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是事关“大义”能活谁也不会愿意求死。
即便需要遭些罪或受些苦累大部分人也总喜以“未来尚不可知”来说服和麻痹自己对一些人和事委曲求全的低下头颅。
听李岚起说自己只需换棵大树乘凉并对一些事放下执拗就可继续活下去李江雪毫不犹豫的点头应允下来。
她很清楚李岚起敢这么跑来跟她母亲讨要她的“所有权”那一准儿是已得了他们的父亲德平伯李铭许诺的就算她不答应她的未来也都已不可能再沿着她所希冀的方向发展了。
硬碰硬的结果只会是以她的粉身碎骨告终。
她是喜欢三皇子朱翎钧不假但她的喜欢并未浓烈到像她姑姑喜欢隆庆皇帝那样宁可粉身碎骨也要葬进他坟塚里去的程度。
之前她当那个即将嫁进三皇子府去的女人真的只如市井传闻的那么简单才会不甘不服想着与其为忤为敌若早知她是个背后藏了秘密连她父亲都不敢招惹的存在她又怎会……
哪怕是早早的凑上去伏低讨好给自己求个侧妃的身份也总好过现在这般要被远嫁出京跟个“下等人”共度余生不是!
想到这里李江雪怒火中烧的看向了刚才时候被李岚起推到柱子上给她当肉垫的丫鬟。
就是这丫鬟信誓旦旦的告诉她说那位准王妃只是个半官半商家族出身的普通女人仅因生了副好皮囊师父又救过三皇子朱翎钧的命才会有如今造化夺了本该归她的位置……
“时候不早岚起这就先带了妹妹回去烦母亲晚些时候使下人把她的日常用度和穿戴送来。”
论察言观色在场的众人绑在一块儿也未必及得上一个李岚起。
他佯装无意的环视了一圈前堂像是在找寻什么末了才佯装出一副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神色把目光定在了那个被他推出去给李江雪当肉垫的丫鬟身上。
“丫鬟岚起让羽儿给妹妹换识礼懂事的。”
“烦母亲使人将妹妹的奶娘送去岚起那边儿。”
“岚起打算在妹妹出嫁之前让羽儿的奶娘跟妹妹的奶娘好好聊聊至少也要让那奶娘明白怎么伺候主子才算不失本分。”
李岚起的表现颇有些匪夷所思。
但生长在名门世家后院里的女人尤其是活在德平伯府后院里的女人又有哪个是不多疑的?
他们不会在遇事的当下跟人明言问询显自己无知愚昧但待情景过去却是准准儿的会于暗地里刨根问底以防自己被人“请入瓮中”。
试想在主子身边伺候又能得提拔的人哪个不是常在河边走?
说句不好听的只要被揪出来细加审问就绝迹没有谁是能从不“湿鞋”的!
“全凭哥哥安排。”
对曾身临死境的人来说能继续活下去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奢侈。
虽然“易主”之后她需要改变习惯和性子来适应“新主宰”的喜好但事关余生人在屋檐之下又怎能不乖顺低头?
此时的李江雪可以说是比她之前所历数年绑在一块儿都要听话都要温柔贤淑。
她莲步轻移到了与李岚起三步之遥处停下下颚微扬与其默然对视眸子里闪烁着令人疼惜的晶莹。
……
从自己夫君手里接了李江雪这烫手的摇钱树段氏并未表露出丝毫的为难。
她有条不紊的差人收拾打扫出了西侧院将原本住在那里的三个旁人送给李岚起的小妾安置去了别处又将在她身边伺候的一个一等丫鬟指去了李江雪身边伺候至于略晚些时候才被送来的李江雪的奶娘则被她晾在了院子里吹了一下午冷风直待日落西山了才使人唤进正屋。
“你就是八小姐的奶娘?”
段氏跟李江雪并肩而坐。
她的手里捧了一只麒麟献瑞青瓷盏姿态淑雅让人只是看着便不敢生出轻浮来。
坐在她旁边的李江雪正在模仿她的坐姿仪态奈何腹无诗书气不华任其竭尽所能也只能学得皮毛难得神髓。
“回少夫人话奴婢是府里的家生子幸得夫人青眼随侍小姐于幼时。”
作为德平伯府的家生子奶娘李氏自有其特殊的消息来源。
在来李岚起院子之前就已通过某些特殊渠道了解到了现今形势的她自然明白该用什么样的态度跟段氏答话才能有利于她在将来过上舒心日子。
“你即是府里的家生子便该深谙为奴之道。”
“八小姐生性纯良易遭不轨之人蒙蔽你身为她的奶娘为何不对她出言规劝致她惹下今日祸患?”
奶娘李氏很聪明。
她先一步搬出自己的身份试图令段氏心有忌惮不敢对她苛责重罚但显然这一次她打错了如意算盘。
“奴婢冤枉!”
“少夫人这事儿可真真怨不得奴婢呐!”
再有底气的奴才也只是奴才。
奶娘李氏敢仗着小聪明跟段氏这“外姓人”叫嚣却并没胆子担惹了德平伯李铭不悦的过错。
听段氏责备她没劝诫李江雪致其犯下大错原本只给段氏躬身行礼的奶娘李氏忙不迭的匍匐在地给她磕起了头来。
就像李江雪不希望步李旌德的后尘一样奶娘李氏也不想跟那些伺候李旌德的下人一样被遣去杂役院做苦累差事再无可能翻身。
“哦?”
“不怨你?”
“那依着你的意思是八小姐不听劝导一意孤行所致?”
段氏眉毛微拧将原本捧在手里的麒麟献瑞青瓷盏放到她和李江雪之间的茶几上发出了“镪”的一声脆响。
随着这声脆响匍匐在地的奶娘李氏本能的打了个激灵脸色也较之前更煞白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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