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三 魂不附体

小说:行行 作者:小羊毛
    沈凤鸣听到是朱雀的意思停步道他要你找我?

    嗯朱大人说沈公子有什么情况要与他联络就找我就好了。这是他的信上面也写了我的住所。

    她说着将一封漆封的信函交给了他笑道倒省了我今日再去找公子了。公子先看若有话说我替你带回去。

    沈凤鸣万料不到朱雀说的会找人来接应是用依依。他拆信来看果如依依所说。想来朱雀究竟未敢轻信他人包括君黎秋葵他都未肯放出去半步也就只有依依了。

    他想了一想道我写个短信。

    他就近去寮房借了纸笔写罢也照样封了交给依依。

    待与依依分开他才想起夏夫人和邵夫人不知是否上完了香忙又折回来往里一看邵夫人不知何处去了只有夏夫人还跪在蒲团上闭目合十口中念念。

    只听她喃喃道愿菩萨保佑亦丰身体康健无灾无难。言罢叩个头又喃喃道菩萨保佑君方身体康健无灾无难。言罢又扣个头再喃喃道君超身体康健无灾无难。还是叩了一个头。

    君超自是他的小儿子夏琛了。沈凤鸣见这妇人给丈夫、儿子求福同样的言语重复了三遍一时也不知是好笑或是感动。却听夏夫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喃喃加了一句道菩萨保佑君道身体康健无灾无难。再叩了一个头。

    沈凤鸣微微皱眉。君道?君道又是谁?这“君”字一辈里还有什么人?

    他猜测是夏铮的侄子之类。只见夏夫人这一拜拜下伏地不起细听她口中仍在喃喃道盼夏家旺盛父子兄弟和睦上下齐心……

    “父子兄弟和睦”么?沈凤鸣若有所感微微皱了皱眉。恰听外面邵夫人又回了来喜道容容姐我跟住持说好了这次我们一家出一百两算个意思你要不要也来客堂一起谈谈?

    夏夫人陈容容才站起来道好啊不过——你拿主意其实就好了。

    沈凤鸣往后一避只装作未在意。

    程平这天中午照例到了朱雀府上方进前厅就听见书房里传来朱雀哈哈大笑之声。

    他就问了问出来迎自己的君黎道朱大人和谁在说话这么高兴?

    依依在里头。君黎道。她刚上香回来看他给朱雀送了一封书信。

    正说着一名下人已经出来躬身道朱大人请平公子、君黎公子稍待一会儿再请二位进去。

    却原来依依已经把沈凤鸣那信交给了朱雀。她是没见那信中写了什么见朱雀读罢忽然大笑也觉奇怪道他写些什么这样好笑?

    朱雀只道这个人倒真有意思。遣退众人方将信给了依依道你自己瞧瞧。

    依依看着却竟笑不出来反而脸色变白了不无些害怕道朱大人我我真不知他写了这些……

    朱雀已敛容悠悠道未知是他真的怜香惜玉还是不满我让一个女人与他接头……哼统共没说些什么有用的却竟敢教训我。

    他说着抬手兜起依依下巴道你说说这件事我是不是真如他所说对你“毫不顾惜”将你“置于了险境”?

    依依忙道依依于此事是没半句怨言的他实是有些多管闲事了。

    没有怨言——意思是你也觉得他说得对只是“没有怨言”?朱雀反问。

    依依被他捉了语病只得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朱雀将那信抽回又看了一遍忽然一捏那纸张顿如化为烬灰口中却道他提到夏琝要找他麻烦你看怎么解决?

    依依犹犹豫豫道夏家公子他……他毕竟害怕大人找人去警告他一句也就好了。

    找人警告他?朱雀冷笑。若是他爹倒还好说——一个小小的夏琝我都要伸手去管当我真有那般闲?

    依依听他否定不敢多言。只听朱雀又道沈凤鸣既然自己敢去夏家庄该是笃定有办法又何必要我出面。不过你也把这笔账先记下回头我让君黎去查一查。若猜得不错当日将你挟去黑竹会总舵的人多半正是夏琝。

    依依一惊道夏琝假扮沈凤鸣?

    他们两个人身材的确差不多他若有心让人错认只要改个装束又有张弓长作接应将守卫都暂时调开被人那么远远看见当然就会认作沈凤鸣。

    依依低头道可……朱大人却不准备将夏琝怎样?他虽然不起眼却也易惹出事来啊。

    易惹事的比闷声谋事的又如何?朱雀说着呵呵而笑道你若还在因那日之事害怕那往后这事情我便找别人去做——也省得竟被沈凤鸣这般后辈指手划脚。

    依依慌道不……不敢!依依还是……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朱雀看着她忽又道或许他说得没错。女人终归还是女人。

    他并不知道沈凤鸣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其实不过是因为昨晚上见了那样的一个娄千杉而那余慨未消。后来回想起自己写下这般言语也发过一头悔汗辗转不安直到见到下一个来接头的人方消——此是后话容后再提。

    就算是大年初一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与依依谈毕朱雀还是花了一刻钟给程平疗毒随后一起用饭。

    等到君黎学有小成这运功疗毒的事情就交给他了。朱雀道。就怕等到他能学到那一重天气早已不寒倒不见得还用得上了。

    程平虽然与朱雀也没有太多话可说但每日来此间的时光总觉得比呆在赵构身边要快活些往往中午来了便到近酉时朱雀本就要去重华宫到视之时才肯离去。不过这日下午朱雀与君黎却都并不相陪只因朱雀一早已经说了下午要再与君黎讲那“明镜诀”之事。

    自上次说了“逐雪意”的往事他也未察君黎行功进度可是昨夜忽见他长剑追雪虽然叱他擅自以剑将心法之物具了形但不可否认君黎对这一诀领会之快实已超出自己预计。

    他原打算先给他两个七日却才不过一个第一诀已无可再挑。其实根本不必等到一个月——到此时他已知那日君黎所言并非妄语。

    这倒令他心头有了阵久违的兴奋之意——看来自己这“明镜诀”竟不致随己而绝。君黎其实心里也难抑同样的兴奋之情因为当时凌厉所教的那些倒未必符合自己天性的是存了报仇之念始终逼自己练得苦才总算不负他望也不负他名;可朱雀这心法原以为必定比招式之学更难上百倍却原来非但不苦还隐隐有种与书写之人心意相通的快感。或坐或站或随时闭目冥思皆如在悟——哪又似招式之练拘于形?只可惜朱雀只讲了一诀他也未敢催促好不容易盼来今日料想总算可以听听第二诀了。

    “上次说到——逐雪意源自我重伤之后神识如魂魄离体随意而感身周万物。”朱雀道。

    嗯。君黎嗯了一声满脸皆是聚精会神。

    “但纵然再是灵敏感知万事万物若不受自控那便只能‘魂不附体’而已。你习‘逐雪意’日短或许还来不及感觉到神识散入万物之中便难归来之离奇。我亦是后来回想起当时感受才觉此事之可怕。”

    呃师父……君黎小心打断他。若说到“魂不附体”其实我……先前是没有但昨晚上用剑却……真的……不知是否错觉有过你说的那所谓“魂不附体”之感。

    朱雀皱眉。什么样感觉?

    就是……似乎沉入其中无法自拔。虽然很有随心所欲之畅快可是却也像师父说的散去容易收回却难就似要等神识自然愿意回来才好——若强行收回便又不畅。所以本来没打算让秋葵在雪中等那么久后来却——不知不觉便很久了。

    朱雀一笑:“你既然已有此感觉那也就不必我多加解释。逐雪意与明镜第二诀‘观心’乃是相合相辅我原该一起教给你却担心你受了限制才只先给了你一诀。‘观心意’究其本质不过就是静坐时的内省省的自然是自己的心是名‘观心’。有逐自然也便有收但正如世间万物一般心意也是一样——放时容易收时却难。若自己的神识心意真那么好控制又为何我重伤时分明如此清醒却又无法控制自己醒来?这也是我写这一意最初的缘由。”

    那师父后来是……

    “后来也是有人路过将我救起辅以疗伤之法我才醒过来的。但若无人路过又该如何?我是否便此还是自人间消生呢?我便回想那该醒而不醒之态分明是神识散去却不受自控如此便成了我为神识而控却非它受我而控。它若不想归来便不归来那么纵然再敏锐善感百倍又岂可称高手?尤其是若遇擅使惑术之人那般敏锐反更增其害神识反为他人所用岂非不战自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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