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半世携手相眷卧 第六十八章 明言直述昔日寒
孛儿只斤氏一边清洗布巾一边落泪。
若非今日沐睿遭了这样的事她怕是到死都不会知道她所谓的骄傲和尊严,都是在由她的儿子一肩担起。
“这么多年他这么小的一只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小心翼翼地给沐睿擦洗伤口上药包扎。
孛儿只斤氏像是压根儿没听见,初一跟她的问话“那时他该是……才只有七岁吧?这么多年,这么多年……”
“夫人恕罪。”
“未得三爷许可初一不能把有些事告诉夫人知道。”
看着沐睿那说是遍体鳞伤都不为过的身子初一稍稍滞愣了一下。
怪不得沐睿总喜欢在人前缩着身子在只有自己人的时候没骨头般的半躺半倚着坐原来……竟是为了止疼!
“那人你带去给钧儿处置吧。”
“他做事一向都有分寸。”
孛儿只斤氏说着话的工夫已给沐睿擦洗好了伤口开始给他上药她的右手只有三根手指却并不影响灵活。
“我这些年都只在山上待着不熟悉燕京情势冒然插手,未必能处置得当。”
“而且睿儿这情况你也看见了今晚八成儿是要起烧的。”
看着沐睿的血浸透孛儿只斤氏给他撒的药粉依然没有要止住的意思初一稍稍犹豫了一下。
想着柳轻心曾跟他交待的务必要帮翎钧护沐睿周全忙打开腰间的皮口袋从里面拿出了翎钧给他们这些亲侍每人备了一瓶在身的金疮药递到了孛儿只斤氏面前。
“夫人给睿少爷用这个吧。”
“这是王妃之前在时亲手调配的止血药。”
“彼时三爷遭人重创也是用了这个才没落下暗伤。”
燕京这边存着的金疮药已经在给他和徐维康两人治伤后,用去了大半。
如今柳轻心身在摄天门孙军医却拿了方子在手也配制不出跟她一模一样的药粉。
若非今日伤成这样的人是沐睿柳轻心又特意给过他交待初一是断不可能舍得把身上的这金疮药拿出来的!
“是那个名唤轻心的丫头么?”
“年前时候倒是听彩凤提过说是个聪慧讨喜的孩子待钧儿也是用心。”
孛儿只斤氏没有推辞伸手接了初一递上的金疮药先使水擦去了之前的药粉才又滴了些黄酒在沐睿的伤口上把药粉小心的撒了上去“虽出身差了些但这普天之下又有哪家的姑娘嫁入皇家不是高攀的呢……要我说舜斋就是太矫情了些孩子们的事儿做人长辈的管得多了不是什么好事……”
对隆庆皇帝孛儿只斤氏没以“陛下”相称只似随口般的唤做“舜斋”。
这在旁人听来该被视为大不敬当累及家族的口不择言自她嘴里说出来却似理所应当般顺畅。
“这金疮药我是许多年未曾见了。”
“若有幸能救那丫头回来你且帮我跟她问上一问她师父身子如今可还康健。”
金疮药沾上伤口几个呼吸的工夫便止了血。
孛儿只斤氏似是记起了什么旧事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了一下“之前听睿儿说那丫头手段高明堪称圣手我还觉得他是在拿话本子里的词儿编纂哄我开心如今瞧了这金疮药……若是那人教训出来的弟子说是圣手怕都是在污了她的名声才是……”
“初一这就去把此间情景禀报三爷知晓。”
“若不能及时赶回来晚些时候三爷应会先遣冬至过来帮衬。”
见沐睿的血能被金疮药止住初一才稍稍放心了些拱手跟孛儿只斤氏行了个拜别的礼就快速转身出了门去。
以沐睿的伤势一瓶金疮药显然只堪解个燃眉之急他得尽快回三皇子府去把沐睿让他转达的话和此间情景告给翎钧知道。
……
初一回到三皇子府的时候翎钧还在跟徐维康、朱时泽议事。
听说沐睿被黔国公府的下人从山上推了下来本就不济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几分。
徐维康说的没错。
沐睿是个疯子。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些时候甚至不惜以命相博。
但面对这样的沐睿他却只能一边生气一边被他牵着鼻子走想揍他一顿出气又生怕掉进他新的谋算里去。
“看来阿睿已经想清楚了。”
自猜测“欠了沐睿人情”之后徐维康对他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对他的称呼亦随了翎钧的叫法。
“黔国公府乌烟瘴气了这许多年也的确该清理一下污秽了。”
说完这句徐维康缓缓抬头看向了坐在他对面的翎钧“你打算如何让沐昌祚那老糊涂知晓孛儿只斤氏的事?”
“你知道?”
翎钧微微一愣抬头看向徐维康。
“昔年孛儿只斤氏遣入中原刺杀黔国公府嫡庶子孙数人我曾受命追捕余孽。”
“之后又与她父兄有过几次对阵。”
“她献图入京嫁入黔国公府的时候虽较之前长了些年纪但样貌举止却骗不了人。”
徐维康没有拿捏推脱听翎钧跟他问询便毫不遮掩的跟他说了自己知晓的因由“她初入黔国公府的时候跟沐昌祚也算举案齐眉只是后来那老糊涂不知是受了何人撺掇疯了似的从红楼里抬了个女人入府还给了个平妻的身份再之后没多久她就被送去山上‘礼佛’了。”
“那时我还不曾糊涂犯浑……阿睿也还是个正常孩子……”
“我想着他好歹也有些领兵天份不该埋没在府宅争斗里就使了人去黔国公府探查。”
“后来西北那边起了战事老将军重伤昏迷如柏应付不来就跟先皇写了信函让我去西北帮他我一去西北便是三年待再回来燕京阿睿就已成了如今样子。”
“彼时黔国公府因先皇赏了我一块儿靠近南疆的藩地与魏国公府起了争执我又瞧着他不喜便没把探查的结果告给那老糊涂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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