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斗罢豺狼伏虎豹 第七十一章 父言不弃心生暖
在语嫣的威慑下哱承恩一行在赔偿了客栈的损失之后就连夜离开了。
当然演技极好的戚伯在战战兢兢的收了他们的尾款之后便使人将两只烤好的羊各自剁成了八块儿使油纸包了交他们扛走。
新烤出来的羊肉散发着草原特有香料的气味但对一路劳顿饥饿又受了惊吓不得不趁夜赶路以免对方反悔的八成恩等人来说这烤羊散发出来的香味儿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折磨。
“怎么跟的人?”
“若不是托着两只烤羊的福咱们几个都得交代在那儿!”
摸着自己被齐耳斩断的发辫哱承恩的脸几乎要黑成锅底。
在宁夏发辫是男人的骄傲赢得一场得公众认可的拼斗胜利才能编起一个遭人斩落便等于是永久失去。
刚刚被语嫣斩落的那个恰好是他第一次与人拼斗胜利获得的奖赏。
“回少爷的话这条路没有岔路。”
“小的怕跟的紧了惹对方起疑哪曾想他们带着女眷赶路会不安套路到傍晚时候也不投宿。”
被遣去跟着柳轻心一行的侍卫本就因害哱承恩失了发辫而愧疚难当这会儿又挨他责备顿时便整张脸都红成了糖沁色的番薯瓤。
“也是倒霉。”
“遇上的那一群不知来路的煞星当主子的人里也有两个姑娘闹了这乌龙。”
侍卫驱马往前赶了半个马身跟哱承恩说自己的委屈。
见他没有要责备自己的意思才是稍松了口气。
“他们乘的马车便是连夜赶路也快不过咱们。”
“咱们加紧点若能在荒郊野地里追上他们下手倒也能省许多便利。”
哱成恩扭头看了一眼满脸愧疚的侍卫叹了口气加力踢了踢马腹驱坐骑快跑“等追上他们随从侍卫全都砍了年幼的那个归我年长的那个和丫鬟你们带去林子里快活玩够了记得灭口。”
遭了之前的“折辱”此时的哱成恩可是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可供发泄。
他不喜身娇体弱的中原女子。
觉得她们像待宰的羊羔一样让他提不起半点儿兴致。
他喜欢脾气火爆的草原姑娘一言不合便能使牙撕人一块儿肉下来的狼崽子。
当然除了柳清新。
他截止目前为止最后一个续弦的嫡妻也是唯一一个“有幸”怀了他孩子的中原女人。
不确切的说她根本就不像个中原女人。
他比草原上的狼群还凶比他喝过的最烈的酒还烈。
中原多的是红楼但哱成恩不喜中原女子自离了宁夏便再也没进出过那种地方。
跟着他出来的这些侍卫都正处壮年在宁夏时家中妻妾不计隔三差五还要出去打打“牙祭”当着庶民奴工的面儿“睡”那些人家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也没人敢有半个字的怨言。
有好些为了讨他们好给家里减些税负还会自愿的把长的俊俏的姑娘绑来送他们糟蹋他们便是玩的过了不慎将人弄死也不过就是多花几钱银子买几匹马驹赔给人家也就罢了。
一些这样的人从来了中原就开始过清汤寡水也没有的日子还是一过就好几个月怎可能不把眼珠子都憋红了?
此时一听哱承恩说待追上了那些人要将其中的两个女子赏给他们享用便纷纷摩拳擦掌了起来。
虽然那丫鬟算不得漂亮可虱子再小也是肉再说不还有那个长的漂亮的姐姐么!
受哱承恩“激励”影响众人纷纷策马扬鞭加快了脚程仿佛连正在飘散香味儿的烤羊也无法再打动他们。
……
送走哱承恩一行戚伯便唤来客栈里的三个小二开始打扫前堂里碎了一地的杯盘碗碟。
之前柳轻心已跟他交代稍后会砸碎些器皿让他捡破烂不济碎了也不会心疼的用而客栈里恰好有一堆缺角裂纹准备弃置的合用。
不曾想这些该丢没丢的玩意儿竟还在“寿终正寝”之前帮客栈赚了一笔回来。
“他们一直往前追发觉不对一准儿掉转马头回来。”
“我估摸着最多两天就会再回这里来。”
往自己的肚子里强灌了几碗茶之后柳轻心才是恢复了些冷静。
她抓了两块儿沈闻雷去城里买来的芝麻糖在手里一边往嘴里送一边跟戚伯交代道。
“等他们回来会跟你问询除了我们还有没有类似的人来投宿。”
“你告诉他他们走了之后不久又来了一行六人三男三女听说话像是要去什么地方投奔亲戚的。”
“其中那年长的男子还责备了年幼的姑娘说她在城里玩的太疯耽误了赶路要不是时运好恰巧碰上退了房的他们几人就只能在脚夫房里凑合着过夜了。”
一口气把手里的两块儿芝麻糖塞进肚子柳轻心捡起桌子上的茶盏又往自己肚子里灌了一碗茶。
她突然有些庆幸。
庆幸自己听了翎钧劝告没带小宝一起回周庄。
不然若小宝听了摔盘子砸碗声音吓得嚎啕大哭怕是一切休矣。
戚伯应声点头将柳轻心跟他告诉的话仔仔细细的重复了一遍才又拎起茶壶帮她满上了杯子。
他不知他们家轻心小姐为何要突然改变谋划用这种方式将哱承恩一行短时间支走而非如她之前交代的那样让那些人彻底放弃跟踪尾行念头。
但不知是一回事儿想知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他在沈家几十年当客栈掌柜也有十数载。
这期间他明悟的最有用道里便是主子的心思总比他们这些下人缜密所以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猜的不猜才是正确的当差之道。
“若他们跟你问起我们的去向你就告诉他往燕京方向走了。”
柳轻心深吸了一口气。又往自己的肚子里灌了两碗茶要再灌第三碗的时候沈闻雷出手拦住了她。
“这么晚了少喝些茶早些歇息。”
“咱们明晨出发到傍晚就能到周庄。”
“在周庄他们便是再来那么多人也伤不了你们。”
沈闻雷是知柳轻心过往的。
在听到哱承恩自报家门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些计划是不得不变了。
所幸剩下的官道都是在白天时商旅往来密集的好路。
他们明日多行少歇便可保一路无虞的直达周庄。
“戚伯使人准备些干粮把马匹也喂好。”
“明天天一放亮我们便随第一批送货的车队往周庄走。”
沈闻雷终究是个在朝中为官多年的人。
之前还曾因过于耿直认真多次遭对手携私报复置身险境。
面对不利局势他冷静沉稳只三言两语就安抚了在场所有人的紧张。
将戚伯和沈墨送出门口之后沈闻雷才回转身看向了站在柳轻心身边的语嫣。
“嫣儿。”
“爹爹不知你是从哪儿学了这一身本事。”
“但你不说爹爹绝不强问。”
“对爹爹来说你能回来就已是老天最大恩赐奢求太多便是不知感恩了。”
说罢沈闻雷缓步走到了桌子旁边将放在桌子中心的芝麻糖往柳轻心和语嫣的面前推了推。
“还有轻心丫头。”
“从你唤我父亲开始我就是你的父亲了。”
“为这一声父亲我沈闻雷哪怕倾尽平生所能也绝不会推卸为父之责。”
“你之前所历险恶我曾自鸿雪那里听说一二。”
“但我希望你们知道纵你们的父亲不及你们神通广大他也愿是为你们遮风挡雨的荷叶伞他不粉身碎骨便无人能伤你们一毫一发。”
自燕京走来的这一路沈闻雷想了很多。
关于柳轻心关于语嫣关于沈家。
他发现要把柳轻心当自己的女儿对待将一碗水端平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难。
她跟语言两人长的有太多相像了相像的宛如柳轻心真的是他死而复生的大女儿。
“父亲多虑。”
柳轻心的肩膀不自觉的颤了一下。
她缓缓抬头看向了站在与他一桌之隔处的沈闻雷对他露出了自听到“哱承恩”这个名字之后的第一个微笑。
“所谓世道险恶多是人心贪婪所致。”
“只消遇事时多几分当心谨慎谋事时少几分自以为是总也不至于身陷囹圄难以脱身才是。”
说罢柳轻心拈了一块芝麻糖送进了自己嘴里。
芝麻糖很甜。
虽然嚼的时候带着些许芝麻糊了的味道比饕餮做的最难吃的点心都不及。
但这像极了她师父说的家的味道被亲人护在身后的温暖的味道。
或许这就是父亲罢。
在你风光无限时安静沉默在你遭遇为难时挺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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