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老太太老胳膊老腿儿的, 自然追不上齐王的队伍天色也渐渐黑了走在路上总能听见夜枭的叫声, 像是恶鬼在召唤, 吓人得很。
所以庄老太太很快就回来了, 脸上全是懊悔和愤怒。
“老二真的变了竟然这么对我!大宝、二宝小的时候我最疼他们现在他们长大了, 翅膀硬了, 就不认我这个奶奶了。没良心的东西, 我对他们那么好……”
庄老太太一边走路一边自言自语脑海中也开始回忆往昔却又陡然间愣住。
她想不起来了!她竟然一点儿都不记得自己当年是怎么对二房好的了。怎么会呢?
在她的印象里, 她应该是很疼爱老二的更疼爱两个聪明绝顶的孙子为什么回忆的时候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就仿佛自己的人生莫名其妙丢失了一段。
庄老太太越走速度越慢越想脑袋越疼竟整个人都魔怔了。再怎么愚蠢无知她也知道, 这种情况肯定是不正常的。她怎么可能连日夜相处的小儿子、大孙子都忘记?
都说小儿子大孙子, 老太太的命根子。她怎么会忘了自己的命根子, 反倒莫名其妙疼起了庄甜儿?
庄老太太抱着脑袋蹲了下去, 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偏在此时, 村口的大榕树下有人在喊:“那边是庄老太吗?”
“是我。”庄老太太勉强站起来虚弱地回了一句。她命令自己不要再去回忆往昔于是剧痛不已的脑袋竟瞬间恢复了正常。
这就很不正常了!庄老太太心中悚然, 连忙朝发出人声的大榕树跑去。
到了近前她才发现村里人还未散去此时都聚在树下扯谈。
“庄老太你知道秀才公为什么会被王爷看重吗?”有人挑起话题。
“不知道我也纳闷呢!”庄老太太满头雾水。
“我告诉你啊你家秀才公比青天观的玄真子法师还要厉害……”这人也是一个码头工消息比较灵通便把庄理这两天的丰功伟绩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已经听过这些故事的村民依然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断发出惊叹。
庄老太太听傻了完全没发现自家老头也蹲在阴影里一边抽旱烟一边露出惊骇的表情。
说到最后那人压低音量总结:“你们家秀才公才是真的神仙下凡哩。抓鬼、勾魂、堪破过去与未来那都是神仙手段。王爷的病只有他能治治好之后王爷一准儿会带他去都城让他当国师!玄真子都被秀才公打入了十八层地狱这世上还有谁敢动他?平时总听庄老二说他家的两个儿子是文曲星下凡我看呐庄大秀才不是文曲星是阎罗王。”
周围人全都露出既惊骇又畏惧的表情。
不知谁嘀咕了一句:“据说阎罗王的眼睛能看穿一切魑魅魍魉。那天庄秀才说庄甜儿是邪祟——”
这人没敢把话说完只因他无端端想起了死状可怖的驴蛋。
当时他们只觉得庄老二一家受了天罚活该倒霉如今回想起来才恍然惊觉老天爷怎么可能用如此诡邪的手段惩罚一个人?老天爷不都是直接用雷劈的吗?
蛊惑别人自己上吊那可是厉鬼的手段!
思及此聚在树下闲谈的人全都秉住呼吸落荒而逃决口不再提庄甜儿三个字。
有一位老大娘终究不忍心走的时候把庄老太太拉到一边小声说道:“我方才仔细回想才发觉这些年你有很多不对劲儿的地方。
“你以前可是最疼二房的尤其是两个孙子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他们。后来不知怎的你就变了成天把庄甜儿挂在嘴上对两个孙子越来越坏。
“两位秀才公好好地待在屋里看书你也能跑过去莫名其妙将他们骂一顿。他们学习的时候不愿让庄甜儿进屋打扰你差点把他们的门板给拆了。你自己想想你这举动合不合理。
“孙女儿再乖巧再懂事那都是别人家的将来一定会嫁出去。你那两个孙子才真是老庄家的顶梁柱将来改换门庭、跃居人上全都得靠他们。你不对两个孙子好反倒为了一个孙女儿见天地打扰两个孙子读书。他俩会染上头疼手疼的怪病十有八九是你闹的。
“说句不中听的话庄甜儿再有出息能如何?她一个农家女难道还能嫁给贵人吗?顶了天她也只能嫁给一个秀才。你们若是不分家等将来两位秀才公平步青云当了大官庄甜儿才有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现在分了家她就是一辈子的麻雀。
“说白了你们一家的荣华富贵根本不在庄甜儿身上全靠两位秀才公。你以往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是怎么被一个丫头片子给忽悠成这样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老大娘摇摇头叹息着走了。看来她是少数没被洗脑的人之一。
走得远了她忽然念叨了一句“邪祟”然后拔腿狂奔像是被吓住了。说完刚才那番话她才猛然惊觉庄甜儿竟真真是一只蛊惑人心的邪祟!
庄老太太看着老大娘的背影脑子里掀起惊涛骇浪。这些浅显的道理她怎么会不懂?孙女儿可以宠却也不能越过两个孙子更不能因为孙女儿告几句状就去打扰两个孙子读书。
这些道理她都懂的!但她为什么总是会被庄甜儿牵着鼻子走?
庄老太太瑟瑟发抖地站在原地却听榕树下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然后庄老头就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两只手捧着剧痛不已的脑袋。
两人面面相觑继而惨白了脸色想要说些什么不断锁紧的喉咙却剥夺了他们的语言。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家走去临近院门听见屋里传来庄甜儿和庄海生笑闹的声音竟齐齐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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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庄理正坐在齐王对面上下打量这个男人。
齐王正襟危坐屏声静气不敢乱动。面对父皇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忽然庄理半坐起身把脑袋凑近齐王的脑袋挺翘的鼻尖顺着齐王的发丝轻轻嗅闻下去在对方脸颊、耳畔、脖颈等处喷洒着灼热的呼吸。
齐王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内里的骨头却一根根酥软。
他看向小先生漆黑双瞳已蒙上一层压抑之色嗓音极沙哑地问:“你在干什么?”
“你身上的药味很浓像是受伤了。”庄理抬头看向齐王勒令道:“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
只这一句话便把齐王从旖旎的漩涡中拉了出来。
萦绕在心间的悸动、柔情、酥麻痒意全都化为了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惶恐与颓丧。齐王握紧双拳僵坐不动。
庄理一只手撑着齐王脑后的车壁将人囊括在自己怀里一只手解开衣襟嗓音轻缓暗哑地笑着:“你不愿脱?那好吧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我脱一件衣裳你脱一件衣裳这样好不好?”
齐王僵硬的身体被更为猛烈的躁动袭击紧握的双拳一下子就松开了掌心源源不断地冒出湿意。
他连忙把蠢蠢欲动的双手按压在膝盖上用明黄布料悄然擦去那些灼热的汗珠。
庄理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一颗纽扣展露出白天鹅一般修长的颈项然后便解开齐王的一颗纽扣指尖轻柔地抚弄着对方颈侧正脉脉跳动的血管。
齐王被杀戮和权谋淬炼出来的钢铁意志在这蝶吻一般的轻抚中轰然坍塌溃不成军。素来软硬不吃、心坚如铁的他竟轻而易举就被少年掌控了思想和身体。
他浑身战栗地承受着少年的爱抚明知道这层布料之下隐藏着自己最大的秘密却根本没有办法抵抗少年的探究。
他近乎于窒息地看着少年解开彼此的一颗颗纽扣慢慢展露着彼此的身体。不同的是少年那么白皙、完好、美丽而他的胸膛却包裹着一层厚厚的正缓缓浸出黑血的纱布还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衣襟半敞的庄理愣住了。他原以为爱人只是患上了重度失眠症却没料这症状竟是由身体的剧痛造成的。
在这一瞬间他差点被突如其来的疼惜感逼出眼泪。纱布浸血的地方对应着心脏而且正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可见伤口一直在溃烂多年来未曾愈合过。
难怪爱人每日每夜睡不着觉难怪他瘦成如今这副模样。心脏的伤是致命伤这些年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庄理眼眶通红地看着这层染血的纱布指尖已完全缩了回来再不敢碰触爱人的身体。他没想到问题会如此严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抬起头追问。
“几年前中了一支毒针没能拔出来嵌在肉里慢慢溃烂了。别担心太医早就配出了解毒的药丸我每天都有服用身体尚好。”齐王掩好衣襟状似轻松地说道。
庄理却知道问题有多严重:“毒针会在身体里游走你知道吗?总有一天它会游进你的心脏!事实上现在的你每时每刻都在面临死亡。”
齐王垂眸不语原本布满汗珠的灼热掌心眼下却像握着两块冰冻得他渐渐失去知觉。
他闭上眼无力叹息。
庄理握住他冰冷的手安慰道:“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把毒针拔出来就没事了。”
“我不想拔。”齐王睁开眼直勾勾地看着小先生目中全是眷恋。
毒针如此靠近心脏拔掉的时候太医手腕微微一抖他可能马上就会死。以前的他并不畏惧死亡所以命令太医只管赌一赌。
那时太医不敢赌再三磕头求饶他只觉得非常气恼恨不得自己给自己开刀;可如今太医敢赌他却害怕了。
见到少年之后他知道自己输不起了。这个世界有了如此美丽动人的存在叫他怎么舍得离开?
“毒针你不要管了让我每天晚上睡一个安稳觉就成。我活一天是一天没什么不好。”齐王近乎于哀求地说道。
“我觉得不好。今天晚上我就帮你把毒针拔了。”庄理雷厉风行地做出决定。
他若不来爱人这一世必然死得极其痛苦。这根毒针到底是怎么扎进去的他一定要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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