在派人杀光宫人避免丑事外传之后便将其放在了一边。
而后面的秘奏却让他在勃然大怒的同时还感到了深深的戒惧。
有人窥伺大宝!
已经触动了他的逆鳞!
反反复复端详着奏折上的内容周温睿的脸上渐渐乌云密布牙缝之中挤出九幽寒风:
“水德蛟龙!薛东楼不仅是水德蛟龙还是反贼‘无生道’推出来的【小明王】!
薛介溪啊薛介溪我真是小瞧了你啊。
在朕的身边伺候了接近三十年你可真是藏得太好了!”
如果周景焕只是在奏折上空口白话单纯给薛相泼脏水周温睿也不会相信这个自己并不怎么喜欢的儿子。
哪怕是列举了无数贪赃枉法的罪证也可能不会放在心上。
但是后面还附着了性和尚跟薛东楼的对话、画影图形。
将这些东西与他埋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对照竟丝丝入扣毫无破绽。
周温睿的心顿时冷了下来。
“朕之所以能登上皇位其实是因为无生道?!”
缓缓抬头看向书房墙上挂着的一对木工斧凿这对斧凿从他登基就挂在了墙上一挂就是十五年。
普通的宫人只以为皇帝体恤民间疾苦想要了解木匠的活计谁也没有将这与其他陈设完全不搭的斧凿放在心上。
殊不知这正是当年“货郎龙”能成功盗取木德龙鳞衣的最大依仗!
实际上当初“无生道”明面上根本没有出动任何一位【黄篆法师】甚至是【赤篆术士】。
只是一直在薛介溪背后出谋划策。
而盗窃计划的核心便是这一对不知道砍凿过多少树木的斧凿。
就好像屠夫的身上有煞气将军的身上有杀气一样。
树妖天生也会害怕杀死过无数同类的木匠、樵夫。
一旦配合无解的【厌胜之术】就连一条青龙也会被克制。
【厌胜之术】本就在木匠之间广泛流传民间十分常见的偶相斗、砖带孝、烧龙骨就是完全不通法术的普通人都可以施展。
只因这门术法也是世间极少数能伤害到贵人的诅咒之术。
集大成者正是历朝历代的宫廷!
周温睿一直以为自己能够上位全都是因为他自己的聪明才智。
哪曾想在时隔十五年之后的今日他才发现自己其实是被一群“无生道”逆党送上的皇位。
难道朕是当年那些兄弟中最好对付的一个吗?!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这可比被一个太监戴了绿帽子还要让他难以接受。
彭!
周温睿将奏折狠狠甩在桌桉上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才能用最小的代价拿下树大根深的薛介溪。
早就已经顾不上再派人去找周景焕的麻烦了。
哪怕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已经知道了当年的秘密也是一样。
想要打开【活龙门】放出青妍条件本就苛刻至极。
周温睿打心眼就没有觉得周景焕一个武夫会有那个本事。
【活龙门】、【云和桥】、在【独眼石人】眼皮子底下成功“走蛟入海”样样都是几乎不可逾越的障碍。
不要说麾下只有一支【长水营】就算是再给他三五只【道兵】找不到关窍也是白搭。
圈禁只为杜绝意外并不是因为周温睿有多么瞧得起这个儿子。
他又哪里知道有王远从中串联营救计划实际上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就连这封奏折都是哥俩担心他闲得难受才抛出来的一根搅屎棍。
周温睿捏着眉心狠狠思索一阵在一连写好数道人员调动的手谕决心肢解薛介溪麾下的势力之后笔尖微微一顿。
“还有冬官的那道卦辞。
在二月二鱼跃龙门的时候那无生道的【独眼石人】必定会现身。
只要能及时将之斩杀无论是可预见的浊河改道糜烂北方;还是云和桥坠龙;一切都不是问题。”
“大炎现存的五位【兵圣】中我周家的祖奶奶‘叶底飞花’许传芸寿元将尽不可轻动。
但只要其余四位【兵圣】武侯周星楼、裴玉楼、谢天客、姜白眉在朕手中大炎依旧能将世间任何一座教门挥手扫灭!”
周温睿脸色狠绝:
“无生道、薛介溪、龙青妍没有人!没有人能夺走朕的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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