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张秘书来前想过种种可能, 也预测过苏梅会怎样哭闹又会提出怎样的要求, 唯一没想到的是她会如此冷情、绝决。
“苏同志, ”张秘书悄悄咽了口吐沫劝道“话不能这么说,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有气, 可不管你对书记有多不谅解对夫人有多不待见, ‘不来往’这话都不能说, ‘互不打扰’这个意思, 更不能表达出来 。”
眼见苏袂不耐的要张口反驳, 张秘书忙把手往下一压, “听我把话说完。”
“念营、念辉的爷爷林老, 是过雪山草地一路走来的革命·军人是咱花城市的市委副书记你一句不打扰, 有想过可能产生的后果吗?”
“夫人肯定是乐意之至, 因为这样以来, 林老手中的资源, 将倾斜、过渡给她生的儿子建国。”
“是!林红军、林建业的成就都不低, 甚至……”张秘书顿了下“你的原婆婆刘英同志, 更是凭一己之力拿到花城布防图, 助部队以最小的代价解放了花城, 其功勋在林老之上可是……他们都不在了。”
“苏同志, 但凡他们有一个……还活着今天这话我都不会劝你”张秘书轻吐了口气“赌一时之气放两句狠话固然是爽可这之后呢?”
“你要放弃林家的资源带着两兄弟回老家吗?”顿了顿张秘书又道“林老的东西你可以说不稀罕可红军兄弟和你婆婆留下的资源呢?你要知道人情也是需要维护的你带着孩子缩在陕北的小村庄里十几年不出待孩子大了你想起来了要用了那些人还在原地等你吗?”
“十几年的时间足以让夫人借着林夫人这个名头和红军兄弟继母的身份将这些人脉笼络在手。彼时你说这些人是向着跟他们联系不断有共同利益关系的夫人和建国还是向着念辉、念营这两个农村出来的小子?”
苏袂定定地看了张秘书半晌“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张秘书摸了摸口袋抽了根烟出来“介意我抽烟吗?”
苏袂抬手做了个请。
掏出打火机点燃张秘书深吸一口吐出缓了缓心中的情绪回忆道:“林红军是我高中的学长我们没有交谈过他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可我们成长中有一个共同点我们都有一个英雄的母亲。不同的是他身高体健学习好、打球好为人爽朗大气是所有男生崇拜的对象;而我与之恰恰相反我出生在前线不足月自小体弱多病母亲去后活得自卑而又敏感在学校是被人欺负作弄的对象。”
“用一个比喻来说他是高悬天上的一轮明月我就是那活在阴沟里的老鼠。”腾起的烟雾弥漫了他的眉眼也遮住了他因回忆而带出的伤痛“知道他后他便成了我追逐的目标努力提高学习努力锻炼身体努力跟上他的步伐考上同一所大学……可惜我大学毕业那年他牺牲在了战场上。”
苏袂起身给自己和他分别倒了杯茶端着搪瓷杯子轻啜了口看着他平淡道:“据我所知念营五岁半就被他妈妈送到了林老身边。”
张秘书烟雾中的脸抬起笑了下“林红军牺牲后我失去了前行的目标颓废一阵后进了政府部门用了两年时间做到了林副书记秘书这个位置。”
“他妈再婚后很快便有了身孕打电话到市委找林副书记电话是我接的人也是我开车去接的。我不喜欢他”张秘书坦然道“他身上没有林红军的半点影子。当然我说的不是外貌而是性格。”
那懦弱、而敏感的样子常常让他想到年幼的自己。
苏袂:“……”
半晌苏袂无语道:“七岁的孩子你指望他能有多强大?!”
“3岁看大7岁看老。”张秘书掐灭烟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起身走到门口目光在小黑蛋、林念营身上转了圈落在王老太拎着的鸭子上。
“你上山猎的?”他回头问苏袂。
“嗯。”苏袂点头。
“想好了吗?”他再问。
“陈美如有很强的独占欲”苏袂抿了抿唇起身走到他身边依着脑中的记忆分析道“她对自己的小家自己的丈夫看得很紧不容他人侵入靠近一步特别是跟刘英同志有关的我们。”
张秘书笑着打了个响指:“对!”
苏袂唇角扬了扬偏头看着他确认道:“林老是真忙?”
张秘书对她点了点头:“用一句日理万机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
苏袂心头陡然一轻有些释然“陈美如的能力如何?”
张秘书一愣随之回过神来“你想要做什么?”
苏袂道:“我想要她给我两个地方上的工作名额。”
“你准备怎么跟她开口?”张秘书看着苏袂饶有兴致道“那女人精明的很当心讨要不成反被她在林老面前倒打一耙要知道职位越高的人越是爱惜名声别说两个工作名额了一个林老知道后都会厌了你。”
“我需要开口吗?”苏袂唇角轻勾笑意于眼中潋滟泛起“我不需要开口甚至都不需要跟她见面只要通过你在她心头种下一颗颗刺她就会主动将我想要的东西送到我面前只求我带着孩子别出现在林老面前别入住她的小家。”
张秘书张了张嘴半晌才问:“怎么种?”
“你送东西来了我自然要回礼余下的”苏袂拍了拍他的肩“就要你在林老面前多美言几句了。”
“就……就这么简单?”
“在抚恤金下来之前的这段时间还要张大秘书”苏袂笑道“带着东西以林老的名义多来几趟。”
张秘双眸一亮:“关系越拉越近她必然坐不住怕你拿了抚恤金转头就带着孩子上门住进家里赖着不走了。”
苏袂笑眼里却是一片冷意。
所以那女人才会在林建业一走就迫不及待的要了原主的命。
她怕的不就是这个。
没了原主依那女人的独占欲苏袂猜测她多半也不会就此罢手。
林老不管事两个孩子落在她手里还不是任她随意揉捏要生便要依她的意愿活着要死也不过是一个意外的事。
“去吧”苏袂一指院中的小黑蛋、林念营对张秘书道“陪两个小家伙玩两三个小时用过饭再走。”
张秘书下意识地拒绝道:“不用了你把东西准备好我早点回去半路还能掉头去趟会县把视察公路的林老接上一起回市里。”
苏袂挑眉看他:“回去后你不要跟他说说念营吃胖了长高了没学业有没有拉下居住的环境如何还有小黑蛋有没有调皮……”
张秘书:“……”
没再让他拒绝苏袂招手唤来两个小家伙:“念营、小黑蛋来带张叔叔在咱这山头逛逛再去溪边让他帮你们捉两条鱼。”
接着苏袂又对张秘书指挥道:“你不是给他们带了礼物吗拿过来给他们分分吧。”
丢下三人磨合苏袂找到烧水给鸭子褪毛的老太太“大娘还要麻烦您中午帮我烧桌菜招待一下张秘书。”
王老太心头一松关系没恶化就行。
方才看苏梅的脸色她还真怕小丫头气性上来了礼物一丢把人家赶出去跟长辈断了来往。
“行!”老太太笑道“正好你带了鸭子、鸭蛋回来家里还有一个肉罐头咱就烧一个米酒鸭炖一个竹笋鸭汤再炒一个芥菜鸭蛋开瓶肉罐头蒸锅米饭大娘保证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苏袂心头猛然一暖伸手抱住王老太的脖子亲腻地在她肩头蹭了蹭:“大娘谢谢您。”
王老太怔了下脸上热意上涌:“跟大娘还客气什么。”
“方才我让念营回去把你的药拿来熬了”王老太推了推她一指灶台上温着的汤药“快去喝了。”
苏袂刚才在堂屋门口就闻到药味了这会儿在厨房那味道更浓没喝她就觉得苦:“我去食堂跟司务长说一声鸭群所在的沼泽地等会儿回来再喝。”
“站住!”老太太脸上的温情褪去虎着脸凶巴巴道“把药喝了!”
“大娘——”
“亲娘也不行喝!”
苏袂见躲不过了垂头拿了垫布握着砂锅柄把药倒进一个碗里摸了摸碗壁不烫了。
端起一口气灌进肚苏袂整张脸都苦兮兮地皱巴了“好苦啊!”
比用发霉的粮食熬的粥都难喝。
老太太的脸彻底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
“都多大的人了还怕喝药”王老太嗔了她一眼下巴一抬点了点靠墙的厨柜“最上面那层罐头瓶里装的有果脯赶紧抓把甜甜嘴。”
“谢谢大娘”苏袂打开厨柜找到老太太说的果脯抓了一把塞进嘴里苦味被压下她才觉得好受些“也不知都放了什么又麻又苦又涩还酸。”
“不管放了什么医生开了药你就得喝!”老太太拎起褪去羽毛的鸭子抽出埋在火炉下烧得通红的铁钳低头燎去鸭子身上细碎的绒毛“哦对了你带回来的鸭蛋我看了54个有32个是种蛋家里就那一只抱窝的鸭子还不老实总想着往外跑。你等会儿去食堂问问司务长看能不能帮忙寻两只抱窝的母鸡来。”
苏袂记得老家有些地方用炕孵小鸡遂问道:“不能修个炕孵吗?沼泽那边鸭蛋多得遍地都是。”
“炕?”老太太想了想“也不是不行北方来的战士应该会修炕就是控火炊事班的几个小兵不知道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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