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二七 暗室暗语(二)

小说:行行 作者:小羊毛
    君黎的喑哑丸药效早已退了除了一点轻微的地室回响那声音是不该错认的。可是——单疾泉亦未知君黎的敛息之法几时竟已练到如此极致甚至连拓跋孤适才似乎都没有发现这地牢里竟还另有人在。

    一个人影从不远处的石架顶上翻落旋即走近形容愈益清晰。君黎还没有卸去面上的易容但是单疾泉的心已沉了下去。

    “果然是你……你听见了?”

    “听见了一点。”君黎没有否认。

    “刺刺呢?”单疾泉忽地紧张起来。

    “她不在。”君黎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我独个回来的没告诉她。”

    单疾泉稍稍松了口气“君黎适才你听到之事万不可与刺刺说起半句——万不可与任何人说起你可能答应我?”

    君黎略一犹豫“单先锋若能将来龙去脉与我说清楚我或可判断要不要告诉她。”

    “我自是为她好绝不会害她。”

    “我也必会作出于她最好之判断。”君黎并不让步。

    “知道得太多不是什么好事——我是不想你受了连累。倘若拓跋孤知晓方才这番话已被你听得他定会杀了你。”

    “那你更该告诉我了。”君黎道“反正我听也听了你干脆与我说个清楚——拓跋孤要你答应的两件事到底是什么而且你们方才一再提到刺刺——此两件事与她有什么关系?”

    单疾泉知道已瞒他不得只能苦笑缓缓道:“两件事一件是与太子合作扼制朱雀;第二件是与幻生界联手除掉云梦教。”

    君黎微微一惊“拓跋孤他想……”他随即冷笑。“听你这样说来我倒也不觉意外了。夏琝和关默都来了徽州——我当时心里还想着无论他们是什么目的拓跋教主到底不是易受挑唆之人。却原来他早有此意。如此说来倒不是太子一厢情愿。”

    “夏琝和关默已在徽州?”单疾泉口气一变。

    “怎么此事不是很顺理成章吗?依照适才拓跋教主的说法他这几天便要与人见面了。原本想要单先锋做的——也便是与幻生界、与太子的人商讨对策吧?”

    “不是……”单疾泉皱着眉“我总觉得其中有什么地方不甚对。教主是有此意——但他还没有与任何人说过——除了我。固然我因反对他此次主张被他囚于此处但其实他一直也未下定决心——他与我都清楚倘若我始终不同意此事那么青龙教之力怕要去掉一半难以成事。此非我恃力自傲事实如此。所以他不惜代价要逼迫我答应而我则相信只要我坚不应承此事便只能不了了之。”

    “你的意思是你不松口此事他就没有把握也就不会与任何人提——太子他们理应无从知晓他的打算如今夏琝、关默前来都只是巧合?”

    “正是觉得太巧了。不过今天的拓跋教主确实不似往日——往日里他的口气远没有这般决绝就好像——”

    他忽然顿了一顿脑中万千直觉都忽如被什么念头一闪点亮万千难解疑思都如一瞬有了头绪。

    黑暗之中君黎依旧觉得出单疾泉的面色变了一变。“单先锋想到什么了?”

    “我——我有点担心——那个他说要‘替代’我的人。”单疾泉放低了声音。

    “这个——方才我听你们说话那意思好像是今天有什么人到了青龙谷与拓跋教主说了些什么给他出了主意?若能有人‘替代’你做那些事——他便也不必再耗费唇舌与时间来逼迫你所以他今日口风才变了。但问题是——怎么‘替代’?尤其是——似单先锋你这样的人要‘替代’恐怕不易!”

    “‘不易’?说服拓跋孤更不易!能说服拓跋孤的人有什么事情做不到?”单疾泉目中已是精光闪动“不是。我只是突然悟到此人应不是今天才露面的。他应该在两个多月前就先说服了太子——然后我离开青龙谷去洞庭湖那段时候他来见了教主所以我一回来教主便与我说起要与太子联手。那时他大概满拟我会答应却不料我与他态度相左愤而将我关起。这中途教主似乎又离开了青龙谷一趟想必又见过那个人回来之后他加上了与幻生界联手对付云梦教这一条依旧是每日来逼迫我直到今日——”

    单疾泉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觉得即使不说君黎应该也明白:最可能的情形——直到今日那个人再度出现一番交谈后拓跋孤于此深夜最后试图说服单疾泉而失败之后便决意用那人的办法寻人“替代”……

    “若是依单先锋的猜测此人谋划已久而且丝毫不露痕迹是个城府很深之徒了。”君黎沉吟道“拓跋教主前一阵子离开过青龙谷我倒知道他去过临安。如果他是去找那个人的那么此人或许是在临安?会否就是太子的手下?”

    “是太子的手下倒也罢了可若他今日真是替太子来的那么太子又何须再派夏琝等人前来?”单疾泉摇头道。“来历不明、目的不明之人岂非更为可怕?”

    “他既然想要对付云梦教与朱雀或许是与云梦教、与朱雀有仇——单先锋可能据此想起什么人来?”

    “那多半是此人顺着两边意思的说词他的本意未必会摆在了明面上。至少我是想不出来似云梦这般三百年不曾现于江湖的教派会有什么样值得如此大动干戈的现世仇怨。”

    君黎默默然半晌“单先锋原本——青龙教的事我是不该多管闲事的。不过令教主若当真和太子联手想要对付云梦教和朱雀我大概亦不能完全坐视。若你要求我不将此事告诉任何人——我恐怕不能做到。至少沈凤鸣与朱雀我不能不加以提醒。”

    单疾泉嗤然喟叹了一声。“如今你在牢外我在牢里——君黎我与你比之上次在这地牢对话已然交换了位置无论你要做什么要告诉谁我都拦不得——你已说过你自有判断。不过既然你也识得此事乃青龙教之事我总希望你还是尽快离开此地不要多作插手的好。”

    “单先锋此话说得重了——不过单先锋不希望我帮你找出那个从中唆使的神秘之人?现如今的情形也只有我能帮你。至少我易了容在这青龙谷还能走动此人若这两日在谷中出现……”

    “你能扮作凌厉却不要忘了那人可以‘替代’我。先不说你对他的底细一无所知——至少他的易容术应该十分了得除了我他也可能易容成任何一个样子甚至他之前出现在教主或是太子面前时都不知是以什么样的面孔你恐怕连他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这个对手你确定你能对付得了?”

    “就算对手厉害总也不能就此放任我就不信没有办法能阻止他得逞。”

    “……有现在还有一个办法。”单疾泉长长叹了口气“就是我答应教主的条件。这样教主便没有理由用到他了。”

    “但如此他还不是得逞了?单先锋坚持这许久岂非是枉然?而且若是如此做更连引他出现的机会都没有了!”

    “若是在我年轻时我自然要引他出来的。但现在……”单疾泉苦笑“纵然世上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真正的单疾泉他却一定骗不过笑梦的。一旦笑梦发现了真相——她会处于何等危险的境地你可想过?原本我死守于此是为了阻拦教主但如今就算我不出去事情也已无可挽回我这个青龙左先锋倒不如真正做一次‘先锋’替青龙教背了这骂名。倘若如此结果亦是那人之算计那么这一次就算是我输了吧。”

    君黎愣了好一会儿。世上竟有能让单疾泉这样的人物未见面就已认输的对手——直是叫人难以置信。

    “幸好拓跋孤说了只需要我答应其中一个条件便会放了我。说话算话这件事他总还能做到。”单疾泉颇是自嘲地笑笑“如此我出来的日子大概确正好是后日——正合了那人的计划。但却也不必悲观只消我能出去终有机会能揪出了此人好过在此坐以待毙。”

    君黎知道单疾泉的决定必也不容自己置喙也只得道:“那么单先锋准备答应的是哪个条件?是与太子联手对付朱雀还是与幻生界联手对付云梦教?”

    “第二个。”单疾泉全无犹豫“对付云梦教。”

    君黎低眉心下暗道沈凤鸣眼下应该正在计划着如何方能扫平了幻生界但若对手反联合了青龙教此事怕是又要有变数了。

    “单先锋是挑软柿子捏了。”他勉强笑了笑“沈凤鸣总比朱雀好对付些。”

    单疾泉摇摇头“我早已说过两件事也不过是同一件事。幻生界的关默与太子原本就有瓜葛云梦教的秋葵与朱雀之关系更不用说。不管选哪一件最后同样都是所有人皆要被牵扯其中差别只在于……”

    他停顿了一下。“选第二件我可以暂时地保全……我想保全之人。”

    君黎回忆起他与拓跋孤先前对话“……你说的是刺刺?”心头到底是一急上前两步伸手便握了栏柱:“是了你还未告诉我此两件事与刺刺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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