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妙手美名遍城郭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为卿拾武道
柳轻心进到安置徐维康的房间里时他还没有醒来。
这让柳轻心颇有些担心他被罂粟熏香掏空了的身子能不能熬过断臂造成的失血致身子陷入的虚弱会不会就这么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虽说便是这徐维康就这么死了魏国公徐邦瑞也只能自认倒霉不敢当真拿她怎么样但有些事儿还是能避免就不要发生为好。
毕竟翎钧明面儿上的敌人都已经多的一双手都数不完没必要再添上一个本不打算蹚浑水的魏国公。
而且徐维康终究是为了救她才遭此劫难若他当真就这么死了她便是能辩得过大明朝的律法也逃不过自己心里的愧疚。
“去把我的药箱取来。”
柳轻心思衬片刻终是决定给徐维康施针以外力先帮他清醒过来。
他的身体太过虚弱总这么睡着无法进食也是个麻烦“再去厨房跟饕餮讨些我刚才让他准备的汤食。”
“立夏你来帮我把他的头垫高一些。”
三指上腕。
感觉徐维康被接续的那条手臂已经有了细细的脉搏柳轻心不禁喜上眉梢。
这是断臂接成了的表现。
这意味着只要徐维康能熬过术后的炎症再勤加练习便能让这条曾被茶隼齐肩切下的手臂恢复至完好无损程度。
若再计算上她使药帮他施治语嫣昔日所留暗伤戒除罂粟熏香徐维康的这次断臂说是有赚不赔都不为过。
待这徐维康痊愈她再给他些引导帮他放下过往开始新生活她语嫣和顾落尘便都可以算是还了他大半“债务”了才是。
财帛抛掷还可有光阴虚度不可偿。
至于那剩下的那小半她无力无能补偿给徐维康的光阴就只能先那么放着待将来他遇了为难麻烦她再以其他方式给其清偿。
七针入穴徐维康便悠悠醒转了过来。
睁眼见柳轻心正手里掐着银针坐在他床边顿时便笑得眯起了眼睛。
“语不王妃。”
徐维康开口欲唤“语嫣”待首字出口方觉不妥忙急急的改了口改过之后犹不忘紧张的看了一眼站在柳轻心身后的立夏。
“有痛的感觉么?”
体有五感酸痛胀麻僵。
痛感位列五感之首是身体机能尚未坏死的象征。
柳轻心跟徐维康问有没有感觉到痛也是为了再次确认他的手臂是接的没问题的。
“不疼!”
“一点儿都不疼!”
听柳轻心跟自己问是不是有痛感徐维康忙出言否定。
在他想来但凡是医术精湛的人都是希望自己能手到病除的得了那人医治还喊痛的话一定会惹对方不悦。
而他并不希望“他的语嫣”不开心哪怕此时他正疼得冷汗直冒也一定要竭力装作全无关系的跟她告诉自己安好勿需担忧。
“说实话。”
睨了徐维康一眼见他明明为了忍住疼痛不叫喊出声致唇角都绷紧了起来还在死扛硬挺的跟自己喊“不疼”柳轻心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都多大的人了?
怎还像个跟娘亲卖乖的孩子似的摔倒了自己爬起来幼稚的表示自己很“勇敢”一点儿都不怕疼!
想那些整日鼓励自家孩子当自强当励志的父母到底是有多拿着自家孩子开玩笑?
鼓励孩子这般做法除从小就给其养成以谎言藏匿虚荣之外还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其留下施治不当的暗伤而这些暗伤大都会伴随孩子一生年长欲治而不及。
“疼。”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疼。”
瞧柳轻心因为自己的撒谎而面露不虞徐维康忙老实“交待”生怕自己做的不够惹了她拂袖而去再也不肯见自己了。
他伸出无伤的那只手臂弯曲四指只余食指笔直小心翼翼的指了指自己手臂断下的位置被簪子贯穿的位置和脑袋可怜兮兮的像只怕遭主人遗弃的小狗。
“说话就说话别总一副可怜相!”
“你都多大的人了怎还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似的?!”
“嫌弃”徐维康一句柳轻心便伸了手出来开始给他拔扎在脑袋上的银针。
常言道人遇喜悦时入眼万物皆美景心忧前程日一叶落地也叹秋。
于此时的柳轻心眼中翎钧便是她的喜悦。
所以不论他以何种样子示人她都觉他是好的值得她报以温柔。
而徐维康就不一样了。
他是外人。
充其量也只能算她有所亏欠的人。
因此同样是“可怜兮兮求顺毛”徐维康此时的表现于她眼中就成了惹人嫌的娇气。
不过从徐维康对痛处所指的位置来看她的这次接续断臂的手术的确是成功无疑了剩下的只余徐维康熬过术后炎症再通过“锻炼”实现康复。
“王妃是不喜欢太过温柔的男子了么?”
听柳轻心嫌弃他像个孩子徐维康颇有些抑郁的垂下了眸子。
他上眼皮上的红色小痣也因此而显露出来衬着他本就白皙的皮肤宛若嵌了红翡的暖玉美艳不可方物。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抵也只适合用在此时的他身上才算得上妥当。
多年前她明明说见到他笑得像个比她还年幼的孩子就忍不住心生喜悦来着怎这才数年不见就变了喜好?
不过也罢他本就是为了讨她欢喜才一直装作这般模样若她不喜他也可不必再这般刁难自己。
若能既活得随性舒服又能少听许多他爹爹的唠叨还能得她欢喜他何乐不为呢!
“男子还是个该有些阳刚之气才好。”
“你好歹也是武勋世家出身的少爷不擅武功也就罢了还像个孩子似的遇人便恨不能满地打滚的卖乖求宠像什么样子!”
“须知这普天之下并非所有人都是你爹娘兄长没人有义务宠溺着你幼稚纵容着你胡闹!”
柳轻心故意把话说的重了一些。
在她想来这应是于徐维康有益的。
她立志成医道圣手自不会只像寻常大夫般只想着医好人的身体便将其再丢去无妄荒唐之地继续自贱自轻胡闹她要医的了天下无论是病是心还是那人的为人处世之道。
“我原本也是会武技的。”
“只是这许多年疏于研习荒废了。”
听柳轻心跟他教训徐维康颇有些委屈的抿了下唇瓣低声嘟囔道。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般露出孩子样的双目含泪的楚楚可怜而只是下颚微收的垂下了眸子。
在被“他的语嫣”刺成重伤之前他的武技也是燕京名门里数一数二的连先皇也曾赞他是魏国公府的重兴之望。
只是后来他重伤垂危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之后又只能仰仗罂粟熏香压制暗伤所致的疼痛良驹不喜他身上气味无法乘骑过往精湛的各式兵器亦无力拾起。
想着凭自己的糟烂身子便是寻到“他的语嫣”下落也无能“追寻围堵”才不得不舍了武道一心当个纨绔拟以此来吸引她前来琢磨着便是拼上性命不要也要寻个机会跟她解释清昔日误会。
“你若喜欢我再捡起来便是。”
徐维康说的认真。
虽然他自己也清楚以他如今情形要重拾武道无异于赤脚行路且沿途荆棘丛生。
但他不怕。
他为了见她可是连命都能不要的更何况是只吃些苦就能换她喜悦这种远比拼命简单的事儿?
说罢徐维康抬起了自己未受伤的那条手臂看了看自己手上已经消弭了大半的硬茧。
光阴果真能消弭许多东西包括这些曾被他视为荣耀的痕迹。
或许他爹爹的教训没错。
纨绔这种与荣耀背道而驰的存在总也不可能得女子真心欢喜除非那女子是个荒唐庸碌肤浅之辈平生所愿便是将自己的夫君当笼中鸟圈着只怕他一时飞了出去就再不回巢。
“他的语嫣”这么好怎可能是荒唐庸碌肤浅女子而他也绝不会是那飞出去便不知回巢的金丝雀儿。
“等我把你的伤治好再寻思这事儿罢。”
看徐维康反应柳轻心便知自己的话是说的有些重了。
嘴可以撒谎但他手上残留的茧子却骗不了人。
之前是她疏于观察没有发现如今仔细瞧了才知他以前怕不仅仅是只如他说的“会武技”这般简单。
这怕又是语嫣和顾落尘造的孽。
一个满身暗伤只能靠罂粟熏香维持的人便是想当个神武之人也是断无可能。
想他身为武勋嫡子这些年应也没少在魏国公府遭人指点议论嘲笑刁难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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