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得知此事后便极为着急当即便回来与我们说要设法投入那个‘圈子’里去。他也不顾我们反对就去找杜若云的父母商议此事了。对方感念于他的痴情答应想想办法只是大哥那一年已经十八岁对音律所知一直甚少这般年纪若投入泠音门中怕是难以有成恰好他学有些医术所以杜若云的父亲便提到正好他们‘圈子’中十年一次的聚会在即到时可将他举荐到另一个门派‘幻生界’去那里所学或许与医家关系还稍大些。只要他成了圈子中人与杜若云的婚事应该也便不会有什么阻碍了。
“家里人听了‘幻生界’这名字便觉不好父亲只要他好好学医不要心有旁骛一再保证杜若云那边会再想办法。可他却是铁了心无论如何也说不动最后还是跟着杜家一行人走了我们没办法只能嘱咐他到了什么聚会之地给我们来个信。
“大哥倒也真的来了信据说那会上是高手云集原来那神秘的门派共有三支是为‘泠音门’、‘幻生界’还有‘阑珊派’。十年一见几派的后辈都已崭露头角就连杜若云原来手底下会的也不只是琴武功也是出众大哥当时见了就觉有些自卑起来;而这批后辈中又以阑珊派大弟子名叫叶之昙的最为佼佼。这叶之昙比大哥长了有七八岁的样子大哥便暗下决心在七八年后能超过这众派所仰。
“他这日便被推荐给了幻生界收作了门徒可万万没料到傍晚休会他信步而走时却撞见叶之昙与杜若云在后山相谈。两人自然也不至于有什么逾矩之举可天色已晚孤男寡女这般私会——他是将杜若云看作了自己未婚妻子的如何容得?无奈他知叶之昙武功高强未敢便出声只躲着直到见两人确实道别了各自归去方休。
“次日聚会之间杜若云受邀弹奏琴曲。那琴曲技惊四座其实极妙可大哥心有芥蒂怎么听怎么只觉得那琴曲似乎便是专奏给叶之昙的常偷眼去看叶之昙见他面带微笑愈发愤恨。当日散席他便忍不住去找了杜若云要她不要与叶之昙往来可杜若云不以为然只说叶之昙是己辈翘楚多多请教原是应该。大哥生气与她争执了几句杜若云也并非逆来顺受的性子说了一句‘等你武功比他高了时再来教训我’便自回去了。
“大哥赌气那后几日都没与杜若云相见只留在他们幻生界的住所。这之后散会他没有回家跟着幻生界的人走了留了一封信给杜若云说半年之后再回家来见她——他要在半年之内让她看见自己定有所不同。
“不知杜若云有没有当一回事可大哥却当一回事了。他偶写信给家里也写信给杜若云不过杜若云回得很少他有时不放心便托我们打听下杜若云有没有与旁的男子要好但杜若云每日都在家习琴我们这里也没什么旁人来便也回信告诉他实情。大哥心里放心练武很勤半年多一些他便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没告诉杜若云便去找她却哪知杜若云忽然见他竟是面色有些惊慌。大哥觉得不对夺了杜若云正拿在手里的信只见那信赫然是叶之昙寄来。原来这半年之中她与叶之昙始终有书信往来内里已是互寄情思之语。念及她给自己的回信既少且短原来是在与叶之昙暧昧不清大哥自然怒火中烧当即摔门而出。
“杜若云并未追出来。大哥径直回到家里告诉我们他立刻便要回幻生界去再也不要回来这里。我们大惊问他出了什么事他便将这些事情说了。我与父母亲苦劝半晌他总算平静下来一些说再去找杜若云说个明白可到了杜家那边却说不愿见他了。
“此事我也始终觉得杜若云做得不妥可她对大哥或许本就并无男女之爱也勉强不得只能罢了。大哥几次去求都说不见他心灰意冷说在此触景生情独自匆匆回了幻生界去了。我们以为他不过去一段时日平复心情哪料他一去便再无讯息。
“他走后大概一月来了个陌生人寻杜若云——我听说那便是大哥言语中提到的叶之昙。可奇怪的是那杜若云也拒绝见叶之昙的面。叶之昙在我们那小村落里留了半个月想见她都被她所拒最后无奈也只能走了。最叫我们想不通的是他离开后没多久杜家整个搬走杜若云一家人我自此再无见过一面。
“那叶之昙像是不死心后来还回来过可是见人搬走也是无计可施。我见他表情也怅然若失便着实不懂得那杜若云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我因为久未得到大哥的消息见到叶之昙便去问他是否还记得关翘这么个人。叶之昙只说他不认得我料想大哥那时去时不过是新人他是阑珊派首席大弟子自然不会记得的但为求确切还是向他描述了大哥是如此这般一个身份如此这般一个形貌问他可有印象后来又可有见过。这样一问他倒是说有这样一个人据他说此人在幻生界窜得很快可他记得他名字不叫关翘而叫‘关非故’。
“‘关非故’——这便是他自那场变故之后始终用着的名字了。他或许是想将这一切故人、一切事情都忘了所以给自己起了‘非故’这个名字。我那侄子自也根本不知他曾叫‘关翘’。如今看来他自然还是娶了妻生了子并无因为杜若云便一蹶不振可或许在他看来那些事情早已不重要而更重要的定是日夜勤习武功以求上进否则以他十八岁方始习武怎能后来却成为‘幻生界’之主人?”
关老大夫说到这里总算停了一停抬目只见拓跋孤的眼神似乎始终没离开过这般一抬目便看在了他眼睛里。程方愈夫妇都听得专注见他停口程夫人关秀先道:“我都不知还有这样的往事——那如今他该是有意与爹重逢了?不然也不会让他的后人来寻爹。”
“这次看来倒不是他的意思——只是他对二人提过我而他们二人也的确在这附近遇到了麻烦便来寻我帮忙——此事我实望教主能成全。”
拓跋孤目光一转却瞥见单疾泉低头似在沉思道:“单先锋认为有什么不妥?”
单疾泉抬头“呃——我的确有些疑问不过还需理清一下思路倒请关神医先说说他们如今是为何受人追杀、受什么人追杀前来?既然他们偏门僻派并不插足中原武林怎又会惹得了武林人士追杀?”
“他们原是不插足中原武林不过幻生界这么多年来似乎声势渐壮多少引起了注意惹了一些人的地盘。我侄儿、侄孙是受他们一位已离开幻生界数年的师弟之邀前去京城可似乎有人知道了他们身份便要与他们为难雇的杀手正是如今声望正隆的黑竹会。”
拓跋孤听到黑竹会三个字表情似乎微微一变单疾泉已经先道:“哦?意思是说——他们是从京城被一路追杀过来的了?”
“正是如此。我知青龙教原就与黑竹会有隙而他们二人也受害于黑竹——去年顾爷为黑竹会人所杀我至今犹痛心疾首可死者已矣没什么好追叹却盼这侄子侄孙不至于要再重蹈覆辙!”
单疾泉微微皱了皱眉头。关老大夫这番话提到了顾世忠其实有些激拓跋孤的意思了。以他对拓跋孤的了解拓跋孤虽然对顾世忠想重回青龙教之心一直视而不见可去年老爷子死于青龙谷一事多少令他有些始料未及亦不得不说有三分追悔。那时他人不在青龙谷致教中和顾家有此损伤后来听说黑竹会要在眼皮底下起金牌杀手之会他曾想就此领人攻上山去将这一伙人一网打尽。也只有单疾泉那时力劝他不要说倘若引了朱雀的火头来青龙教怕是无以安稳。后来黑竹会尽数迁去了临安真正受了大内之庇拓跋孤纵然想动手也伸不到那么远了为此也不是没有责怪过单疾泉;可单疾泉的本意就是不希望有此交锋之祸只要打不起来被拓跋孤责怪又如何?
前月听俞瑞说起朱雀或有此心他心中再次紧张拓跋孤听闻此事却反大感正中下怀言下之意他若不来找自己自己倒要找他若敢送上门来来几个便要送几个尸体回去。这一层意思关老大夫不知自己却是清楚的如今关老大夫说了这么几句话出来虽非有意其实句句戳中拓跋孤痛处:他或许还正愁着怎么朱雀还不将黑竹会派过来如果收留这两个人真能引来黑竹会于拓跋孤来说大概正是一举两得。
拓跋孤果然像心中有决已经再转头过来道:“你的思路可理清了?于此事还有什么要问的?”
单疾泉清一清嗓子道:“此事的决定自然在教主我也知教主的决定实难变更——自然我也不想做见死不救之人拒绝将关神医的亲眷庇入青龙谷但说我好奇也罢想得多也罢关神医适才说的往事我却总觉得似乎其中少了点什么想多问几句题外之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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