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翎钧想来以柳轻心的聪明怎也不至于让人打个正着立夏所言恐是过于紧张才夸大了程度。
所以当他跳下马背掀开马车前的帘门看到的是脸颊高高肿起的柳轻心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若知她伤的如此厉害他定早带她回来歇息医治哪还会耗费那许多时间废话?
权力固然重要但怎能与他家娘子的安危相比!
“伤成这样怎不使人告诉我!”
“你这傻女人!”
嘴上说着狠话脸上的表情和身体的动作却出卖了他。
跃上车椽钻进车厢翎钧全不顾还有外人在场便一把将柳轻心抱紧在了怀里。
他双眼赤红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像是恨不能把那伤她的人骨头都嚼碎了才好。
“告诉你作甚?”
“让你冲冠一怒为红颜失了理智误了大事?”
翎钧的反应让柳轻心觉得很暖。
她笑着推开他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的戳了戳他的额头。
“那我这打不是白挨了?”
“我不管!”
“你这自作聪明的女人!”
“以后以后休想再让我这般信你这般给你机会由着性子胡闹!”
翎钧的“煞星”恶名早已远播。
只是在柳轻心这里他的蛮横从来都未得偿所愿过。
就如现在。
他明明是打算好好儿的威胁一下她让她知道自己做法欠妥可话出了口却就生生的把“狠戾”变成了体贴和心疼。
“我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人儿怎能让他们欺负!”
“收拾他们的理由我喝口茶的工夫就能想出来一百种哪用得着用的着让你遭这委屈!”
“把你的那一百种理由加起来也未必有我这一个法子来的好用。”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劳民伤财的事儿还是少做为好。”
将心比心。
知翎钧是真心不舍自己受罪柳轻心自然也不介意为他吃这点小苦。
“本以为你需要从那胖子嘴里套些消息出来。”
“落尘跟我讨他我也没应承。”
“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说罢柳轻心笑着睨了翎钧一眼。
然后故意装出一副可怜模样的跟他挤兑了一句“你们这些达官贵人真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可怕家伙我若是落到你们手里怕是不死也得褪几层皮去。”
“谁敢褪你的皮我就使人把他家的祖坟刨了连他祖宗十八代的皮一并褪了!”
知柳轻心是在揶揄自己翎钧也不跟她恼。
只是对柳轻心用名字来称呼顾落尘这事儿颇有几分不悦。
“立夏跟我说顾掌柜在照顾你。”
“他人呢?”
“啧什么东西坏了酸味儿都冒出来了?”
翎钧的口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醋意。
柳轻心纵是反应迟钝也断无可能体察不出。
她笑着伸长脖子快速的往四下里闻了几下末了把目光定在了翎钧身上其意不言而喻。
“我。”
对自己吃醋这事儿翎钧毫不避讳。
他就那么“有恃无恐”的坐着放佛他吃顾落尘的醋这事儿半点儿都不丢人。
听闻主子归家冬至忙出门迎接。
但眼前情景却让他不自觉的揉了揉眼睛。
他跟在翎钧身边十年可以说是跟翎钧一起长大的。
这整整十年光阴里。
他从未见过这么孩子气的翎钧。
若不是一早听初一提起他家主子变化巨大他一准儿会以为在他面前的这个翎钧是旁人假扮的。
咳。
非礼勿视。
非礼勿听。
冬至用力的咳嗽了一下佯装未见的把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脚面。
都道是男人是剑女人是鞘好鞘能让剑不露锋芒不伤无辜好女人能让男人立命安身不似浮萍。
他家夫人该就是那柄能让他家主子不再锋芒毕露的好剑鞘了才是。
“把那头猪关进柴房好生看管。”
睨了冬至一眼翎钧半点儿羞意也无的抱起柳轻心走下了马车。
车在院中除了冬至和立夏就只剩了几个负责扫撒的婆子。
但饶是这样翎钧的“恶行”还是让柳轻心不自觉的红了双颊。
这登徒子自己不要脸皮也就罢了还要拖上她一起真是羞死人了!
“此人需要审问么三爷?”
翎钧骂人是猪是翎钧的事。
但身为随从冬至却不能用跟他相同的说辞。
睨了一眼被拖在马后已经没了半条命的矮胖子冬至颇有些嫌恶的抿了下唇角。
立夏说就是这腌臜家伙打了他家夫人。
便是不为了从他的嘴里问些什么出来用鞭子生生的抽上他几百下解气也是极好的。
“问罢。”
“拖都拖回来了不问不是白费了马匹脚力。”
相处多年翎钧怎会不明白冬至是在想些什么?
索性这人只是个饵现如今鱼儿已经上钩他也没什么用了倒不如就让冬至打他几顿也算是替他家娘子报仇了。
要不把他送给顾落尘?
若他当真如他猜测的是摄天门的门主……
听说摄天门审问犯人可是特有一套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手段。
“女人给我三千两银子。”
未及翎钧再想顾落尘那带着森寒之气的声音就从墙头传了下来。
翎钧微微一愣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的顾落尘心思急转直下。
他猜得没错。
这顾落尘真的是大名鼎鼎的摄天门门主人称“顾阎罗”的那位。
“买啥?”
见顾落尘出现在墙上柳轻心羞意更甚忙挣扎着从翎钧的怀里下了地。
数月相处她对顾落尘也有了不少了解。
他并不是个跟人乱开价码的人。
他既是说跟自己要银子那自然是有他要的因由。
“有人出三千两买他的脑袋。”
“我没应。”
顾落尘一边说着一边从墙上跳了下来不紧不慢的走到了距柳轻心三步远的位置。
摄天门有摄天门的规矩。
虽然这些规矩已被顾落尘改了不少但有一个原则却不能变。
他们是用人头换钱的且从不亏本。
“钱我出双倍。”
“人你替我审。”
翎钧知道跟摄天门为敌没什么好下场。
而且以摄天门的做事风格或者说以顾落尘的做事风格对他家娘子心生不轨的这种事是万不可能存在的。
只要不是惦记他家娘子诸事好商量!
一切能用银子解决问题都不是问题。
“那江南大营的主事到底是有多怕自己劣行暴露!”
无论生意成交与否如无雇主特许杀手万不可暴露雇主身份。
这是业内规矩摄天门也不能免俗。
柳轻心与他相处日久见多了他跟人套话自然也就“偷学”了一些不会让他为难的“套话”本事。
“三千两银子这得是想藏多大的秘密?”
“秘密的价分对谁来说。”
顾落尘没有否认柳轻心的说法这便是等于他承认了她的猜测。
“你想用一个秘密换十个人的命这秘密值一万两换一百人的命就值十万两。”
“当然也有人觉得消息比秘密值钱活人比死人高价。”
说罢顾落尘缓缓的抬起头来看向了翎钧像是若有所指的跟他问了一句“有的人只是下落就值十万两银子对么?”
“顾掌柜言之有理。”
翎钧知道顾落尘是在说许久之前自己使十万两银子让摄天门帮忙需找柳轻心下落的事。
只是那个时候柳轻心还是哱承恩的妻还未因“受伤”忘记前尘旧事。
“有的人值得用天下来换。”
“有的人只值一张草席。”
柳轻心记不得从前记不得她与他表哥沈鸿雪的情分这是翎钧求之不得的事。
纵然他家女人前后变化巨大但这变化却无一处不令他欣喜。
若非必要他不希望柳轻心记起过往给他徒增情敌。
所以他选择了撂下面子跟顾落尘提交情。
“你若不说我还忘了你欠我一张草席。”
昔日翎钧遭人毒手被卷进草席丢到乱坟岗等死。
恰巧遇到前来寻找新鲜尸体给蝎子做饵食的顾落尘便跟他许价求生。
彼时顾落尘跟他开价一张草席只是这草席需卷过一个名字叫程向前的人的尸体。
于为官之人而言草席卷尸意味着重罪加身被发配远地辛劳至死或砍头示众抛尸乱坟岗。
翎钧不知顾落尘与这程向前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让他身败名裂后死无葬身之地。
他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与人“交易”更是只问结果。
索性他本也要为立夏报仇便毫不犹豫的跟顾落尘应承了下来。
不该的问不问这样方能活得长久。
这话是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姜老将军告诫他的他一直铭记于心。
“若无意外近几日便能还你。”
翎钧不喜欠账。
只是苦于之前时候一直没寻到合适机会。
程向前是德平伯府的附庸又身居尚书之职。
以他既有实力唯有让德平伯李铭将程向前视为弃子方能成事。
而今日之局恰好就有这样的功用。
“利息呢?”
听翎钧说近些时候就能让他得偿所愿心情不禁大好。
此事他已盼望数年为的只是给他枉死的母亲出一口恶气。
立夏已嫁。
夕仇得报。
顾落尘想的是待此事终了他便可孑然一身对世间诸事再无牵挂安心的当他的杀手之王。
将来只消再培养一个能杀了他接他衣钵的弟子自他手中夺走铁戒指便也算对他师父对摄天门的列祖列宗有了交待。
当然这只是他一厢情愿毕竟世事难料。
“利息……”
但凡欠贷总难免要有利息。
这债他已欠了顾落尘多年顾落尘索要利息于情于理都不能算过分。
想到这里翎钧稍稍沉默了一下在心中飞快的计算起来。
贪腐受贿结党营私。
陷害忠良擅改军籍。
瞒报婚配嗯这往重里说还可以按个欺君之罪。
“诛九族有些难办。”
“三族如何?”
依照大明律把一切可能计算稳妥翎钧才抬起头看向了顾落尘。
他是个谨慎的人从不把话说的过满。
此时他告知顾落尘的是他能实现的最糟糕的可能。
“若侥幸能有多余算我送你的!”
“可以。”
翎钧的许诺早已超过顾落尘预期。
若当真能如翎钧所言他放出去的这笔“借贷”也算收益颇丰。
“这个人我带走。”
“摄天门的规矩不能坏。”
转头睨了一眼趴在地上已经没了半条命的胖子顾落尘不紧不慢的伸出了左手“银子你付还是女人付?”
“这世上哪有男人尚在却让自己女人花钱的道理?”
“自然是我付。”
虽心中认定顾落尘不会对柳轻心有不轨之心翎钧还是毫不客气的跟他宣誓主权。
“这胖子肉多膘厚该是极好的饵食。”
“留下右手风干了还我其他的都归你处置。”
这胖子是用右手打了他家娘子。
把右手砍了风干后摆放到前堂里该是个不错摆设。
待他与柳轻心成亲家里有了女主人自然要新进些下人。
所有新进家的下人都该让他们每日清晨看一遍这摆设再去做事以儆效尤。
“十日后自己来取。”
自翎钧手里接过银票顾落尘便吹了个口哨召来了一个手下示意他把人带走。
“常客多送你个手腕。”
许是做惯了杀人生意。
说这话时顾落尘竟像是个屠夫在跟翎钧告诉“买猪脚送肘子”般自然。
“干货畏水怕潮货出不换。”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