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倍骑着一头牛晃晃悠悠地与秋叶一起被风簇拥着进入了长安城。
阿倍长得不算瘦小也不算高大一张脸也平平无奇衣着更是算不得丽也就是周正而已。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进城的时候获得了极大的礼遇就连看守城门的武卫们见到他也难得地行了一个礼。
不是阿倍本人有多了不起而是他胯下的黄牛的眉心上用烙铁烙出来一个大大的赏字。
这个赏字可不是随便可以烙上去的只有官府赏赐给有大功的百姓的牛才能在眉心烫字。
骑着这样的一头黄牛理论上去哪里都不寒颤。
今日是倭国遣唐使们聚会的日子阿倍特意起了一个大早将这头牛洗涮得干干净净把黄牛身上不整齐的毛也修剪了一遍还修理了牛蹄。
所以当这个留着一点小胡子的倭国人进入长安的时候大家都忽略了他是倭人这么一个事实。
倭人第一次不用腿行走在朱雀大街上阿倍心中满满的都是自豪就连胯下的这头牛没有戴粪兜子弄了一堆牛粪在朱雀大街不良人们也没有罚他还给他找来了清扫工具让他弄干净了事。
这是倭人第一次在朱雀大街上被良善地对待阿倍非常得感激即便是脱下衣衫挂在牛屁股后边也不愿意再让牛弄脏干净的朱雀大街。
跟进城门一样进入皇城的时候人家也没有为难他至少没有让他解开衣衫查验更没有掏裆这样的行为。
进入倭国馆驿阿倍发现这里的人死气沉沉的甚至有一些人在见到同伴之后嚎啕大哭。
其中就有两个好命的进入国子监的倭国人。
“唐人不拿我们当人看我的唐文不好听不懂课业向先生求教他们不理不睬向同窗求教他们呵斥我让我滚远处处受辱处处被刁难我不想去了。”
阿倍听到同伴这样说就愤怒地指着他的鼻子道:“我们冒死漂洋过海来大唐来之前就知晓不会有太好过的日子如果你只是求安稳当初就不该来让那些可以忍辱一心想让倭国变得强大起来的人来。”
那个哭泣的倭人闻言不但没有羞愧之感反而指着阿倍道:“你在大唐最富庶的村庄学习砖瓦之术马上就要学习建筑之术那里的人淳朴不说还会善待倭人我知晓你最近获得了大赏。
要不然换你来国子监试试你就知晓国子监里的人与大唐淳朴的百姓完全就是两种人。”
阿倍将双手插进袖子里环抱着胸口平静地对这个倭人道:“阿幸你真的这么想吗?“
阿幸点头道:“对我就是这样想的。”
阿倍就指着倭国使者的房间大门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大人那里换一下。”
阿幸哼了一声径直推开倭国使者卧房的大门一进去就跪地恳求道:“我愿意与阿倍交换学习之地。”
使者咳嗽一声道:“阿幸你应该知道你在国子监已经是最好的位置了。”
阿幸执拗地道:“我在国子监受尽侮辱如果跟阿倍交换一下也能获得大唐官府的大赏。”
使者轻声道:“阿幸陛下对你的要求是不同的阿倍醉心于建筑回去之后要负责修建我们的平城京你要学的是大唐的法度。
你们都是阿部大人的弟子背负着不同的重任轻易舍弃是不对的。”
阿幸低头不言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地萎靡。
阿倍对使者道:“还是让我去吧阿幸可以在曲江里度过他悠然的生活还有可能吃到晋昌坊大食堂的美味佳肴或许这才是他希望的生活。”
使者看着阿幸道:“这就是你的追求吗?“
阿幸不言只是将头贴在地板上。
使者转向阿倍叹口气道:“那么你去吧。”
阿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点点头说:“万年县令云初诗云: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且看我如何在国子监簸却大唐这滩沧溟水。”
就离开了使者的房间。
“一个人的信心极为重要假如这个人目标坚定且意志坚决那么成功就是可以预期的事情如果老天轻视他或者钟爱他他都可能成功假如老天厌弃他不待见他如果不要他的性命的话成功也是可以预期的事情。
无论如何轻易地放弃是不可行的。”
面对找上门来的刘滔云初叹了口气还是准备说服他继续留在官营织造作坊里面在这里积蓄功劳与履历好为日后做官打好基础。
刘仁轨已经带着老婆离开了长安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或许这是李治在为刘仁轨留后路一旦他在海边也站不稳脚跟回来的时候也不至于影响他的官声。
所以作为刘滔的长辈云初还是多操了一些心。
刘滔施礼道:“小侄实在是耐不得那群宦官颐气指使的模样只想一心求学。”
云初叹口气道:“杨英家学渊源出身豪奢他都能在官营织造干得风生水起你弟弟与你更是一母同胞他也能在官营织造做得如鱼得水为何就你总是闷闷不乐甚至到了要退却的地步呢?“
刘滔沉默片刻道:“只愿直中取不愿曲中求。”
云初点点头道:“既然你觉得太学才是你施展才的地方不妨就全力去追求吧至于你在官营织造的差事我自然会找人去顶替。”
刘滔自己也有一些羞愧默默地施礼之后就离开了云初的官廨。
温柔从外边走进来瞅着刘滔的背影道:“别强求他之所以在百骑司手下待不住说明他根本就没有本事吃这一碗饭早点退出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云初点点头道:“只是凭借他的一般化的才能想要成功几乎没有可能了。
国子监如今越发地拥挤了我担心他出不了头。”
温柔笑道:“无论如何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就算是刘仁轨也无话可说。”
“你不是去御史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温柔摇摇头道:“我觉得我还是继续待在万年县当巡察御史比较好。”
云初瞅着温柔道:“朝堂上又起风了?“
温柔笑道:“你可能都想不到纪王李慎在高陵那边的封地出了问题。李义府上表弹劾纪王李慎说他这些年在悄无声息地将自己的封地在向三原县那边侵袭到目前为止已经侵犯民田官田共计一千一百多亩。
现如今御史们正在勘察一旦被御史查证确有其事李慎这一次一定会很糟糕。
如果仅仅是李慎一人出事我还不以为意
但是呢御史台开始彻查自永徽元年到现在所有的勋贵封地的变化我觉得这可就不怎么正常了。
皇家的事情很难能说得清楚更别说六年的陈年老账了这中间可以取巧的手段太多了。
我不想参与进去还是回万年县躲一阵子等风平浪静之后再升官也不迟。”
温柔的流言路子比较多既然他已经感觉到了危险连好不容易通过敬献两尊周代青铜鼎得来的升官机会都不要了这说明问题真的很严重。
之所以没有弄成黄帝时代的青铜鼎主要是那个时代的青铜鼎所需的东西实在是太杂铜质不如周鼎清晰再加上黄帝时期的字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定论万一人家用的是仓颉的鸟兽纹而温柔跟狄仁杰两人弄错了那么就是大灾难了。
因此用周代的青铜鼎比较有把握一些。
听闻温柔不去御史台了就遗憾地道:“可惜那两座汉鼎被你们糟蹋成那副鬼样子。”
温柔摊摊手道:“看来我终究没有通过歪门邪道升官的命以后还是绝了这个心思吧。”
云初哈哈大笑深表同情。
十月的清晨石板上已经有了霜枣红马在蹄子因为加了蹄铁又不肯听话所以蹄铁与青石板摩擦之后往往会出现一熘火星子。
何医判终于来信了他将在今天乘船抵达落帆沟同行的还有老神仙孙思邈。
落帆沟是大唐皇宫御苑的出入水口所谓的皇宫御苑指的就是曲江池。由于远来船只进入御苑前都要在沟口落帆故名:落帆沟再由牛马拖拽船只经过狭窄的沟渠最终抵达曲江码头。
一年半的时间没有见过老神仙了云初颇为想念再加上今日太医署已经是倾巢出动去迎接降服瘟疫的老神仙得胜归来自然不能少了云初。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一些曲江池子的边缘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估计再过半个月只要来一股寒流长安水运就会彻底地结束。
因此落帆沟外等待进入曲江的船帆林立远远望去连绵十里不绝。
由一组二十头牲畜组成的拖船队伍正缓缓地将一艘黑色的帆船从狭窄的河沟里拖过来。
云初仔细看看这艘黑色的帆船发现竟然是滕王李元婴的旗号。
对于滕王李元婴云初还是比较熟悉的因为这家伙总共修建了三座滕王。
一座在山东滕州一个洪州(南昌)这两座滕王导致他两次被贬估计这一次来京城还是被贬斥的命运准备去蜀中修建他的第三座滕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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