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妙手美名遍城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御医的擅长
遭人防备的感觉总也不会好。
但对此朱时泽却没对止水的疏远做出任何表示或者说无颜做出任何表示。
是他的疏忽造成了止水爹娘惨死造成了止水迄今为止遭遇的所有磨难。
他的目光本能的移到了止水的腿上。
见他只一腿使力的站着便又把目光移去了他的双手。
止水的一只手是与寻常人相近的肉粉色另一只手上则带了黑色的皮制手套手套严丝合缝的绑扎进了衣袖半寸皮肤也未露出。
两不相欠?
呵怎么会两不相欠!
他分明欠了止水一个家一个健康无损的身子一个本该充满欢笑的童年!
“你不想告诉我救你的人是谁。”
“无妨。”
“我将他的这恩情记在心里他何时需要了你便只管来跟我讨要。”
“你若有友人需要帮衬你又不便跟他恳求的也只管来寻我帮忙。”
朱时泽知道现在的止水是不会接受他的任何给予的。
在他需要的时候他没给如今他不需要不想要了他许诺再多又有何用?
既然他如今能给的已于他无用那他便许诺他一些他无法拒绝或将来有可能用到的东西好了!
说罢朱时泽站起身来解下了自己的压襟硬塞进了止水的手里“不要急着拒绝你不需要未必你的恩人也不需要他救下的你的性命是我亏欠你的有些时候你不惜刀山火海也无法帮到他的事我能。”
“不要去成国公府那里不都是我的人。”
“去燕京郊外的落云庄或迟暮庄把这压襟交给庄子里的管事他自会尽快告我知道。”
止水稍稍迟疑了一下。
少顷攥紧了朱时泽硬塞给他的压襟把脸别去了旁边。
朱时泽说的没错。
以他的本事的确帮不了翎钧太多纵他不惜代价粉身碎骨也无法改变他只是个没有什么依凭的平民这事实。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贫不与富争。
可他要报答的恩人却是个需与一群牛鬼蛇神相抗才能保住性命的皇子而他又仅是除了一条烂命什么都没有的平民。
虽然翎钧说过多次无需报答。
可他又如何能昧了良心!
“止水!止水!你到换药的时候了!”
未及止水继续细想二楼就传来了一个姑娘的唤声。
紧接着一个十五六岁梳着双丫髻的姑娘便从雕了一对黄鹂的栏杆后边探出了头来。
见前堂里有陌生人姑娘先是微微一愣继而便红了脸颊落落大方的跟朱时泽行礼致歉。
“叨扰贵客品茶苏兰惶恐。”
抬头看了一眼仍站二楼栏杆后面全无离开意思的苏兰又看了看站在他旁边脸色略有“崩解”的止水朱时泽不禁一笑低头把目光落到了约有八分满的茶盏上。
“无妨。”
朱时泽佯装无意的回了苏兰一句然后便随便寻了个借口将止水“打发”了开去。
“你忙罢。”
“我自斟自饮便好。”
“有人居高临下的看我我吃喝不下。”
虽然他并不知止水是受了什么伤为何要换药但受愧疚影响他本能的就对止水多了几分认真。
他不希望止水有碍哪怕是由他自己来代替承受他也心甘情愿更何况……
“冷落客人不合规矩。”
对一个经历过世态炎凉看过无数种人情冷暖的人而言朱时泽的借口显然有些幼稚。
止水微微拧眉认真的又看了他一眼见他只是唇角含笑的低头喝茶全没有继续打探自己或自己背后之人秘密的意思才略收了些许对他的戒备转身往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边走边对一个位于一楼的小房间方向低声喊了一句“子衿你来替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
朱时泽没有等到止水回来就得了十五来招呼说翎钧已换好了药只因伤势颇重无法下榻需他前往他所住房间一叙。
这些年朱时泽虽身陷府宅之争连武技都未有进境却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
十五这极得翎钧信任的几人里的一个他虽不敢妄称熟悉却也是认识的。
“可查出凶手了?”
朱时泽点头起身示意十五带路临行又转身拈起那半盏冷透了的茶仰头一饮而尽。
“回七少爷的话。”
“陛下已下旨严查如今虽有几人值得怀疑却皆乏证据东厂那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些消息于别处也能打听到的便无需隐瞒。
十五引着朱时泽拾级而上径直到了德水轩的五楼东侧进了一个宽敞的上房然后对着珠帘后面低声禀报了一句“三爷成国公府的七少爷到了。”
静默。
须臾之后珠帘后传来了柳轻心的声音。
“三爷说请时泽少爷进来。”
戏要做足。
尤其在尚不确定一个人是友非敌的时候。
柳轻心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像是数日都不曾合眼了一般。
“七少爷请。”
十五应声点头然后上前两步帮朱时泽挑起了珠帘。
一帘之隔。
内间里飘着浓郁的药香。
曾于南疆领兵的朱时泽对这种用于镇痛的药可以说是熟悉异常。
随军的医士曾告诉他只有受了极重外伤的人才需要用它。
因为此药有毒每个人能承受的药量又因体质而各不相同若非逼不得已哪个伤患也不会愿意赌上丧命危险以它来镇痛以辅助医士刮骨切肉。
“王妃静好。”
入眼是未施粉脂的柳轻心。
她发髻微乱脸色也有些苍白然这非但未使她美貌消减反为她增了许多惹人怜惜的“气质”。
朱时泽识礼的低头不对她观察过细以防惹重伤卧床的翎钧不悦。
他是个正人君子。
至少在面对值得他尊敬的人时是个正人君子。
而柳轻心这为了救治未婚夫君不惜辛苦操劳不顾有损容颜不畏旁人指点的女子显然堪得上他这“值得尊敬”之列。
“三爷伤的这么重御医院没遣人来?”
对御医院朱时泽素无信任可言。
无论是医德还是医术。
这一点从多年前他们收了“旁人”好处延误了对他腿伤的治疗使他险成废人开始至今也未有改观。
但不信任是一回事不来却是另一回事。
这代表了隆庆皇帝的态度甚至会影响翎钧在诸多名门世家当中很长一段时间的“话语权”。
“来了二十多个医术不精的老匹夫把了一圈儿脉只得出个失血过多熬不过今日子时的诊断。”
“都道是御医院里汇聚了整个大明朝最高明的一群大夫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柳轻心一边说着一边侧身坐回了床边的小凳伸手帮躺在床上的翎钧塞了下被角儿眸子里尽是不屑。
“御医院里的那些人早已经不能算大夫了。”
“说句不中听的怕是除了媚药和堕胎他们也没什么擅长的事儿。”
听柳轻心这般评价一众御医朱时泽不禁唇瓣微抿笑了出来。
这话说的实在是解恨!
因那群庸医误诊把小病拖成大病把大病拖成绝症的各家府邸哪个也不曾少历若非为了瞧帝王态度谁还找他们瞧病?
索性不过是白花几两银子就能趁机“揣测”一番君心哪家府邸也不差这点儿打赏下人都不够的银子再说当真要治病不还有燕京的各大医馆么!
“倒也不尽然。”
“打着补品幌子的毒药做的也堪称一绝。”
“你瞧这临走时留下的慢性毒药做的多精致?坚持吃上个两三年大罗神仙下凡也休想救得了!”
柳轻心显然并没心思陪朱时泽笑话那群庸医。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伸手从床头的小柜子里摸出一只手掌大的楠木掐金丝珐琅小盒丢到了她面前的小桌上示意朱时泽自己打开来看。
“三爷的伤赶得及大婚前好么?”
见柳轻心只是倦累的厉害并无惊惶神色朱时泽便知道翎钧这御医束手的“致命伤”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顺着柳轻心的意思捡起她丢在小桌上的盒子打开他便见到了各府夫人和宫中的娘娘们常年不离手的阿胶糕。
朱时泽愣了一下。
这东西有毒?
可他母亲分明已经吃了几十年而且从未自御医院之外的地方购买过至今也未见有过什么……
难道这位准王妃的意思是御医留给她的这份儿是有毒的?
“赶得及。”
柳轻心回了朱时泽一句然后便似得了翎钧呼唤般的把耳朵贴了过去。
少顷她重新坐直了身子看向了朱时泽。
“三爷说你有什么事儿只管说来不用这般纠结客气能帮得上的定不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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