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斗罢豺狼伏虎豹 第八十五章 飞禽传书风欲起
一只海东青落在了德水轩顶层的窗户外面它用锋利的嘴往木质窗框上轻轻地啄了几下。
经过数日休养顾落尘已能下地行走。
虽距离恢复至以前那般能飞檐走壁程度仍隔了些许时日但只是防备外敌入侵和照料自己起居却已是绰绰有余。
他缓步行至窗口。将窗扇推开了一个小口把飞来的海东青放了进来。
在摄天门只有最急的信件才会用海东青运送。
而这只来送信的海东青乃是所有海东青中飞得最快的一只。
顾落尘眉头微拧动手拆下了海东青腿上的竹筒从里面取出了信函。
“茶隼去把翎钧唤来。”
快速读完信函的内容顾落尘像是松了口气般的就近寻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柳轻心无恙。
有几名在她出事那地附近执行任务的摄天门杀手得了她发出的求救信号将她从宁夏人的手里救了出来。
遗憾的是对方兵强马壮那几个杀手无法把对方悉数歼灭只能先将柳轻心带回摄天门山上使其远离危险。
此番以海东青送信便是为请顾落尘示下接下来该如何进退。
若依摄天门规矩犯摄天门威仪者虽远必诛。
柳轻心是翎钧未过门的嫡妻又得了顾落尘赠予毫无疑问当时属于得摄天门庇护的人的范畴。
可制造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乃是当今帝王翎钧的父亲。
所以当如何裁定变成了个麻烦事儿唯有请顾落尘定夺。
而顾落尘觉得这事儿是翎钧的家事他不该参与过多。
否则以他的立场定是毫不犹豫的派遣杀手取了隆庆皇帝的项上人头拎回来给柳轻心做成蹴鞠球子踢着玩耍解气。
原本正在安排人手准备往宁夏方向追赶抢人的翎钧见茶隼跑来报信心中顿生欣喜。
他并未敢想柳轻心已被摄天门杀手救下。
他只是满心期待摄天门的人已追踪到柳轻心下落这样他便能为结余下大量时间更大可能的避免柳轻心被哱家人带入宁夏地域。
“你们分批出城不要引人瞩目。”
“到德水轩集结后等我安排。”
扭头跟初一交代了一句翎钧便翻身上马直奔城门方向而去。
顾落尘要见他而非直接使茶隼把消息告知可见他要说跟自己说的这事儿是不便为外人所知的。
他信任过洛尘仅次于信任他自己。
……
柳轻心遭袭的地方距德水轩只有十几里。
冬至将立夏和十五安顿好后就去帮着初一将车马物件悉数收到了城外的一处庄子。
令人遗憾的是随行众人除了立夏和十五无人生还只能就近挖了个大坑以草垫包裹一并掩埋。
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立夏便醒了过来。
发现自己身在德水轩便忙不迭的要下床拜见翎钧跟他告诉当时情景。
“三爷在楼上跟顾掌柜议事。”
“你且冷静一会儿理一理说话条理以防他听得着急。”
听立夏说是柳轻心在紧急关头用一粒奇怪的药让她失去了意识从而逃过一劫刚带人掩埋了诸多尸体的冬至本能的抿紧了唇瓣。
立夏和十五的命都是柳轻心冒着刀枪剑雨从鬼门关里拖回来的。
孙大夫说他们两人的血液流速连寻常人的半数都不及。
若非如此以他们的这遍体鳞伤便是对手不对他们予以斩杀他们也活不过有人前往救援。
而且被倒在立夏伤口上的这些土黄色药粉有非常神奇的止血作用。
以王妃之妙手便是放眼当今天下也难寻出其右者。
“同行的人可还有旁人生还?”
立夏记得在她意识尚存的最后柳轻心掀开门帘走出了马车。
尔后便听有马匹疾奔离去。
她不敢问十五是不是还活着。
因为她怕听到冬至告诉她她不希望听到的那个结果。
“除了你和十五无人生还。”
“刚才我已依着三爷命令带人将他们尸身掩埋了。”
“沈家那边儿三爷也已遣了人亲往送信最晚后天应该就会有人赶来。”
冬至深深的吸了口气侧身在立夏的身边坐了下来帮她把额角的碎发抹至耳后。
“你的命十五的命都是都是王妃给的。”
“不管上面的人怎么说不管三爷怎么想咱们都当倾尽所能报偿。”
在今天之前冬至从未想过自己会对翎钧有任何形式的忤逆。
但就在刚才他带人埋完了那些死人的尸体在回返的路上却是心境骤变。
跟他同去的几人在背着他低声议论。
说柳轻心被人抓走了纵是能救回来也不配再做三皇子正妃。
他们打算偷偷的凑些银子给小宝再雇个奶娘备着以防他现在的两个奶娘怕身陷嫡庶之争寻机逃跑致他没了奶吃耽误长身子。
柳轻心在德水轩并没住很久。
但她的人缘却半点不比那些在这住了数年的人差。
她现在落难极可能于将来无法再成为众人依靠但饶是如此仍有这么多人愿意为了她偷偷的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那些人跟柳轻心有的只是交情谈不上受恩。
而他们四人却不一样。
初一得其妙手方得机会重新站立立夏和十五乃是得她护佑才保住了性命而他则是因其所为才未失去妻儿。
“孙大夫说你有了身孕。”
“是个男孩儿。”
“我打算待孩子生下让他伴小宝长大不管三爷是打算把小宝当嫡子还是庶子。”
“受人滴水之恩犹应涌泉以报更何况咱们受得远非滴水之恩。”
“我早有此打算。”
“本欲待三爷和王妃大婚礼毕再跟你商议。”
“你即使自己提出来倒也省了我跟你商议。”
立夏的脸色仍有些苍白。
但听冬至说打算让他们的孩子陪伴小宝长大护其周全她便本能的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孩子也是命大。”
“遇袭那会儿我还跟他说呢你娘没本事护不了你周全也听不着你牙牙学语了。”
“不过待去了那边儿你可说什么都得在过奈何桥之前换我声娘才不妄我这两个多月管你吃喝住用。”
立夏的俏皮话并不好笑。
尤其是在现在柳轻心生死未卜时候。
她伸出左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深吸了口气仰头看向了床顶的纱幔。
“来袭的人都长得人高马大一看就不是中原出身。”
“但他们的马却都是清一色的战马虽看不出是归哪个大营所有但箭矢上的标记却骗不了人。”
“你告诉三爷我在我趴着那处垫子的底下藏了一根箭失以防来袭的人离开时候将能代表他们身份的东西悉数带走抹杀身份证据。”
“三爷知道这事儿是谁做的。”
“至少是知道……谁是这件事的主谋……”
“你安心养伤我近些日子应是需陪三爷去趟西边照顾不了你。”
冬至并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
但不擅表达并不意味着愚钝。
初一的武技虽然比他好但其腿伤未愈便是跟去也未必能帮上什么忙。
而且敌众我寡对方又占了天时地利。
说句不客气的欲从那些讨厌的宁夏人手里救他们家王妃出来其所行之难简直不亚于自老虎嘴里拔牙没说差池便是丁点儿的疏忽都有可能造成全盘皆输。
所以他打算跟翎钧自请前往留初一这“半残废”在燕京与人周旋他们家三爷的大婚无法如期举行的事儿。
“你放心去罢。”
“我只是受了些外伤养几天就能下地。”
“燕京这边儿不会只让初一自己扛着。”
立夏是个细心的女人。
她总听出冬至这不擅表达的人未能出口的言外之意。
“三爷的身子尚未调养好。”
“你跟着他出去且记得多关照他饮食。”
“若他不肯听你便跟他说王妃还身陷敌手等着他救倘他不肯好好吃喝把自己先折腾成个病人你们还需腾本就捉襟见肘的人手出来照料他甚至因此而耽误行程。”
说罢立夏低下头看向了盖在她身上的锦被稍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燕京很脏。
这一点她早已知晓。
只是她做梦都未料到这脏是如此的深入骨髓令人作呕。
“别想那么多。”
“安心养伤照顾好小宝少爷。”
“外边的事有我。”
听翎钧说要进宫去冬至便猜到柳轻心遇袭的这事儿应是与隆庆皇帝脱不了关系。
虽然翎钧并未告知他们在宫里跟隆庆皇帝说了些什么但他注意到翎钧自宫里出来的时候从不离手的那扳指没了。
众所周知那扳指是隆庆皇帝赐给他的。
而今既是归还了去那便至少是两人意见相悖甚至是闹了极大的不愉快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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