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半世携手相眷卧 第七十一章 套话故往闻隐情
翎钧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什么少顷回头看向了仍未敛去脸上红晕的孛儿只斤氏。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如今的黔国公,其实算不得是个武勋。”
翎钧的话里并没给黔国公沐昌祚太多尊重但纵他这话当着黔国公沐昌祚的面说到大庭广众里去也断无一人会觉得他说的不妥。
一个没有一转策勋在身的国公,一个只因同辈人里再也没了旁人能跟他争抢,才得以承爵的文弱庶子,在一向尚武的大明朝的确是要被人瞧不起的。
更何况他还昏聩胡闹宠妾灭妻让一个从红楼里抬出来的烟花女子执掌了一府的中馈短短十余年就把历代黔国公积累的家业败去了大半!
“其实昌祚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
“他是个重情的人而且也是有自己抱负的。”
听翎钧说沐昌祚不好孛儿只斤氏顿露不悦“他只是只是因为当年身子遭了那剧毒所害才这般不好,这这怪不得他!”
“好就算你说的这个当真是怪不得他的那他负心于你娶了个红楼出身的烟花女子又该作何解释?”
“重情?”
“我呸!”
翎钧鲜少情绪激动骂人更是少之又少。
然今日他却毫不避讳的当着孛儿只斤氏这该算是他长辈的人对其夫君怒骂出声“哪家公侯伯府的嫡子过得跟阿睿这般窝囊?你在这山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他怕你担心亦费尽心思的瞒着现如今,你自己也该瞧见了,他身上,哪里还有一块好皮!”
“这,这事儿确实该怪我。”
想到沐睿身上那新伤摞旧伤的情景孛儿只斤氏便哭得更厉害了。
“那王氏曾是我身边护卫昔年跟着我一起来刺杀黔国公府子嗣的。”
“我私自放了昌祚恐她回去告密害昌祚再陷囹圄便从背后捅了她刀子将她丢在了雪地里等死哪曾想哪曾想她竟命大没死被人救下之后卖去了红楼为娼。”
“哪知道哪知道昌祚会……会因为马车坏了轮轴在闹市街头与她巧遇还……还被她花言巧语蒙蔽将她当成了我……”
孛儿只斤氏哭得厉害了便有些喘不上气来这是她曾被关进地牢多年不见天日阴湿里待的久了落下的暗伤。
翎钧之前不知李氏亦从未跟他提起因此他便只当她是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哮喘之类的毛病直到前些日子从顾落尘那里听闻孛儿只斤氏过往才是明白了其间真正因由。
“你知他被骗为何不跟他解释清楚?”
翎钧像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孛儿只斤氏一眼打开腰间的皮口袋摸出一只汝窑烧制的青瓷小瓶往她的面前递了递“轻心还在燕京的时候瞧我身子积了湿气遇上乍冷暴热情绪激动就会咳的厉害特意做出来给我的唯今已是只剩这三颗了。”
“你以为我不想么钧儿?”
“你以为我愿意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与个贱婢恩爱缠绵你以为……我愿意看着自己喜欢的人遭人戳着脊梁骨辱骂被个贱婢败光家业?”
“我是不能啊!”
“钧儿我是我是不能啊!”
孛儿只斤氏踉踉跄跄的走到床边却没伸手接翎钧递给她的青瓷小瓶仿佛只几个呼吸的工夫她便似被人抽去了筋骨般的歪倒在了床边坐在床边的脚榻上揪着沐睿的被子号啕大哭起来。
“昔年我盗图投明父亲和兄长为了给我成全都参与了其中而后我得先皇许诺有了新的身份又断了与西北的一切联系才让他们慢慢淡出了俺答汗的视野不再过遭人监视的日子。”
“昌祚的兄弟皆是被我和兄长所杀他重情义若得知我是害了他亲人的罗刹定要负疚难过……”
见孛儿只斤氏哭得愈发喘不上气连脸都憋红了翎钧忙打开青瓷小瓶到了一颗药丸出来硬给她塞进了嘴里。
吃下药丸后孛儿只斤氏打出了一个哭嗝然后气息便较之前略平缓了一些。
“我本想寻机会结果了她以绝后患却未料竟落入了那贱婢的陷阱被昌祚关进了祠堂思过。”
“而后那贱婢便趁昌祚不在府里跑去了祠堂威胁我说昌祚已当她是昔年盟誓之人对她信任至极待过了年就要入宫去为他所生的儿子请封让我不要不自量力。”
“彼时睿儿已经六岁文采武功都已崭露头角连先皇都夸他是黔国公府的振兴之望若无意外他该在年后得封世子入军营历练。”
“我怕昌祚糊涂当真受那贱婢蛊惑触怒天威便在新年那日的晚宴上给他弹了昔年我们盟誓之时曾弹奏过的曲子。”
“可我做梦都不曾想这也是那贱婢的阴谋昌祚在听我弹过曲子之后勃然大怒揽着那哭得梨花带雨的贱婢当着睿儿的面儿命人剁下了我两根手指使人做了肉馅包成饺子逼着他吃下。”
说到这里孛儿只斤氏稍稍停顿了一下抬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沐睿的额头“我被人连夜送到这山上锁进了庙里的柴房睿儿的奶娘偷偷使人来给我送信说睿儿起了高烧被梦靥缠得醒不过来昌祚受那贱婢欺瞒连大夫都不给他请一个。”
“我怕他烧出毛病只得跟你母妃求助你母妃策马千里抗旨归京把他从黔国公府里抱出来的时候他虚弱连脉搏都快没了。”
“若非有轻心丫头的师父出手他怕是怕是……”
“你见过轻心的师父?”
第一次从柳轻心之外的人嘴里听到她的师父翎钧不禁一愣。
“当然见过。”
听翎钧跟自己问起柳轻心的师父孛儿只斤氏先是一愣见他满眼疑惑便伸手指了指被冬至码放在桌子上的金疮药“这药我之前用过是他老人家不传世的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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